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一只喵
罗光世还没反应过来,伍氏先明白了,哭着说道:“母亲,您可怜可怜光世,这一次是我欠了惜丫头,我将来一定补偿她!”
“我知道你心疼光世,可惜丫头也是她爹娘的心头肉,咱们不能为了光世,搭上惜丫头一辈子。”晋阳大长公主站起身来,目光深邃,“长痛不如短痛,该撕开的疮疤,早晚都得撕开,不然只会一辈子受制于人,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出声。”
她看了眼魏谦,神色坚毅:“我活了大半辈子,从不受人要挟,魏谦,走吧。”
魏谦神色莫测,慢慢地走上前来,跟在她身后,一起向门外走去。
顾惜惜连忙上前扶住晋阳大长公主,轻声道:“外祖母,我陪您一道去。”
罗澍与顾和忙都上前,道:“母亲,我陪您一道去。”
罗光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煞白着脸,抖着声音说道:“祖母放心,孙儿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惜妹妹!”
“好孩子,”晋阳大长公主回头看看他,柔声道,“不愧是我的孙儿!”
厅中人瞬间走了一大半,伍氏两腿软得站不住,扶着桌子呜呜咽咽地掉泪,正在愁肠百结时,一只手扶住她,罗氏取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轻声道:“嫂子,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回头等母亲回来了,咱们再好好商量。”
伍氏怔住了,眼泪越掉越急,下意识地分辩道:“姑奶奶,我并不是说惜丫头不好,我素日待她什么样,姑奶奶都看在眼里,我只是,我只是……”
罗氏道:“我也为人父母,自然能体谅嫂子的心。”
她笑了下,又道:“母亲是出于好心,不过,有些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门亲事,即便伍氏同意,她也不会同意。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女儿,不受这种委屈。
睿思殿中。
太后绷着脸,向燕舜说道:“陛下,按本朝律条,私闯民宅,恃强伤人,是什么罪?”
燕舜心里直叹气,向魏谦问道:“魏统领,你说说看,为什么闯进大长公主府,擅自伤人?”
魏谦原本低着头跪在地上,此时略略抬头,目光扫过晋阳大长公主,落在顾惜惜身上。
顾惜惜看着他,眸中满是哀恳。
晋阳大长公主下意识地握紧顾惜惜的手,绷紧了神经。
藐视大长公主和擅自伤人两条罪名,魏谦跑不了,可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会把罗光世的事供出来,到时候两败俱伤,只可怜孙儿多年寒窗苦读,从此就要化作泡影。
却在此时,只听魏谦说道:“微臣无话可说,甘愿认罪。”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成功搅黄媳妇的亲事!
魏谦:魏郎妙计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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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顾惜惜从宫中出来时, 百思不得其解。
魏谦从始至终,一个字不曾提到过罗光世,就好像他突然忘了那些信, 忘了他为什么原因在公主府中动刀似的。
是突然转了念头,暂且放她一马, 还是另有所图?
车辇起动, 晋阳大长公主看向她, 也是一脸疑惑:“那厮竟然没有提光世的事,是在打什么主意?”
当时在殿中,魏谦很快认罪, 只说因为说起婚事说呛了, 一时怒恼, 这才动手,他既然没有提起罗光世和那些信, 晋阳大长公主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便就这么含糊了过去, 末后太后坚持要处罚魏谦时, 晋阳大长公主为了留些余地, 还替他开脱了几句。
虽然如此, 燕舜还是亲口定下了处置:魏谦登门向晋阳大长公主和镇远侯请罪, 罚俸半年, 闭门思过一个月。
罚得虽然偏于轻了,但在罗、顾两家人看来, 只要没把罗光世的事情捅出去,已经是谢天谢地,况且登门道歉也全了他们的体面,实在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众人回想起来,都是疑惑不解,魏谦一再用那些信来要挟,为什么到了关键的时刻,竟然并没有抖出那些信?
睿思殿中。
众人都已经退下,燕舜看看仍旧跪在地上的魏谦,无奈地说道:“起来吧,又没有外人,还跪着做什么。”
魏谦跪着没动,只低着头说道:“微臣行事鲁莽,给陛下惹事了,请陛下责罚!”
