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本人
他心里那股较真劲一下子就上来了,硬声道:“承蒙郡王厚爱了,确是还不错,我这就让他过来。”
说着便要派人去寻詹四郎,雍林朗笑道:“你把他寻过来,刚好等会还有一场,让他上去。”
雍林看马球看得起劲,精神气都好了许多。看别人看腻了,又开始盯着雍淮看,看着看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的目光,怎么总是投向那一边?按理说,他这个当爹的在这,他不看自己,反倒去看别人?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的目光盯着东南瞧,一旁的宦人上前解释道:“那边是长公主特意要的位置,去的都是些同嘉鱼县君要好的各家小娘子。”
一瞬间,雍林便明白了,他这是瞧中了哪家小女郎不成?
若真是如此,他倒是高兴得很。他先前也给雍淮准备过侍婢,或是可能会有名分的妃妾,却连东宫都还没送进去,就被他给退了回来,他这一两年着急上火的不行,又问不出口。现下看到这个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姑娘。
南知意正看球赛看得正酣呢,却忽然听到有人唤她,抬眸一看,却是郑四娘。
“什么事?”南知意脸色沉了下来,不高兴的看向她。
郑四娘抿了抿唇,低声道:“阿绡,先前六娘可是惹了你不快了?我先替她向你道歉。”
“哦,不用了。”南知意重新看向球场,懒怠看她。
郑四娘叹了一声,“阿绡,之前那事是我不对,你就别跟六娘计较了,你知道的,她从小就是这个鬼样子。”她又絮絮说道:“我原也是拿你当小姑看的,是我们没有姑嫂缘分罢了。”
这下子,南知意倒是抬眼正视她,嗤笑道:“你可别这么说,你小姑自有她人做,别扯到我头上来了。她从小什么鬼样子我不管,我脾气差你就不知道了?”
郑四娘还待再说,南知意忽然软下了声调:“我求你了,别来找我了行不行哟?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还跟我家有关系呢,我三哥现在可都还没订婚,别败坏了他的名声啊。”
“是我错了。”郑四娘双目含泪,“阿绡,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这便离去,你也不要再为我烦忧了。”
南知意:???她啥时候为她烦忧了?她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她还听不出来?这人是有多喜欢她啊?
“那你还不快走?”南知意一扬眉毛,眼中满是警告。
郑四娘哭哭啼啼的走了,赵圆拉着她说:“她都这么大了,脑子怎么还是这么不清醒啊?”
南知意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天天觉得我可喜欢她了,我真是......”
“谁让你上次推了她一把,恰巧让树枝没砸到她头上。”赵圆笑了笑,“你等着,她下次指不定还要来找你诉衷情。”
南知意涌上一阵窒息感,恨不能掐着郑四娘的脖子让她清醒点,用巾帕擦了擦吃完龙眼的手指,淡声道:“且等着吧,就于十郎那不着调的样子,看她能喜欢多久。”
郑四娘走后,于十郎却过来了,他铁青着脸问道:“可有见到四娘?”
两人这是闹了矛盾?她说啥来啥?南知意起了些兴致。她哪知道郑四娘往哪去了,只是这会心情好,也乐得搭理于十郎几分,便胡乱指了个方位道:“往南边去了,你且去寻吧。”
“我就知道!”于十郎怒喝一声,随后往南知意指的方向去了。
凉国公派人去找儿子,却找了许久都没找回来,心里焦急得要命。
过了好一阵,才有宦人进来回道:“詹四郎已经找到了,只是却正在与人斗殴。”
“怎、怎么回事?”凉国公心跳漏了半拍,胆战心惊的,斗殴斗到皇帝都知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宦人答道:“同于十郎在斗殴,一旁还有不少围观的小郎君。”
雍林瞥了一眼于方定,见他惨白了脸,轻笑一声,“为何?”
宦人说:“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四娘,求证后,似乎是为了郑四娘子的缘故,打了起来。”
听到这里,南弘又坐不住了,对着于方定叹道:“我说于师傅啊,怎么总有这事呢?”
