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本人
南知意耸了耸鼻子,又皱了皱眉头,开始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珍贵的东西出现在她房里。
莫非是有人要害她,所以才使了这个法子让她喝下去?
南知意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一旦有了一丝想法,这个念头便开始止不住的疯长起来,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从前看过的那些鉴别毒药的方法在刹那间全部涌入脑海,倒在地上看有没有冒白烟显然太过简单,不是很靠谱;喂给动物试吃又太过残忍,毕竟不是危急关头。
据说花草沾染了毒药之后就会立马枯死,思来想去,她决定将这瓶像蔷薇露的东西倒进花盆里试试。
鹤鸣院里养了不少花,大多都是珍奇品种,无论哪个都舍不得用来做试验。可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她也没精力再弄,咬牙挑选了窗边一盆欧碧,将那一小瓶香香的东西一点点的倒了进去。一边倒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枝干的变化。
倒完一整瓶后,别说枝干,就是叶子的颜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旧是含英展翠。
见此情形,南知意不免有些失望,甚至还将整个花盆都举了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认定这瓶东西没有毒后,南知意将剩下的那瓶随手扔回了漆盒里,径直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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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林早年打仗时太过劳累,伤了身体,如今年岁渐长后便愈发不好了,四月的早朝都是太子替他上的。
他虽没有亲自上朝,每日所做的工作却没减轻多少,甚至还让雍淮下朝后要给他汇报情况。
“等到五月中,我们就去京郊行宫住。”雍林显然是对雍淮的处理十分满意,心情都好了许多,开始计划着避暑的事宜。
雍淮平静的点头,“好。”反正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雍林想了想,感觉不太对,又道:“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去行宫,你留在京城监国。”
雍淮眉宇轻动,英挺的面庞刹那间似乎有一丝细微的变化,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仍然答道:“知道了。”
钟声从远处传来,一下下的,沉重而又悠远,昭示着天色已然黯淡下来,雍淮起身准备回东宫。
雍林指指桌案上的一个小琉璃瓶子,语气颇有些纳闷,“昨日你姑母来,我想给她几瓶蔷薇露,结果却怎么都找不着,只让她拿了一瓶回去,也不知是被谁给偷了。”他已经准备今晚要好好审问一番宫侍。
“我拿的。”雍淮淡声道:“我拿了两瓶。”
雍林睁大了眼睛,“你拿的?你拿去做什么?”
雍淮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喝。”蔷薇露不就是用来喝的?
他答的随意,雍林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觉得好喝吗?”这玩意不是给女子美容养身的吗?他竟然喝了?雍林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有了这种奇特的癖好。
“还行。”他又没喝,怎么会知道味道如何。
雍林觉得心累,他将桌上那瓶递给雍淮,语重心长道:“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喝,只是你这年纪还不到喝这个的时候,不要多喝。”
雍淮直觉他误会了些什么,又懒得解释,接过最后一瓶蔷薇露后便回了东宫。
第39章
霞色从天际升起时, 街道上早已是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
“你快些,不然等我们到的时候, 太阳全都出来了。”
南知意驱使着赤骝向前跑去, 高声催促身后的人。
南歌头上已冒出薄薄一层汗,奋力追着南知意,喘息道:“阿姊,你等等我吧。”
