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一只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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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想加更来着,结果晚上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没码出来,今天加更一次吧,么么~
第80章
宋良臣站在镇远侯府门外, 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大门一直是开着的,但始终没有顾家的人出来, 请他进府。
虽然他心里想过可能会不受待见,但居然连门都不让进, 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宋良臣脸上火辣辣的, 心里顿时羞恼起来。
周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还记得上次他和宋直在门外挨打那一出,指指点点的, 毫不顾忌地当着他的面高声议论, 宋良臣并不算个面皮薄的人, 但这么当面被人揭挑,就算是他也有些挂不住, 偏偏又都是些无知无识的街头闲汉,也不好跟他们辩驳, 只得木着脸, 假装没看见。
心里越发羞恼起来。就算他再不济, 也是魏谦的爹, 顾惜惜的公公, 镇远侯的亲家, 顾家人凭什么不让他进门?真是狗眼看人低!将来等顾惜惜进了门,总有收拾她的时候!
府门内。
罗氏从门缝里向外面看了一眼, 有些犹豫:“惜惜,这样会不会有些太不留情面?再怎么说他也是魏谦的生身父亲,你既然决定做亲,难免也要向他敬一杯媳妇茶, 做得太绝了,只怕传出去惹人议论。”
还有一层担心她没有说出口,父子亲情到底是割不断的,现在看起来魏谦虽然不肯认宋良臣,但万一他将来改口了,万一他认祖归宗,女儿岂不是白白夹在中间做了回恶人?宋良臣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如今结了仇,将来他是正经公公,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女儿。
顾惜惜早已经想到了母亲没说出口的顾虑,轻声道:“娘放心吧,退思是言出必行的人,他当初既然与宋良臣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么这辈子就不会再认他,我不给他拆台。”
罗氏听她叫着魏谦的表字,说得十分亲密,又是担忧又是好笑:“你呀,如今真是一心一意,只顾着替魏谦着想,全顾不得你自己了。”
顾惜惜不由得飞红了脸,拉着她的袖子辩解道:“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娘也没说什么,”罗氏笑着笑着,神色郑重起来,“不过惜惜,魏谦的性子偏于决绝,待人处事未免就失于圆活,将来你们成亲了,你得想法子劝劝他,有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倒也不必那么计较,不走了大褶就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独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顾惜惜连忙敛衽站定,认真答道:“是,女儿记下了。”
娘儿两个正说着话,打听消息的消息从偏门跑进来,喘吁吁地说道:“夫人,姑娘,魏统领正往这边赶,听说把京师府尹也请来了。”
京师府尹?请他来做什么?顾惜惜一时猜不透,看看罗氏,也是一脸纳闷,正在思忖时,早已经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响,分明是魏谦来了。
顾惜惜连忙说道:“娘,我出去迎迎他。”
她生怕罗氏阻拦,没等回话便已经迈步向外走去,罗氏笑着摇摇头,心道,女儿如今,对魏谦可真像是换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为着什么事情,突然就转了念头呢?
魏谦催马过来,隔得老远,目光先向门前望去,寻找顾惜惜的身影。大门开着,门前站着宋良臣,门口守着顾家的门丁,却并没有顾惜惜的踪影。
魏谦失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上次已经连累她被宋良臣纠缠,她不出来自然是最好的。
却在此时,忽然看见樱色衣裙的一角从门内露出来,虽然还没看见脸,魏谦早已经眉眼俱开。
将马鞭往随从怀里一扔,自己飞身下马,快步向府门前走去。
眼睛始终盯着大门,果然,紧跟着就看见那张片刻不曾忘怀的脸。
也顾不得还当着许多人,魏谦飞快地往顾惜惜跟前去,几乎要小跑起来,几步走到台阶跟前时,阶上一人突然迎上来,叫了声:“二郎。”
宋良臣。
魏谦顿住步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把他给忘了。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把当年的事早些料理清楚,免得将来成了亲,还要给她添麻烦。
宋良臣远远瞧见魏谦赶来时,原本羞恼愤懑的心境,突然又有几分气怯。上次相见也是在镇远侯府门前,魏谦那般凶神恶煞,他总觉得,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魏谦只怕连他都敢打。
魏谦的性子太烈,并不像他,也许更多是像他娘吧。宋良臣一想到魏氏,就想起当年跨马游街之时,那个明媚娇艳的少女,向着他那盈盈一笑。宋良臣心里酸涩难耐。
为什么她性子那么烈,一个微不足道的田氏而已,他最爱的始终都是她,她为什么偏要跟他决裂呢?他们夫妻两个,分明才是更般配的呀!
等魏谦再走近一些时,宋良臣发现他神色比上次温和得多,不觉又心思活络起来。都说死过一回,心境就会改变许多,魏谦在东海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也许生死之际,重又顾念起父子亲情来了?