“罢罢,什么行事鲁莽,朕就不信你动手之前不曾考虑后果!”燕舜伸脚踢了他一下,笑道,“跟朕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燕舜最是心细的一个,方才审问时的情形他看在眼里,几个人似乎都有所顾忌,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这一脚不过是在衣服上蹭过,不疼不痒的,魏谦便依旧跪着不肯起身,只道:“也没什么大事。”
这还拿乔起来了?燕舜便又踢了他一脚,道:“还不跟朕说实话?起来!”
两个人十来岁上在润州相识,七八年间一同吃住一同拼杀,感情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但这样年少玩闹时才有的举动,却是多时不曾有过了。魏谦蓦地想起当年的情形,原本是想隐瞒到底,这会子到底忍不住,试探着说道:“有些事情牵扯到别人,不太好说,陛下若是能答应臣不追究那人的话,臣才敢说。”
“你是越来越长进了,竟然跟朕谈起条件来了?”燕舜瞧着他,似笑非笑,“从前朕可不曾见过你这样大胆,这是跟谁学的?”
“臣不敢!”魏谦连忙又跪下了,“陛下若是怪责,那臣就不说了。”
“起来吧,”燕舜走回椅上坐下,道,“老老实实的,一个字不许隐瞒,全部照实说了,等朕听完了,再告诉你要不要追究。”
魏谦猜度着燕舜的口风,似乎像是答应的模样,这才起身上前,道:“国丧第二天,罗光世散祭后,独自去柳枝巷赴一个女人之约,这个女人,是泰安长公主的牛驸马偷偷纳的外室,但这一切,都是怀山长公主暗地里设计的,为的是报复晋阳大长公主……”
他三言两语把当天的事讲了个清楚,又道:“罗光世被顾姑娘拦住之后,臣起了疑心,就让人私下去查了查,才发现那个外室是怀山长公主府的人牵线搭桥,介绍给牛驸马的,罗光世与那个外室相识,也是怀山长公主一手安排。怀山长公主还藏着罗光世与那个外室来往的书信,想等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臣就下手拿走了那些信。”
燕舜嗤笑了一下,道:“怪道方才大长公主还替你开脱,原来如此。”
魏谦忙道:“陛下,罗光世虽然私德有亏,但也是受人算计,而且大长公主年纪大了,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要么先放他一马?”
“你这孙女婿还没做上,倒先替人求情起来了!”燕舜笑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只当不知道,不过退思,万一将来被别人揭破,朕也决不会轻饶。”
“臣谢主隆恩!”魏谦连忙行礼。
“现在该说说你为什么挟持罗光世了吧?”燕舜似笑非笑,“别以为你能瞒过朕。”
虽然魏谦才是影卫统领,但除他之外,影卫中另有一批人直接听命于燕舜,所以魏谦刚在大长公主府动手,燕舜就已经得了消息,派人去撕掳开了。
魏谦也知道这点,低声说道:“大长公主想让罗光世娶她。”
“所以你就挟持了罗光世?”燕舜哭笑不得,“退思,朕是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你不去哄顾表妹,不去讨好镇远侯和大长公主,反而对着罗光世喊打喊杀的,有什么用?”
魏谦抬起头,目光灼灼:“至少臣要知道,罗光世是不是真心待她。”
燕舜皱了眉,问道:“此话怎讲?”
“臣当时拿刀逼住了罗光世,威胁说只要他敢娶,我就杀了他,”魏谦道,“罗光世立刻就说不娶。”
“可见他根本就没有真心要娶,”魏谦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臣要让她亲耳听见,这种软骨头,不配跟我抢!”
燕舜半晌没说话,末了把茶盏往桌上一磕,笑骂道:“你可真行!你素日里办事时的机灵劲儿都哪里去了?用刀子用久了,满脑子就只剩下刀了吗?你这么干,顾表妹怎么可能嫁你!”
魏谦不解地看着他,道:“臣不明白,她已经亲耳听见了,难道还会再想着嫁罗光世不成?况且方才,臣也不曾说出那些信,刚刚又替罗光世向陛下求了情,她应该能明白臣对她的心意。”
“罢罢,朕真不该管你,不够给朕惹气的。”燕舜摆摆手,道,“朕只问你,顾表妹知道你替她花的这些心思吗?”
魏谦茫然地看着他,道:“她难道猜不出来吗?”