于方定不敢反驳他,只颤声解释道:“这、这肯给是个误会的。”
雍林沉声道:“敢在行宫斗殴,这两小子胆子不小啊。去,都带过来。”
官人依言离去,不一会,就将于十郎等人带了回来。一同领回来的,还有南何纪、南五郎等一群人,两人对于自己一起被抓过来的事还很是不满呢。
南弘原本是打算坐着看戏的,没想到自己两个孙子也在里面,惊得合不拢嘴。
雍林看着他俩人,轻咳一声“说吧,你们两个为何要斗殴,谁先动手的?”要是说的不能让他满意,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两人对视一眼,于十郎闷声道:“回陛下,是草民先动手的,他......比较欠揍。”
雍林又让他们将原委说清楚,原是于十郎看到詹四郎刚才同郑四娘挽了一下胳膊,便追了过来,追过去之后,又看到郑四娘送了詹四郎一个小锦盒。再联想到自己,就火冒三丈了,扑上去打了起来。
“你们几个呢?”雍林又看向南何纪等人,“就在那干看着?”
南何纪等人大呼冤枉,“陛下,是他们两个说好了要男人间的决斗,不许草民们喊人啊。”这两人都是他们的死敌,两人也没闲着,一会这个偷偷给一脚,那个打一拳的,玩得不亦乐乎。
雍林挥了挥手,“这没你们事了,先下去。”
于方定心疼的看着自家孙子,又说不出口来,只以目示意他。
南何纪等人滚了之后,却仍有一名穿着月白色素纱道袍的少年立在原地,身姿挺拔,神色淡然。
“你怎么站这不动?”雍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跟他们玩去。”
那少年恭声道:“今朝得见天颜,喜不自禁,四肢僵硬而不能动。”
雍林一听乐了,再一问,这少年是新昌长公主的庶子,还是亲戚嘛!
“这样吧。”雍林笑得和蔼,“走不动也没事,等会让人把腿打折了,抬回去就行。”
王侍读不在这,他爹倒是在,听到皇帝要把自己孙子腿打折,差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快些离开。
王白沙也愣了,这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皇帝听到后,惊叹于他的聪颖,又因他对自己的崇拜而极为满意,从此对他另眼相看、这段故事也即将成为后世广为流传的佳话吗?
虽然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还是赶紧行了一礼,极其标准的姿势,答道:“能聆听陛下教诲,草民通体舒畅,现下已经能走动了,草民告退。”又行了一礼后,方才施施然离去。
雍林:......老子好想揍人啊。
这会跟自己没关系了,南弘又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两人虽都跟他关系不咋地,可权衡之下,还是凉国公家更恶心人些,换个念头想于家还帮他们及时止损了呢。
他打定主意,便笑道:“我说那个詹国公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教子的?一个大男人,去勾引人家有了婚约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羞耻的?不仅如此,还闹到陛下面前来了,我真是替你害臊。”
凉国公感觉喉头一阵腥甜,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忙从宫侍手中接过巾帕猛咳,一边咳一边瞪着南弘。
南弘看他这反应,又去瞧了一眼于方定,眼神得意。
想不到吧,老子三言两语就替你出气了,还不快感谢我?
哪料到,他以为是邀功,在于方定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勾搭有了婚约的小姑娘,还能有谁,说的不就是他孙子吗?他个老不死的在这指桑骂槐什么?
雍林听他们吵了半晌,也难得管,最后只抬了抬手,让众臣都闭嘴,看向詹四郎问道:“可是于十郎说的这样?”
詹四郎摇了摇头,又将经过说了一遍。原是刚才郑四娘快掉到水里去了,他扶了一把,在于十郎眼里就成了挽手。后来郑四娘为了感谢他的搭救之恩,就送了些糕点,在于十郎眼里就是私相授受。
于十郎自己干过类似的事,成日杯弓蛇影的,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登时大怒,也不等詹四郎解释,直接打了起来。
虽是于十郎先动的手,可凉国公家是武将世家,詹四郎从小习武,甚至还击杀过小股瓦剌兵,而于十郎虽然也是习武不辍,且抢占了先机,到底是比不过詹四郎的,再加上刚才围观的人里头,不知是谁在浑水摸鱼,时不时趁机踹他一脚。现下又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声音都透着沙哑。
于方定没想到自己孙子这么蠢,差点跟凉国公一样呕出腥甜来,他尴尬的笑了笑,“陛下,这、这都是误会。”
“亚圣都说过,嫂溺不援,是豺狼也。于卿饱读诗书,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判?”雍林沉声问道。
于方定气疯了,心里又给南弘和凉国公狠记了一笔,赔笑道:“是十郎的过错,凉国公要怎样,我们家别无二话的。”
凉国公没想到他又把球踢回给了自己,愣住了,暗自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他说轻了自己不痛快,说重了给陛下印象不好。
想了半天,他灵机一动,“陛下,臣自然没有别的想法,按我《大楚律令》处理就行。这于十郎殴皇家亲眷,按律应当......”
