作者:杨因梦
赵据冷冷扫了扫他,“你怎么又来了?!”
声音充满了嫌弃和厌烦。
宇文哲几乎瞬间面条泪了,“臣为陛下赴汤蹈火、深入敌营,只为寻得可治疗陛下头疾的秘方,陛下就不能对臣好一点吗?”
他怎么就没有一点年少时那副温润的影子了?
赵据面色依旧不善。
换个情境下,宇文哲来了他自然态度没有那么差,但是现在刚刚还和自己欢愉的女人就藏在屏风后,这室内还充满了她动/情后馥郁又温柔的体香,于是宇文哲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就显得如此碍事和多余。
想到刚才明湘是怎么哭着求他快些的,赵据呼吸就乱了乱。
他眼中不耐烦更明显了一些,“你到底来做什么?”
宇文哲发现卖惨没用,就收起了神色。
他正色道:“臣正在和宋太医商量,什么时间让陛下服药最好。”
“之前试药的宫人并无出现症状,可见这药确实是真的。”
屏风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没握住,掉了下来。
宇文哲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念头,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揶揄道:“臣不知道,原来陛下这里还有老、老鼠……”
看到赵据越来越冷的眼神,他声音越来越没底气的小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道:
“宋太医的意思,是再延迟一些时间,待他好好分析一下这药的药理,然后弄清这神药是怎么炮制出来的,更稳妥些。但是等宋太医分析出来,估计就又到了陛下再次犯病的时间了。”
“微臣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若以后有需要,微臣可以再派人去取。”
“陛下怎么想?”
赵据自然是不想再犯一次头疾,再用药。
每次犯头疾之后,都是他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稍有不慎,或许会酿下大错。
他正准备开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明湘看着他的眼神。
还有她的出乎意料地热情。
若是他现在就不需要她了,她岂不是更惴惴不安?
赵据抿了抿唇,改口道:“先等宋太医吧。”
宇文哲微微惊讶,以他对赵据的了解,他可没那么多无谓的同情心,让宋太医研究神药造福天下。
然赵据自己都没反对,他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他转身退下。
赵据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屏风前。
“明湘?”
他问了一声,没人答。
他蹙眉,走过去,发现屏风后铺着绒毯的地面摔了一只金盏杯,明湘早就趁他们不注意,从后面离开了。
*
明湘回到文华殿。
一进去,正好撞见刚回宫的花梨。
花梨眼中还有喜色,一见到明湘,那喜色却又变成了惊讶。
“娘娘头发怎么乱了?”
明湘出神片刻。
哦,我头发有点乱了啊。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于是反应便慢了半拍。
慢了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这么回来的,就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连仪态都没了。
她问花梨,“你见到家人了吗?”
花梨笑着点了点头,“奴婢哥哥他们一家过的很好,奴婢也去见了父母。”
“他们还好吗?”
花梨声音低弱了下来,“他们与世长辞了。”
明湘微微一怔,轻声道:
“很难过,对不对?”
花梨扁了扁嘴,声音有点哽咽。
“娘娘,奴婢可以抱抱你吗?”
明湘主动抱了抱她。
花梨在她怀里,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忍不住哭了起来。
最开始窸窸窣窣,声音很小,可越到后面哭声越大了起来。
“奴婢都不认识我哥哥,看到父亲母亲的墓碑真的想哭,可是还要忍住……”
“奴婢以后没有家了……”
“以后娘娘在哪里,哪里就是奴婢的家……”
明湘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花梨哭着道:“若是娘娘的父母还在就好了!不要和奴婢一样……”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连忙跪了下来。
明湘养女的身世,在有心人的打探下都不是什么秘密。
但她身边的宫人从来不敢提起这回事,生怕惹娘娘生气。
明湘不以为意,扶起她道:“我不在意这件事的,你还想说什么?”
花梨哽咽道:“有家真好……”
明湘沉默了一会儿,道:“确实很好。”
待花梨平静了些,宫人们便带来一叠宫册。
“文昌侯夫人给娘娘送来了许多礼物,感谢娘娘之前的照顾之恩。”
明湘翻了翻那册子。
花梨扫了两眼,即使眼睛还红着,也忍不住震撼道:“这是把文昌侯府搬空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花梨天天见着赵据差点就把内库都搬给明湘了,眼力自然不凡。
饶是如此,还是被文昌侯府送来的东西惊了惊。
明湘看了眼,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顾盼影还没掌家,再感激她,也拿不出这么多东西……
这里面恐怕不止是有文昌侯的东西。
她仔细翻了翻,发现里面果不其然,有五绝居士的真迹。
她轻声道:“把这幅画给我拿过来。”
宫人应是,又呈上文昌侯府递来的请帖。
“文昌侯请娘娘参加长女的满月酒。”
其实宫人说这话时,心里也觉得稀奇,只因为一般满月酒,请的都是相熟的亲人。
例如文昌侯请太后出宫也便罢了,可请无亲无故的贵妃娘娘就有点稀奇。
明湘没说去不去,只先拿过那副画看。
一见到那画里画的意气风发的男子,她忽然就红了眼,泪盈于睫。
傍晚,燕国公府。
太医急急地出宫,再给半夜犯病的顾老夫人诊治之后,沉默地走了出来。
顾恪和夫人焦急地等了许久,见此连忙迎了上去。
“我母亲的病怎么样?”
太医沉声道:“老夫人时日无多,药石无医,准备后事吧。”
顾恪心中一沉。
这已经是全天下最擅长老人病的太医了。
而之前顾恪就知道母亲的病情已经很难救回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那么急。
“最多还能有多少时间?”
“长则三月,短则三天。”
燕国公夫人哭出了声。
顾恪则蓦然想起了,幼时与二弟、母亲相伴的岁月。
他眼眶湿润了些,走进了顾老夫人的屋子里。
老夫人躺在病榻上,病情让她原本丰腴白皙的手变得枯瘦如柴。
她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浑浊的眼睛看到顾恪,低低唤道。
“允之……”
这是顾恪的字。
顾恪跪在她床前,低声道:“母亲,你还有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
即便身份尊贵如他,这个时候,也只是个留恋母亲的孝子。
老夫人沙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