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自然,朝中多的是不想打仗的人。”这风调雨顺的,人家又没怎么招惹他们自然不想打仗了。还不是骨子里那点仁义之心在作怪,总觉得自己先出了手就没理了,“你可不要像他们那样,回头若是惹得太子殿下不快,即便去了圣上那儿也没理。”
魏侍郎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了。”
“你心里有数就成。”唐将军也没有多说。
虽然他们一路过来过程很是糟心,可是唐将军对赵元邑却还是佩服的。他甚至敢笃定,太子殿下此次西征可能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打算。若不是早有预谋,事情怎么会进展的如此之顺利呢?
如今朝中众人对皇上的心思基本上都已经摸透了,三皇子四皇子肯定是没有指望了。太子殿下位置本就坐得如此之稳,皇上又有意让他在前头表现,往后登基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唐将军虽然也没有什么私心,可是若能与太子殿下交好,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一二他还是愿意的。
唐将军一众人也确实帮了赵元邑不少的忙。这几十万的士兵,加上他们之前十万人马,便足够把这花剌子模收回麾下了,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没过多久,那花剌子模的君主也被找到。
赵元邑没有动他,只是策反了他跟前的一个大臣。
策反之后,赵元邑又故作姿态,对外表示只要这位国君能够投降就放他们一马,甚至还让人张贴告示,说要请这位国君入城,同他一同商议战后一事。
还别说,竟然真有人信了。
世人总是喜欢看表面,赵元邑这个敌国太子年纪是在是太小了,看着又实在无害,以至于让许多人以为大魏打到他们国都来都是别人的主意,与赵元邑并没有什么关系。加上赵元邑入都城之后,又没有大开杀戒,只是让城中里的青壮年去挖矿,听说日子过得也还行,并没有多苦。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敌国的小皇子是个心善的,并不会杀人。
这么想的还不是少数,那国君身边有许多大臣都劝他过去投降,只是那个国君显然不会这么没脑子。他知道只要过去投降,等着自己的必定是一个死字,是故就是不如赵元邑的愿。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这么快被策反了。
被策反的权臣叫扎答,是个税官,如今城破之后充当起了国师,地位等同于他们大魏的户部尚书。不过这人野心勃勃,在赵元邑的人找上他之后立马倒戈,决定听从赵元邑的话,要当众弑君。
这世上有忠心爱国之人,自然也有想谋朝篡位之人,那人既然愿意为了自己的前程,做出这种大不韪之事,赵元邑也愿意配合。
没多久,札答趁着在他国君打算西逃的时候,当众砍下了他的头颅,而后带着首级与赵元邑投诚。
此事传扬开之后,轰动了整个花剌子模国。谁也没有忠心耿耿的国师竟然会如此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国君!
魏侍郎知道这里面的曲折,帮赵元邑去游说的那人,还是他挑的。殿下说了,要口才好,会蛊惑人心的,如今看来,他挑的人还真是不错了。
魏侍郎心中如何复杂自不必多说,当下他只担心一件事:“殿下想要怎么处置札答?”
第117章 弑君之人
“处置?”赵元邑摇了摇头, “我可没打算要处置他。”
这可是他们大魏的功臣,虽然说野心的确大了一点,可要是没有野心的话, 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办成了这件事情呢?
魏侍郎提醒:“殿下您之前可是张贴了告示,说要与他们国君讲和,如今若还接纳了这个谋逆的国师, 岂不是自相矛盾吗,您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啧……”赵元邑面露不满。
说实话,赵元邑从来也不在意名声这种东西,名声对他来说不过是摆弄人心的武器罢了。不过如今这情况,有个好名声事情的确是要好办事多。
赵元邑只好另想了个办法,又叫人传话给了他的探子,让他带话给札答。
弑君的事情札答都已经做了, 也不在乎再多做一件。
赵元邑的意思,是让他扶持一个年幼的君王上位,对外抹黑他杀掉的那个倒霉鬼,蒙蔽世人说他此举是替天行道。赵元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花剌子模国信教,就像他们大魏这边有人信佛一样,在这里头杂糅一些宗教鬼神之类的,应当更能让人接受。
那札答听了之后, 没多久便又在外头放出风声。说是自己夜里梦到了神, 神告诉他先国君是个不祥之人, 如今他们花剌子模受到了如此的灾难,都是因为这先国君弑杀,惹怒了主神,是故神才受命于他, 让他替国民行道将先国君就地正法,再另立新君。
这消息放出来之后,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相信的大多都是对战事充满怨恨憎恶之人,他们不敢跟大魏的士兵对上,也不敢表达对大魏的厌恶。如今有了这样的流言,他们便理所应当地将自己的仇恨宣泄在先国君身上,觉得他死不足惜。
当然还有许多人不相信,只是他们不相信也没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他们还能起兵,将大魏的人赶走不成?