她都这样说了,南知意也只得放慢速度,颇为无奈的回首望她。
明日是韦六娘回门的日子,按照规矩是要带各种礼物回娘家的,韦王妃几人忙着各种事脱不开身,便打发南知意去庄子上带些果蔬等物回来。因着南歌也想出去玩, 却不好意思开口, 南知意就顺带将她也带出来了。
一行人赶到庄子上时, 管事的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南知意当先跳下马,往里面走去,“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
管事娘子答道:“有呢, 知道两位姑娘来,特意准备了好些兔子肉, 一娘可要先去尝尝?今年庄子上和结了不少樱桃,甜的很。”
南知意漫不经心的应下,歘歘歘的就进了内院,南歌很少来庄子上,见到什么都新奇的很,想要上手去玩一玩。
两人在庄子上用过早饭, 便已经快到辰时了。南知意是来惯了这边的,小时就经常跟着韦王妃一起看账、清点庄子上的各项东西,熟悉的很。交代下去该怎么做后,便去了外面闲逛,南歌则留在了庄子上看众人收拾东西。
山腰有一小片桃林,桃树枝叶离离,显然已经有些年头。
南知意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在林间折桃花顽儿。因起得太早,又骑了好一会的马,不一会便困意袭来,倚在桃树上睡着了。
雍淮到时,见到的便是小姑娘和衣而卧的绝美景象。
粉色的桃花自树间簌簌落下,砸在南知意的头上、肩上、衣衫上。秋香色长衫被山林的晨风吹拂,微微飘摇,如画般的容颜比春日正当时的桃李还要娇艳三分。小姑娘左手耷拉在旁边,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桃花铺散了一地,如玉管般的指尖染着艳丽的蔻丹,与这满地的春色交相辉映。
雍淮的呼吸为之一滞,又不敢近前,只静悄悄的坐在另一株树下,开始翻阅手中公文。
金轮逐渐向中移动,明晃晃的日光直射在南知意脸上,令她不安的动来动去。
雍淮眉心微敛,薄唇抿了抿,随后起身拾起她丢在一旁的团扇,替她遮住酷日。
面庞被团扇遮盖起来,霎时凉爽了许多,南知意重新平静下来。听着小姑娘清浅的呼吸声,雍淮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喉结微微滚动,一手仍旧举着扇子,将眼神移向了别处,尽量不去看身旁正甜甜睡着的人。
蓦地,袖子似乎被扯动了几分,力道极小,几乎到了难以察觉的地步,雍淮却敏锐的感知到了。
他低头看去,只见南知意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子,往自己脸上盖去,似乎是嫌团扇难以遮阳的缘故,扯衣袖的手逐渐开始用力。
雍淮无法,又怕将她吵醒,僵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又沉闷。也不知是午时的阳光太过于炽烈,抑或是心跳过快,他的面庞也慢慢染上了一层浅淡薄红。
南知意这一觉睡的十分之久,久到雍淮的政务都快处理完时,她才堪堪转醒。
“我睡了多久?”她抻了个懒腰,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声音又甜又软。
雍淮回道:“大半个时辰了。”
南知意被吓了一跳,望向他的那双杏眸中都泛着惊恐,待看清来人是谁后,才逐渐放下心来,小声抱怨道:“雍淮哥哥,你在这多久了,怎么都不出声?”先前没睡醒,看人朦朦胧胧的,还以为身旁的是阿晋她们呢。
雍淮微微笑了笑,“有一会了。”他又问道:“还困不困?”
南知意摇摇头,刚才受了阵惊,睡意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哪还会困。
“你下次可不许这样。”她嘟着嘴,气呼呼的看着雍淮,“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生气时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娇憨可爱,雍淮忍不住跟着唇角上扬,半晌方道:“好。”
临近午时,哪怕是在半山上,层层热浪也是不住地席卷而来,令人头脑也跟着昏沉。
这样热的天气,雍淮适时的拿出让侍从悄悄准备好的冰镇果子,又重新拿起扇子轻轻摇动,舒适凉爽之风扑面而来。
望着这么多好吃的果子,南知意眼睛都看直了,她拿了一个小小的啃了起来,“谢谢雍淮哥哥。”
吃完后,她唇角还留了一丝汁液,雍淮递给她一张帕子,示意她擦擦嘴,又低头给她剥了一个枇杷。
枇杷清甜,又带着一丝酸味,小小的一个枇杷吃完后唇齿留香。
这样小的一个,三两口就吃完了,南知意没吃够,还想再吃,却不好意思说,便委婉问道:“雍淮哥哥,你要不要吃枇杷?”