雍林挥了挥手,不悦的看着他,“不过一点小孩子矛盾而已,儿郎打一场架,说不定关系还更好,你就扯到这上面来了?何况十郎受的伤还更重,詹卿,适可而止。”
凉国公心里霎时凉了半截,他就知道,皇帝心里果然是偏向于方定那老东西的。
“就让人将十郎打几板子,回头让他去给詹四赔罪。”雍林今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管了管这个事,不过就是贵族小郎君打架而已,哪就这么严重了,他问于方定道:“于卿,你看如何?”
于方定躬身应道:“是,臣回去后,一定让他父亲好好管教他。”
见着球赛快结束了,南知意嫌热,便想出去透透风再回来。
小姑娘撩了一会水,感觉凉快了几分,才准备往回走去,一回首,便见雍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南知意吃了一惊,下意识问道:“雍淮哥哥,你们打完了?你赢了吗?”
第50章
听到小姑娘清泠泠的声音, 雍淮眼底浮现笑意,“赢了。”
“哇!”小姑娘惊叹一声,转而又有些忧心, “那我二哥, 岂不是输了?”
“是啊。”雍淮戏谑的看着她,“我赢了,你不夸我?”
南知意看着他,犹犹豫豫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好吧,满足你,你、你好厉害呀!”
雍淮原本只是想要逗她一逗,等小姑娘真的说出夸赞的话时,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舒坦到了极点。
暖风从池水对岸吹拂而来, 风力遒劲, 岸边植着的几排花树被吹拂的沙沙作响, 树叶摇动的声音宛如雨点一般细细密密。
南知意歪着头,问道:“你不是赢了吗,怎么还跑出来了?”不是说赢的那一队有奖赏, 就算他不需要这些奖赏,还能有时间跑出来?
雍淮温声道:“我见你出来了, 估摸着你是在这附近玩耍,便过来了。”
见小姑娘还站在这同自己说话,他又试探着问道:“那边有桃林,我带你去摘桃子?”
“我才不要,”南知意哼了哼,“我家中院子里都有桃树。”
雍淮靠近了几分, 试图去捋一捋她毛茸茸的碎发,见她没有排斥,便欣喜万分,又想要靠近更多。
他迫得这样近,在他高大身形的压迫下,南知意忍不住低下头去。甫一低头,她便看到雍淮还挂着那个橙色的荷包,小姑娘的面颊,一下子就红了,她忍不住说:“你打马球的时候,怎么还挂着荷包呀?要是缠到画杖上可怎么办?”
雍淮唇角带笑,揪了揪她的脸,“我先前解了,下场后才挂上的。”小姑娘的肌肤温润柔腻,触之宛如美玉一般光滑,雍淮悄悄地捻了捻指腹。
南知意抬手将他的手扒拉开,抱怨道:“别捏了,疼死了。”
又看了他一眼,嘀咕道:“讨厌鬼!”
雍淮向来是拿她没有半分办法的,便只得自己先低头认错,又哄了好一会,小姑娘才重新露出笑脸来。
他引着小姑娘,沿着宫墙一路走着,石榴花开得正艳,红得犹如霞光火焰,竟比宫墙还要浓艳炽热三分。
忽的,他折了一枝,别在南知意的发间。
这般秾丽的颜色,轻巧巧的落在小姑娘的满头绿云上,却丝毫不显得俗气,只让人觉得她肤色洁白如雪,而她如画般的眉眼也令这颜色更为娇艳。
“绡绡。”雍淮沙哑了嗓音,再次说道:“我喜欢你。”
这一次,小姑娘没了惊慌失措的神情,只抬眸看他,眼中更多的是迷茫之色,犹如一只小鹿般,眸色清澈,引人沉迷。
雍淮又道:“要不要嫁给我?”
从未有人同南知意提起过这些事,她咬着唇,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呀。”
雍淮顿了顿,俯身看向她,眸色温和,循循善诱道:“阿绡,你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