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雏耳
宋清吟刚一偏头就与他对视上, 肩头微微颤动, 以至于非要竭力保持, 那双腿才能站稳。
“端亲王怎么来了?”容铖迎上来,面色沉重的与他行礼。
端亲王听见容铖这句话, 笑意稍稍僵硬些, 扯扯嘴角道:“听说王妃那不成器的侄儿惹的祸事,本王便带着人上门赔罪。”
容铖侧了侧身子,目光扫过他们几人,半分礼数不见:“若只如此, 那为何不见罪魁祸首, 而是郡主随你们一道前来。”
这句话一句直接挑明了话头, 端亲王险些端不住。
宋清吟扶着丫鬟的胳膊战栗着,轻咳一声道:“我来看看嘉儿,怎么了, 难道容将军不满吗?”
“并未。”容铖收回眼懒得在与她闲聊。
偏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王爷请。”
几人往里走, 行至里间, 宋清吟捂紧脸上的面纱,惨白着嘴唇从王妃身后往里看。
宋时矜双颊泛红,周遭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宋清吟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表情。
她本来就因为实在是嫉妒的紧,就像是先前的那夜一样,鬼迷了心窍一般想要从宋时矜身上下手,只是可惜, 上次没能得手,这回是得手了,却也有了知情者。
这病是边远地区会得的病,她与姬榕决策商量的极好。
何秀母女对姬榕来说那可是最致命的存在,姬榕但凡想要在京中寻一门上等亲事,那何秀母女这对外室,便不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正巧这病被宋清吟知晓,两人一拍即合。
姬榕让何秀染上此病,又让孩子与她密切接触后患上,答应她只要把病气过给宋时矜,就给她解药救孩子,然后回家成婚。
如此一来,事情了了后,宋时矜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而何秀母女也不为人知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姬榕与宋清吟本商议如此,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到底是失了手。
现下好在他们只知姬榕是这事情的祸首,只要不让他传出去,那便无人知晓是宋清吟指示。
如意算盘打得飞快,宋清吟松了口气。
容铖跟在几人身后,眼神淡然的落在宋清吟后背上。
许是被这目光盯得难受,宋清吟无奈之下只能转了身子看向他。
宋清吟僵硬的笑了笑:“容将军怎么了?”
“无事。”容铖移开眼,并未再说别的话。
宋清吟去看宋时矜:“原本还以为过些时日王府宴席,我能亲自去接她呢,谁知道嘉儿竟就这么病了。”
容铖不做声,看着宋时矜的眼里明显带了温柔与担忧。
片刻后这才缓慢道:“郡主亲自迎接倒也不必,日后王府宴席,我会亲自护送长公主前往。”
宋清吟笑容滞住:“你怎么……”
容铖勾唇:“怎么?”
他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接上,容铖的眼明亮透彻到宋清吟不敢直视,她眼神躲闪,没有接话。
站了一阵,端亲王再次看了一眼宋时矜后,微微皱眉,转身出门。
一行人站在长廊下,端亲王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对不起嘉儿,本王一定会四处留意,若有好的药定会立刻送来长公主府。”
“有劳王爷。”容铖客套。
端亲王看着他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心中那点子让他放了姬榕的心思瞬间也歇散下来。
怎么说也真是他的错,该吃的苦都得吃下,宋时矜这边才能过得去。
思及此,端亲王带着王妃姬氏离开。
还没出门,姬氏拉住他的胳膊,眼角微红问道:“王爷这是忘记了吗,那榕儿他……”
“不会让他受苦的,放心吧。”端亲王回应,抽出自己的胳膊继而揽住她的肩头,安抚性的拍了拍。
姬氏见端亲王这般说了,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马车上,宋清吟正襟危坐。
端亲王扫过她,思忖片刻吩咐:“待会儿跟我去书房。”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姬氏神情瞬间紧绷起来,她瞪大眼睛。
端亲王无奈叹息,低声哄着姬氏:“没什么大事,就是商量商量宋时矜那病的事情,你最近不是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吗,回去以后就快休息吧,不要劳累了。”
这段话的态度与对宋清吟的态度完全不同,端亲王熟稔的覆上姬氏的手背。
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宋清吟眼神微闪,低下了头。
她心思细腻,很早就发现了端亲王心里其实住着别人,甚至于,她从小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那个人,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关注与宠爱,她丝毫不介意活成别人。
可偶尔也会羡慕宋时矜与姬氏。
这两人都活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宋时矜明艳矜贵,姬氏娇憨可人。
只有她,永远都在为了往上走而努力着。
宋清吟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到底是凭什么,这些人轻而易举获得的东西,是她努力小半生都无法得来的。
马车抵达王府门口。
刚站定,端亲王便吩咐姬氏的贴身丫鬟:“快将王妃带回去休息。”
看着她离开,才回头定定看向宋清吟:“走吧。”
“父王,那药……”宋清吟语气难掩不甘愿。
端亲王始终没有搭理她的话,一直到两人入了书房,合上门,端亲王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的那瞬间,宋清吟完全都还没有准备好。
她往后退了退,“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父王……”宋清吟带了哭腔。
端亲王彻底失态:“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那药到底在哪里?”