“你不说,她怎么猜得出来?”燕舜无奈地说道,“你借着登门赔礼的机会,一五一十地,把你私下里替她做的事情全都告诉她,记住,你挟持罗光世的事要改改口,你要告诉她,不是为了恐吓罗光世,而是为了确认罗光世是不是真心待她,你不要提什么配不配跟你抢的话,只告诉她即便她要嫁别人,你也要替她弄清楚对方的人品,不能让她所托非人。”
魏谦忍不住插嘴说道:“臣决不会让她嫁别人……”
“你要是还想娶媳妇的话,这话在心里自己想想就行,”燕舜瞪了他一眼,“对着她提也休提!”
魏谦虽然听得糊里糊涂的,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燕舜知道他一旦答应就会照办,稍稍放下心来,又道:“当然,有些话你也别全都说了,至少朕已经知情这点,你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魏谦立刻追问道,“若是告诉她我替罗光世向陛下求了情,她岂不是更觉得我对她好吗?”
“你真是死活不开窍!”燕舜屈了手指敲着桌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要是把底牌直接掀了,让她知道那些信已经算不上把柄了,你往后还找什么借口跟她亲近?”
魏谦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便又不说话了。
燕舜叹口气,向椅子背上懒懒一靠,道:“跟你说这半天话,比朕处理军机要务还累。心累。”
魏谦忙又行下礼去,口中说道:“谢陛下点拨!”
“罢了,这种事朕说得再多也没用,还得你自己开窍才行。”燕舜摇摇头,道,“这两天你速速登门赔礼,等事情了结了,借着这一个月闭门思过的机会,你悄悄替朕办几件事。”
他压低了声音,道:“江思明进京了,你看好时骥,别让他发现江思明的行踪,另外,替朕跟江思明谈谈,让他配合着影卫,给江中则来个釜底抽薪。”
江思明,江中则的堂弟,时骥的二叔,江家二房的当家人。这些年江中则把持着江家,一概好处都是他拿大头,其他各房只能捡点他不要的残羹冷炙,江思明对此不满已久,故而一边与时骥接洽,一边又搭上了朝廷,想要借助外力,拉下江中则。
魏谦知道此事重大,忙道:“臣这就去安排!”
“事涉机密,”燕舜慢慢说道,“这一个月你先不要回家了,就在西便门内的静思阁住着吧,对外就说朕很生气你对大长公主无礼,要亲自监督你思过。”
“臣遵旨!”魏谦躬身答道。
车马出了晋阳大长公主府,向镇远侯府驶去,罗氏挽着顾惜惜,低声道:“惜惜,等你外祖母精神好些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你跟光世的亲事不合适。”
顾惜惜松了一口气,忙道:“谢谢娘。”
若换作是别的男子,论起婚事来,她难免还要有些羞臊,可眼下她竟然连一丁点脸红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不相称,这门亲事,可真是没法做。
罗氏见她毫不扭捏,更加确定她从来没考虑过罗光世,又道:“你舅妈先前急了眼,说话有些不管不顾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平常她待你像待亲女儿一样,你也都知道的。”
顾惜惜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
可是那些话,一时半会儿,她也不可能忘记,无论如何,她再不想跟罗光世扯上任何关系了。
就在此时,只听顾和在外头哎呀了一声,跟着就见他打起车帘,弯腰向她们说道:“我才刚想起来,张韶还在外书房里等着呢,竟把他忘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燕舜:没错,月老是我,红娘也是我。
燕舜:还是死活不开窍。
燕舜:累到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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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车子驶进侯府大门, 罗氏向前来扶她的顾和说道:“张韶白白等了你一个多时辰,这都过了饭时了,要么就吩咐厨房赶紧备饭, 留他在家里吃吧。”
顾和答应着正要吩咐下去,抬眼一看, 张韶跟在管家后面正往这边走, 看见他时连忙停住行礼, 道:“顾侯爷,时候不早了,下官先行告退, 改日再向顾侯请教。”
顾和平时就好客, 何况又是因为他一时忘记, 让张韶白白等了这么久,便道:“就在家吃顿便饭吧, 你想问什么事,咱们吃饭的时候也能说。”
“顾侯美意, 原不该辞, ”张韶道, “只是家母身体不好, 家中只有一个老妪看顾, 一日三餐甚是不便, 下官须得赶回去照应一二。”
顾和听他话里的意思,在家里竟是什么活都得干的模样, 心下有些感慨,问道:“你母亲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