国中过半的青壮劳力都已经被运走了,听说他们不知什么在什么地方挖矿和修路,短时间内想来是回不来的,剩下的即便想要反抗,可是想想大魏的火炮,也都放弃了。
至于暗杀什么,倒是有不少人有这个意思,只是赵元邑跟前从来就不缺人保护,尤其是如今唐将军他们也过来了,这军队将皇城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等闲的生人压根近不了赵元邑身边,又谈何刺杀呢?
这场闹剧,最后以两方议和结束。且赵元邑对外宣布,认同札答扶持的新君。
那位新君也是花剌子模王室中人,不过年纪比较小,如今才五六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也只有这样的新君才是最容易掌控的,不管是赵元邑这边还是札答这边,都对此颇为满意。
定下新君之后,便是商谈战后之事。
那位小国君对此什么都不懂,哪怕他知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变成大魏的囊中之物,知道要为自己的臣民争取,可是他除了有这个名不副实的身份证,再没有别的底气了。他说的话,两边的人也都没当做是一回事,该定下来的章程还是一条不落地定下来了。
商谈之后,新君很是气愤。
其实没有被札答选上之前,这位新君也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罢了。他生母早早地就亡故了,被札答杀了的那个倒霉鬼就是他生父。只是他生父的孩子实在太多,新君在里头也不过就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忽略。
札答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才扶持他上位。
上位之后,这位小新君心态也就变了。从一开始对札答的满怀感激,到如今忌惮愤恨,觉得他不该杀了他父王,更不该把自己当成了傀儡,打算凌驾在新君之上。
四下无人,新君对着札答狠狠地批了一顿:“你这个卖国贼,你有何面目再面对话花剌子模的国民?大魏他们抢走了我们这么多东西,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争取,反而把我们国都的财宝都拱手让人了,真是废物!”
札答半合着眼睛,对于这叫叫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前也不过就是一个管税的,先君从都城里头逃走了之后,他才变成了国师,可所谓的国师也不过就是个虚职,他们本就逃亡在外,连身家性命都没法保证,更别说有什么权利了,这个国师也不过就是听着好听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
札答是个有野心的,也是一个不甘于现状的。所以在大魏太子的人找到了他之后,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比起留在先君跟前,等着大魏的军队将它们彻底灭口,还不如他先发制人,把权力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里。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札答不管他们国家赔了多少钱进去,赔了多少人进去,他只要自己的地位不变就够了。
至于眼前这个小崽子,札答嗤笑了一声:“我猜,国君大概是忘了谁把你提上来的吧?”
新君一愣,随即怒了:“你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威胁我吗?”
“威胁?你如今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威胁?我不过是想借着这句话警告一番而已。国君年纪小,邮件事儿只怕还不清楚,如今花剌子模掌权的人是我,即便往后大魏派人过来做了摄政王,那也只能跟我札答平分秋色,至于你……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若老老实实地待着,想来大魏那边也不会多为难你。可若是你上下折腾,别说大魏那边了,就是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的几个兄长哪个不是有本事的,舍了你让他们做新君,岂不更好?”
新君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札答:“你……”
“我什么?当初选你便是打算弄一个傀儡上去,两边也好掌控,万没想到一个傀儡竟然还想着掌权,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札答自嘲一笑。
他也是没想到,才六岁小儿就这般有心机,如今也想着要打压他了。
札答撇了一眼这个小崽子:“好好做你的傀儡,尚且有一线生机,若你执意想要插手不该插手的,那就别怪我狠心了。我既能手刃一个国君,就能手刃第二个,让你跟你那短命父亲一块作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敢!”
