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你弟弟妹妹我如此对待,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宫里很难我晓得,可我会护着你,我比你更在意你。”
程玉酌不知为何,在他的言语中稍稍平静了几分。
他的话好像在说服,说服她不要继续颤抖下去,她也不知道这说服能不能成功,只是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好像没有那般剧烈的颤动了。
赵凛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阿娴,你对我是不是没那么怕了?”
程玉酌自己也说不好。
赵凛却越发抱进了她,凑在她耳边,“你便是不说,我也能感觉的到,只是你这般柔顺,我总觉得不真实呢!”
程玉酌越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赵凛却更高兴了。
她对他的亲近,这总不能有假吧?
... ...
*
几日后,太和县发生了一场大战。
多年后太和县人忆起那夜的火光,仍觉得如同堕入地狱。
幸而事发在郊野一片小树林那间,只烧了那片小树林,倒没有殃及周围的农户。
火下埋了血,火光冲天的时候还有几声噼啪的□□之声。
可到了第二日,那里已经被军户围了,发什么了什么没人晓得。
只有一个半夜起夜的农户男子,说先看到林间有人,且人马不少。
他本要过去瞧瞧究竟,却被突然从后围上来的一大群黑衣人捂住了口鼻,一人直接砍晕了他,晕之前,他听到一句话。
“爷说了,夺不下东西便不要了,直接烧了了事,交接的人最好活捉了,捉不了便杀了... ...”
*
神火.枪烧毁在了太和县的树林中。
镇国公受了重伤,程获没被活捉也没被杀,被章择发现了端倪拽着跑了。
交接失败。
襄王发大发雷霆。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前去,就是因为有了不好的预兆,可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镇国公的人一路押运没有出事,同我们的人交接倒是出了事,你们说说,是谁泄密?!”
程获等一行前去交接的人尽数跪在襄王脚下。
他们前去的一行也折损了小半的人,那个襄王极其信任的侍卫长受伤昏迷,至今未醒。
襄王攥紧了手,指骨噼啪作响。
“镇国公受了伤,向本王要一个说法!本王只能向你们要个说法了!”
他拿过一旁的长鞭,啪地一声甩在了地上,长鞭在每个人眼中掠过。
“到底是谁?!”
跪在地下的众人无人敢发出一声。
程获低着头,想到那夜的场景。
太子的人想将他直接趁乱带走,他犹豫了一息,章择立刻出现了,将他拽走离去。
他当时没能走,如今也只能忍受襄王的暴怒。
襄王往每个人身上抽了一鞭子,连程获也不例外。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到底是谁泄密,可给本王小心着点,若让本王抓到你,必死无疑!”
程获强忍着后背的痛意,咬紧了牙关。
襄王不会就此揭过,他必须要快些离开,包括戚婧!
只是他们受了鞭子离开的时候,章择跟上了向前走着的程获。
“你当时何不走?”
程获脚下一顿,又继续往前,“我不懂你说什么。”
章择低哼了一声,“我已经看见了,是你对不对?”
程获眼睛微眯,“随便你怎么说。”
章择没有逼问,沉默地跟在他身旁走了几步,在路口处最后开了口。
“侍卫长当时也看见了,若他醒了,你命不保。”
程获心下一咯噔,手下紧紧攥了起来。
章择看向他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章择开了口。
“若你要走,提前告诉我。”
程获讶然,章择淡淡道,“我给你我仅有的两颗解药。”
程获大惊,“你... ...你会被连累,可能会死!”
章择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做一辈子奴隶,不若死了重新投胎。”
程获愕然,想到了章择劝他离戚婧远些的那天,他说不愿为奴,章择却说章家生而为奴,无法选择。
程获疑惑地看向章择的背影,章择顿住了脚。
“我可以死,我不想让我大哥留下来的章家唯一的孩子,也为奴一生。如果你能脱身,替我照看我侄儿。”
章择说完,再不回头地走了。
程获有一瞬的恍惚,想张嘴叫住章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头看向了襄王府的四角天空。
不能耽搁了。
... ....
襄王因惦念多时的神火.枪毁于一旦,一边着人严查到底是何处泄密,一边紧急集结手下私军。
太子以流寇蹿到了太和县,并且放火耀武扬威为由,上书朝廷出兵剿匪。
说是剿匪,难道不是冲襄阳而来?
襄王心惊。
襄王暂离襄王府,程获再一次见到了戚婧。
戚婧为他担惊受怕许多时日,当下见到他激动不已,不小心碰到了他后背的鞭伤。
戚婧吓了一跳,脸都白了,程获连连安慰她无事,“襄王怀疑有人通风报信,你我都要万分小心... ...”
他迅速地把事态说了,戚婧脸色青白,“那眼下怎么办?”
程获握着她的手,“你不用怕,再向外传一次消息,我要带你一起走!”
戚婧不可思议,“你一个人走已经很难了,如何带我?果真能用假死药吗?”
程获坚定地向她点了点头,“我在信中已经提及,姐姐回复我没有问题。此番从家姐处得来假死药,你服下假死药,我随后趁乱脱身,我在外面等你!”
窗外有飞鸟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戚婧泪如雨下,程获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在窗外无时不在的眼睛里强忍了下来。
他看向戚婧,戚婧也看向他。
两人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日后的湛蓝天空。
湛蓝天空中,有飞鸟自由地展翅飞翔。
*
徐州。
程玉酌接到程获的传信,问了赵凛。
“太子爷果真备了人手?襄王在严查,我怕让阿获出来不容易。”
她拧着眉头,赵凛笑她多操心。
“我们程姑姑就不能放松些吗?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办,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凛说着,自己委屈地撇撇嘴,“我敢伤程获一根毫毛吗?你还不得跟我翻脸?”
程玉酌被他说得尴尬咬唇。
他越发把她说成那等恃宠而骄的宠妃模样了。
赵凛歪头打量她,“怎么?我说的不对?不过,我得提醒咱们程姑姑,我这般待你,你可不能有了弟弟妹妹,便将我甩了跑了,若真如此,可莫要怪我发脾气了。”
程玉酌低头不理他,他不依不饶,“你答应我,不许偷跑。”
赵凛琢磨着,“我总有些不放心似得。”
她这些日子实在是必前些日子,温柔太多了。
程玉酌被他纠缠的不行,“太子爷不许奴婢离开,奴婢还能去哪?”
赵凛闻言觉得有理,但他提醒她,“不许再称奴婢!”
程玉酌无语。
赵凛又跟程玉酌认真说了一下自己对程获的安排。
“... ...程获身边有个看管他的人,名叫章择,章择手中有两颗解药能让程获撑六日,章择此人已经拿下,剩下的就等着程获借机脱身。我寻了解毒圣手去襄阳待命,等他出来立刻调制解药,六天还是大有机会调制出来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若还是担心,便求了菩萨保佑顺利些。”
程玉酌听着赵凛为程获安排的一切,不知为何,心中出奇的心安,靠近他就会出现的心慌感觉仿佛在慢慢消解。
她想到了赵凛那日的话——
“你弟弟妹妹我如此对待,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这份心意果真是真切而长久的吗?
还是说,根本是她过于谨慎而贪心?
程玉酌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