想到这里,宋良臣不觉又收拾起几分希望,连忙迎过去,含笑说道:“二郎,你总算来了,先前听说你遇险,为父担心极了,一直烧香拜佛,求祖宗保佑,还好你吉人天相,总是平安回来了。”
魏谦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去了顾惜惜跟前。
宋良臣见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喊打喊杀,心里越发活络起来,连忙整整衣服跟上来,满心等着由魏谦发话,命令顾惜惜向他赔罪,却突然听见魏谦说道:“这种无耻之徒你不必理会,惜惜,你先回去等我,等我收拾完这边的事,马上过去找你。”
无耻之徒。他竟然说亲生父亲是无耻之徒?宋良臣愣在当地,失魂落魄。
魏谦低头看着顾惜惜,手缩在袖子里,急切地搓了又搓。
他很想抱抱她亲亲她,哪怕只是拉着手也好,可当着这么多人,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从前亲事没有敲定的时候,他由着性子,时不时还能溜进来悄悄见她一面,如今亲事敲定,顾惜惜反而三令五申,一定要他正儿八经地登门求见才行,他倒是腿勤,几乎天天都来,可每次来时,罗氏总在边上陪着,又有一大群丫鬟婆子里里外外跟着,反而连说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魏谦已经七八天不曾抱过她亲过她,就连上一次拉手,也是两天之前,趁着罗氏不注意时,悄悄从袖子底下轻轻碰了一下,但罗氏很快看了过来,他不得不跟着松开,恍如焦渴的时候只得了一口水,喝下去反而越发渴了。
这会子两个人挨得这么近,罗氏又不在跟前,本来是最好的时机,偏偏有这么多人盯着,连悄悄碰一碰手,却也不行。
顾惜惜却不像他这样心猿意马的,她满心里想着宋良臣的事,忍不住小声劝道:“那么我就先回去等你了,不过退思,你别生气,也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宋良臣虽然不值一提,但魏谦若是像上次一样跟他为难,未免又要落人口实,说不定又要引得言官弹劾,为这种人,犯不上。
“好,我不生气,也不动手。”魏谦很快答道。
他如今的心境,比起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从前他满心孤苦,看这世上之人无一不可厌可恨,如今他即将与心上人成亲,就连宋良臣父子,也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让他恨得一时一刻也忍不了了。
魏谦低头看着顾惜惜,她额前的头发勾出一个美人尖,没有梳起来的碎发在大太阳底下看起来毛茸茸的,引得他心里直痒痒,想要亲手摸一摸,于是柔声说道:“你先回去等我,我马上就好。”
顾惜惜点点头,往回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千万别生气。”
“好,我不生气。”魏谦忙跟上一步,柔声道。
“二郎,”宋良臣再也忍不住,追过来说道,“为父一直念着你,你马上就要成亲,也该挑个好日子,搬回家去了。”
魏谦脸上温柔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回身看着宋良臣,抿着唇一言不发。
先前那股子让宋良臣气怯的煞气又重新冒了出来,宋良臣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舔舔嘴唇,鼓足勇气说道:“二郎,我听说你要入赘,好男儿顶天立地,岂能给人当赘婿?更何况如今的身份,更不是不能做这种丢脸的事。听为父一句话,带着顾氏女,到时候回家去吧。”
魏谦并不看他,眼睛盯着府前的大路,像是在等什么人。
宋良臣不由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看见两班快手在前开路,衙役们抬着大轿,拿着水火棍,却是京师府尹出门的仪仗。
宋良臣不觉皱了眉,官府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不多时,轿子在阶前停住,府尹下了轿,快步走上前来与魏谦见礼,陪笑说道:“大统领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我有一桩案子要报官,”魏谦从袖中摸出一卷状纸递过去,“状告十年前宋良臣侵占魏氏产业,府台核实之后,限期令宋良臣退回。”
宋良臣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二郎,这是怎么说!我是你爹,这是咱们家的产业!”
“我还有一桩案子要报官,”魏谦又摸出一卷状纸递到府尹手中,“状告十年前宋良臣的原配田氏死因不明,请府台开棺验尸,查明真相。”
“不行!”宋良臣大叫一声,“二郎,你疯了!我宁死也不同意你开棺验尸!”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看得到吃不到。
魏谦:急。
第81章
二月中旬, 养好伤的张韶回到京城时,京中正沸沸扬扬地传扬着两件事:一是皇帝亲自保媒,龙骧卫大统领魏谦与镇远侯的女儿顾惜惜定下亲事, 将于五月入赘顾家;二是十年前魏家的旧案已经由京兆府重新审理,既要查明田氏到底死于什么原因, 还要重新确定魏家的产业应该归谁所有。
张母的腰伤旧疾经过大半年的医治, 正月里已经能下床走动, 这次更是亲身往城外去接了儿子回家,母子相见,少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里, 圣人一直让太医过来给我诊治, ”晚上得了闲的时候, 张母絮絮地说道,“儿啊, 你得好好谢谢圣人的恩典。”
张韶道:“明天散朝后,我当面向陛下谢恩。”
“镇远侯府那边你也得亲身过去道谢, ”张母又道, “你没消息那些天, 但凡东海那边有信过来, 侯夫人都打发人过来告诉我一声, 还派了一个丫头、两个媳妇过来咱家照顾我, 请医用药也都尽心帮忙,说起来咱们跟人家无亲无故的, 人家又是那么个身份,咱们欠着人家天大的人情哪!”