“那你就试试好了。”札答说完,冷嘲了一声便离开了。
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坏了,再杀一个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王室中六七岁的孩子的是,没有这一个,也会有下一个。
札答离开之后,新君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久,才猛地坐到了地上。
他以为自己是新君,以为自己能命令札答,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札答眼里既然什么都不是,对方若是不乐意的话,甚至随时都能要他的命。
而他这个新君,却拿札答半点办法都没有。
新君跟前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人,原因也很简单,有用之人多是忠心之人,札答不过是想要权倾天下,自然是要扫清身边一切路障的,原本那些忠心耿耿都已经被他杀得差不多了。有借口的寻着借口把他们给杀了,没有借口的借口都毒死了。
以至于这个才六岁的小新君,身边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再次见面的时候,赵元邑发现花剌子模国的这个小新君好像有了些变化。
原本这孩子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头总是免不了有一股憎恶与怨恨。
这感觉有点像赵元邑小时候,却又不很像。起码赵元邑小时候懂得隐藏,即便他再厌恶贤妃也不会叫贤妃知道。相比之下,这个小孩就有点蠢了。
不过现在这孩子肉眼可见地长进了不少,都知道收敛情绪了。赵元邑不管他长进不长进,反正这也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即便他能平安长大,将来也不得不面对野心勃勃的札答,还有他们大魏派过来的摄政王。
说起摄政王,赵元邑还有些头疼,因他不知道该让哪些人来花剌子模执政。
赵元邑与镇北侯他们商议了一番,人选也有不少,只是挑来挑去也不知道该挑谁,是以镇北侯便同赵元邑道:
“殿下不如写一封回去,把这些名单拟上去,让圣上抉择。”
“是这个理。”赵元邑点了点头,又想着自己确实有另外的话要对父皇说,这便下去写家书了。
他的家书还是一如既往的冗长。
赵元邑希望他父皇能够通过这封信看到他的诚心,并且满足他的愿望。
赵元邑如今所在的地方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即便送信的人快马加鞭,没日没夜跑死几匹马,这封信也还是等了十天才终于送到皇上手里。
说实话,赵元邑送回宫的信并不少,他隔几天就要写一封信回去慰问一番,生怕他父皇和母后觉得他在外头玩野了,顾不上皇宫了。
毕竟,上个月他父皇才让人送了信过来,让他打完了就赶紧回去,别在外头耽搁。只是赵元邑想做的事儿还没做完呢,短时间内还不想回去,是以赵元邑必须小心安抚他父皇。
可是他再小心,皇上也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尤其是这封信送过来之后,皇上更是怒得连奏书都扔出去了:
“兔崽子,朕看他是疯得连家都忘了!”
第118章 皇后的信
皇上这动静闹得有点大, 连皇后跟太后都惊动了。
太后听闻皇上发了火,问了一下原因,周围人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说是太子殿下送了一封信过来,皇上看了之后便开始大发雷霆了。
太后想了想, 恨铁不成钢地来了句:“皇上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这么大的年纪都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太子做的都比他好!”
儿子跟孙子, 太后理所当然地觉得还是孙子要紧一些。
如今大魏谁不知道太子带着他们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就差没有将花剌子模并入他们大魏的疆域之内了。太后虽然不喜欢杀戮, 毕竟这是打胜仗, 是他们大魏赢了, 太后就觉得赵元邑是为了他们大魏做了一件极好的事情, 结果呢……皇帝竟然对太子不满?!
这是做给谁看的?万一外头的人知道了这事,觉得太子不受宠对太子存了轻视之心可怎么是好?
太后觉得皇上这番做的实在不妥, 当即旁人带话。
太后话也简单,不过只有两句。
“太子在外头已经够辛苦了, 你可别再折腾什么幺蛾子,回头给太子添堵,别人还说他们皇室苛待了太子呢。这么大人了, 做事还这么没所谓!”
听到太后叫宫人带的话之后,皇上憋屈得快要乍了, 可再憋屈他也不敢对着太后发火, 只能忍着,丧得连午膳都没用。
临近下午,皇后亲自过来了。
她也担心赵元邑的事儿,从别人嘴里听来总没有她亲自过去问的清楚。皇后之前虽然没有阻止赵元邑去战场, 可是人走了之后,皇后还是有些后悔的,担心赵元邑在战场上被人伤着了,又担心他不守承诺非得冲在前头。虽说以皇后对赵元邑的了解,知道他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看到皇后过来,皇上竟然有些欣慰。
总算不用他一个人头疼这兔崽子了,马上就有皇后陪着他一块儿头疼。这么一想,皇上忽然好受了不少。
他立马将赵元邑的信拿了过来。
皇后总算见到了这回惹出这番事端的罪魁祸首了。她立马打开信飞快地看了一眼,前面几张纸根本看不出什么,都是在问安,顺便说说自己近日里都做了什么事,说了几页之后,皇后才明白过来皇上为何这般生气了。
她记得上一回皇上叫人带信过去的时候,特意多提了两句,让十七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