她眸中含满了期待,令人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雍淮下意识点头,“好。”
听到想要的回复,南知意顿时高兴起来,迅速的拿起一个小小的枇杷开始剥。
雍淮一俯身,就能看到小姑娘认真剥枇杷的模样,神情专注,低垂的眼睫轻轻晃动,一点一点的将淡黄色的果皮和果肉分离。
“喏。”南知意很少做这种事,枇杷皮又薄,她剥了许久才剥完一个,立马递给了雍淮。
雍淮心里似乎甜了一下,这种感觉跟饮了一口蜂蜜水一般,其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见他接过了,南知意飞快的又给自己剥了一个,小口小口的吃着,眼眸都弯成了月牙状。
她吃了几个后雍淮就不许她再吃了,南知意有些不高兴,眉眼都耷拉下来了,雍淮覆住她的手,不许她乱动,温声道:“阿绡,枇杷性寒,不能多吃。”
“哼!”南知意重重地哼了声,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烫的她心尖微颤,急急忙忙将手抽了出来。
雍淮勾唇笑笑,“下次再给带你吃。”
南知意勉强同意了,又提出要求,“还要像这次这么好吃的,还有李子也要。”
而后她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东西,雍淮仔细听着,一一应下她所说的话。半晌后,南知意方才满意了。
说着说着,她忽的愣住,呆呆地看着雍淮,“雍淮哥哥,你是怎么进来桃林的啊?”
雍淮也被她给问愣住了,回道:“走进来的。”
“可、可是这片桃林是我家的。”骤然见到雍淮在这,她先前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一想,便觉得有些奇怪了。桃林在半山腰上,西面是山顶,南面和北面都是蓟北王府的庄子和农田,东面则是一处极大的池子,还植着不少莲叶。
雍淮指指山下,道:“我从池子那边过来的。”
南知意“哇”了一声,“原来那个池子是你家的呀!”从她记事以来,这个池子和附近的别院一直就是有主人的,因为紧挨着自家别庄,且有些挡路,韦王妃几次想要买下来,却连门路都找不到。后来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就这么着了。
“是我家的。”这个池子和别院一直是他的私产,他出城办事来不及回宫时偶尔还会在这里歇息,“绡绡想不想吃莲蓬?”
南知意眼睛亮了亮,“莲蓬?现在有么?”她甚至站了起来,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池子边上看看。
雍淮拉住她,“要到夏天才有。”
到了夏天,谁家池子没有莲蓬?南知意先前是以为这个池子现在就有了,才如此新奇的想要立马去瞧,现在听说到了夏日才有,原本七分的兴致便只剩下三分。
可桃树不怎么遮阳,坐在这实在有些热,她反手将雍淮拉了起来,“我想过去瞧瞧。”
虽隔着一层衣衫,小姑娘的手心却像是紧挨着他一般,他正心跳剧烈,那柔软的手心却早已离开了他的胳膊,一路踢着石子往前蹦跳。
池塘边满是沼泽泥泞,南知意想要摘一片莲叶用来遮阳,却没有下脚的地方,差点给气炸了。雍淮心中溢满无奈之情,伸手替她折下一片莲叶。
南知意到了池边才发现这里比桃林还要晒,等两人一人有了一片莲叶后又要匆匆回桃林去。
路过一株枝桠繁盛的桃树时,南知意道:“整片桃林里最大的桃树就是这株了,结果子最多、最好吃的也是它!”
“等到了夏天挂果子的时候,你过来一块吃。”
雍淮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道:“好。”
南知意生怕雍淮弄乱自己的发型,急急的拨开了他修长的手,不满的瞪了一眼,嘟囔道:“乱了可怎么办,你又不会扎头发。”
她歪头盯着那株桃树看了看,从袖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儿,打开盖子后,递到雍淮面前,“雍淮哥哥,这个好不好闻?”
“好闻。”若是不好闻的东西,他怎会挑给她?想到小姑娘这样宝贝自己送的东西,还将它带在身上,雍淮心里得意极了。
南知意兴高采烈的,“我也觉得好闻!”接着便对着树根咕噜咕噜的将剩下的大半瓶都倒了下去。
雍淮:......?
“绡绡,你这是在做什么?”许久后,雍淮方才艰难的开口问她,手心已经紧张到出了一层薄汗。
南知意还在继续慢悠悠的倒着,仰头说:“给这株桃树施点肥,说不定结的果子更多些。”
“给树……?!”雍淮被她给说愣了,呼吸都停了几分,这是给人喝的啊!
南知意肯定的点点头,“是给树。”她终于倒完了,拿起空瓶子在雍淮面前晃了晃,“不知道谁放我窗台上的,我给一盆欧碧试了试,长的更好看了,我祖母叫人看了,说没有毒,就顺带给桃树也浇一点,桃子肯定也会更甜的!”说不定还会有蔷薇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