见她半天不说,也不顾及究竟是不是吓的,端亲王冷笑:“你若是想让姬榕一辈子呆在里面,那便死咬着这事情不要说出来。”
宋清吟情绪崩溃,捂着脸哽咽哭出声:“父王,女儿到底是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幸福?”端亲王笑了声,“什么幸福?”
两人气氛一时凝固,端亲王笑意渐隐,眼神阴冷:“我给过你机会,可你自己没有把握好,现如今却来怪……”
“你到底是什么父亲,从小到大,你总是拿那个人的要求来衡量我,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是她。”宋清吟嘶吼出声,“我只不过是在按照你曾经交给我的,去做而已,我有什么错。”
话出口,端亲王的神情明显松动开来。
宋清吟难过的环抱着胳膊蹲下去:“你不爱我,为什么不能一直瞒着我,非要掰开我的眼睛告诉我,让我亲眼去看让我知道你不爱我,为什么不能像骗母妃那样,永远骗着我。”
说完,宋清吟拉开门转身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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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矜的情况时好时坏,傍晚时分醒来一次。
看她一天都油盐未进,就连喝药都会下意识的吐出来,云霄没了法子只好做了些咸粥,配着清爽可口的小菜伺候着宋时矜用了些。
她手肘抵在桌子上,单手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小心搅着碗里的粥。
思忖片刻,宋时矜缓声问道:“容铖呢?”
云霄给她夹了一片青笋,低声道:“何秀母女俩现如今已被容将军囚禁在公主府后院呢,陛下知晓了此事,说是要先给其治病,再严惩不贷。”
宋时矜脑子昏昏沉沉,垂下眸子低声道:“不必这样。”
“为何不必?”云霄拧眉反问。
这件事情中伤到宋时矜那便就已不再是小事情,能被宋陵郅亲自过问,此事无法草草解决。
宋时矜手指抖了一瞬,半晌后才慢吞吞开口:“姬家那边?”
“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查了。”云霄按了按宋时矜的穴位,犹豫道:“不过到底是端亲王妃的娘家,恐怕陛下与端亲王还要有的周旋。”
宋时矜低垂下眼眸未在说话。
用过些饭食,她感觉浑身疲惫的紧,重新褪了鞋子回到被子里躺下。
云霄为她染了安神香,这才去收拾东西。
本想睡下,可谁知这么躺下后却又不困了。
宋时矜盯着帷幔怔忡许久。
她梦里面的场景如约而至的出现在脑海中,不似只是一场简单梦而已。
就像先前,她梦见河堤有问题,查出来河堤果然被动了手脚,此事刚解决,随后龙堂水库上方便下了大雨。
若是此事她只草率揭过,只怕是又要死伤数百老百姓。
思及此,宋时矜眼底的情绪稍稍认真了些。
现下已经开始准备西凉使者入京的仪式,若梦境中西凉王求娶为真,那除却在秋狩中西凉使者与她在林中的接触可以避免开外,便是那副她的画像了,得提前准备好要随时可以换下。
想到这点,宋时矜无端想起容铖来。
为什么在梦里面,西凉王求亲到她出嫁的这么长段时间里面,容铖都没有做过任何为她努力的事情。
甚至于,宋时矜都找不到容铖爱她的痕迹。
可眼前这个人生,容铖对她的态度明眼可见是不一样的。
那是哪里出现的问题。
是今生轨迹变化?还是容铖刻意的改变?
宋时矜突然抱着被子坐起身。
云霄在外间听到动静,赶紧进来问:“殿下怎么了?”
“容铖在后院?”
“是。”云霄又补充了一句,“容将军、三殿下跟太医都在。”
宋时矜撑着胳膊穿鞋:“你随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