张韶犹豫了一下,才道:“明天只怕圣人要留住说话,大约中午之前都没空, 改日吧。”
张母便道:“那就后天,最迟后天一定得过去一趟,虽说你当初帮过她家姑娘,不过人家待咱们,也真是没话说。我把谢礼都准备好了,后天你早些过去,一定要好好谢谢侯夫人。”
张韶半晌才又问道:“侯府遣来伺候的人,如今还在家里吗?”
“前些天我听说你没事,已经打发她们回去了,”张母窥探着他的脸色,道,“后面她家姑娘还亲身过来看过我一次,好个相貌!听说近来许人了?就是在闹着打人命官司,又是什么分家产的那家,还说从前两个人定过亲又退了亲,如今改成男家入赘了?这也是再想不到的奇事。”
张韶又停顿了片刻,慢慢说道:“是龙骧卫的魏大统领。”
张母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还记得去年那会子,好些人都说你跟侯府走得近,是想入赘……”
“都是些没影子的胡说,”张韶很快打断了她,“母亲,今后不要再提起了,免得败坏了顾姑娘的清誉。”
张母见他神色黯淡,原本就有些疑心的影子,这会子更觉得自己猜对了,忙道:“我也没跟别人提过,不过是咱们娘儿俩私底下说说。韶儿,你年纪老大不小了,前些年家里穷,又赶上几回丧事,生生把你的亲事拖到了现在,如今你有了官职,家里比从前也强点,娘年纪又大了,家里家外的事没个媳妇张罗不行,等出了国孝,寻个差不多的人家,赶紧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吧!”
张韶道:“母亲,我想去东海,若是陛下同意的话,大约再过阵子咱们就要离开京城了,现在还没法子说亲。”
张母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连忙说道:“去那里做什么?京城里除了东西贵,没别的不好,圣人还那么器重你,你又才立了功,别人都说你这官职还要升哪!”
张韶险些死在海上,张母想起东海,总觉得心里后怕,万万不想让儿子再过去了。
“母亲,使团里一个王爷再加上六个官员,只有我一个活下来了,”张韶低声道,“我必须走。”
用招安的名义偷袭,这主意由他提出,燕舜定下,魏谦执行。使团里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上岛就是为了送死,可阴差阳错,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死里逃生。
固然这个法子伤亡最小,但,别人都死了,他却活着,事情的内幕总有传扬出去的一天,到那时候,那些死了的人,他们的亲朋肯定不会放过他,他留在京里,无非是让燕舜为难。
不如去东海,他的雄心抱负,在那里同样可以施展。
张母并不知道内幕,疑惑地说道:“这有什么干系?”
“母亲,有些事我也不好说,”张韶道,“大约圣人也是希望我走的吧,只是又要连累你老人家奔波了。”
张母叹着气说道:“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不过你这亲事又要耽搁了,唉。”
亲事。若是去东海的事皇帝允准的话,那么任命交割,收拾启程,必定是赶不上她成亲了。张韶低着头没有说话,心想这样也好,留在京中也是徒劳无益,不如早些离开。
第三天时,张韶奉着母命,亲身到镇远侯府道谢,一番寒暄之后,张韶见顾惜惜并没有出来,想了想到底没忍住,便向罗氏说道:“前些日子顾姑娘曾到寒舍探望家母,家母命我当面向顾姑娘致谢。”
罗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吩咐丫鬟去请顾惜惜,张韶耳朵里听见脚步声走来时,连忙起身相迎,哪知一回头,却见顾惜惜跟在魏谦身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张韶怔了一下,不禁想到,怪道先前她没出来,原来,是他来了。
魏谦原是一早就过来的,规规矩矩坐在厅中,隔着罗氏与顾惜惜说了几句话,后面因为张韶求见,顾惜惜起身回避,他便趁机跟出去,好容易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刚刚支走丫鬟偷偷拉了手,不想丫鬟又跑过来说张韶要见顾惜惜,魏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张韶形迹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可魏谦在影卫中待了许多年,对于人心原本就比别人看得清楚,他始终觉得张韶对顾惜惜别有居心,是以每次相见,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此时一踏进厅中,立刻觉察到张韶一双眼睛始终不离顾惜惜,不由得沉了脸,道:“你来做什么?”
张韶收敛心神,淡淡说道:“下官奉母命,特来向罗夫人和顾姑娘当面致谢。”
“谢完了吗?”魏谦冷冰冰地说道,“谢完了就走吧。”
张韶没有理会他,只管望着顾惜惜。从魏谦离京那天见面之后,他再没有见过她,她的模样与上次相比没有什么改变,看见他时还向他点了点头,但是随即便转向了魏谦,眼中含着笑,唇边也带着笑,从未有过的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