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岁千
柳安安犹豫半天,真的想不出来,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说与不说,好像都难,都让她无法呼吸。
褚余只一听,就知道小姑娘在褚帷那儿听到了什么。
难怪她浑身都在抖。
小姑娘一直被老狐狸保护的很好。
从来不曾接触到这些,天真的犹如稚子。
无论老狐狸是打着什么主意,起码没把小姑娘养歪,他也懒得和老狐狸计较了。
但是褚帷这个半桶水的狐狸崽,就该承受他应承受的惩罚。
居然直白的给他家小姑娘说这种话,吓到了她。
“有人想伤害我,这又不是少数。”
褚余轻描淡写道:“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唯一能留下来的,就是那条命。至于我这条命。他们取不走,不配。”
柳安安也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又提起心了。
义兄想杀陛下,那留下这条命的人是谁?义兄还是她?
“陛下……”
柳安安哭过一场,在褚余怀中找到了温度,揉了揉通红的眼,从怀中取出小瓶儿来。
从回宫后,她想要找个御医来看看,可是郡青提醒她,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御医知道了,八成是要白白卷一人的性命来。
柳安安就不敢给别人说,不敢给别人看,一直攥在自己的怀中,眼巴巴等着褚余来。
然后给他。
小药瓶在柳安安的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
她递给褚余后,声音都跟着低落了几分。
“这个……这个是义兄给我的。”
她说了。
柳安安红着眼落下一滴泪。
镇南王府,义父。
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在王府里她平安度过的那么多年。还有当初义兄对她委以重任的真诚。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如刀割。
她真的很想很想瞒下来,悄悄地不告诉陛下,只藏着这瓶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不能。
褚余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帝王。是这江山的主人。
他若是有所意外,江山倾塌,万劫不复。
义兄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抛弃了天下大义。
她能做的就是现在坦白一切,给义兄求得一线生机。
她塞过去那小药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她之前说的话,和现在义兄做的事,完完全全背道而驰。
褚余把玩着小药瓶。
“褚帷给你的,毒|药?”
柳安安猛地抬头:“陛下知道?”
“他能用的手段,无外乎是通过你。能通过你的,也就是这种简单又粗暴,但是不容易让我起疑心的法子。”
褚余还高度赞扬了褚帷的这个想法。
“他倒是聪明,知道劲儿该用在什么地方。”
柳安安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褚余看着不舒服,轻轻给她擦了滴落的泪珠儿,揉了揉她脑袋。
“哭什么,没什么值得你哭的。”
柳安安一头栽进他怀中。
“……我,我就是难受,就想哭。”
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家人,一转身就想要通过她来杀了褚余。
这种事怎么想她都想不过的。
虽然一开始她来到褚余的身边就是别有目的,但是她只是来传一个话,从来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
今天的遭遇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行,那我抱着你,想哭就哭,哭完了好好洗把脸去睡觉,什么都别想了。”
褚余还真给她怀里塞了个丝帕,抱着她让她哭。
柳安安攥着丝帕,却忽然哭不出来了。
她已经哭了好几场,看见褚余后,她又想哭,可是在他怀中这么待着,那委屈,那不能宣泄的难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泡进汤池里,郡青拿了冰过的玉来替她揉了揉眼睛。
柳安安在热水中,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能放松了些。
“郡青,你去让玲珑出去伺候,然后把在镇南王那儿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陛下。”
柳安安怕自己慌慌张张,遗漏了什么。郡青是个聪明伶俐的,且她在宫中多年,靠得就是冷静和理智。
在义兄那儿时,也是她反应极快,接住了她的意思。
不然想要从义兄那儿出来,郡青和薛静,还真的很难说。
等柳安安挽了长发,泡得浑身热气腾腾,皮肤爬上粉色的时候,郡青那边也全部交代完毕。
殿内其余的灯台全吹熄,只留了床榻边一盏。
而褚余睡在她的床榻上,对她勾了勾手。
“过来。”
柳安安很久没有和褚余同睡一起了。
被子已经是熏过的,松软暖暖地。
身侧还有褚余。
柳安安悄悄伸手,环在了褚余的腰上。
褚余腹部紧了紧。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倒是没想到,小姑娘第一次主动抱他了。
最后一盏灯熄灭。
黑暗中,柳安安紧紧靠在褚余的肩臂,搂着他,才勉强有了一份踏实。
“陛下,她都告诉你了吗,今天的事情。”
褚余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她:“嗯,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起来就无碍了。”
他的语气轻松,柳安安却不觉着也是这么轻松的。
毕竟是一个镇南王,是有番地的王准备谋逆。
怎么会轻飘飘的就这么过去呢?
柳安安安静得想了很多。
“陛下会杀了他吗?”
柳安安小声问:“谋逆……谋逆是诛九族?”
褚余低语:“傻姑娘,他的九族岂不是还有你我,诛九族,他不配。”
褚余往下缩了缩,把怀里的姑娘搂紧了。
她乖乖地靠着,是最温顺不过了。
“如果我要杀了他,你有什么话说?”
柳安安眨了眨眼。
她能说什么。
她好像什么也不能说。
“如果……”
柳安安犹豫了半天,低声说道:“如果我说,义兄他……他安分守己,对陛下没有任何威胁的话,陛下……陛下能饶他一命吗?”
然后立即补充道:“我知道他罪大恶极!我也知道,他有了这个心思就是大罪过。但是……”
她不该求情的。
谋逆,要杀褚余。
这种事情,她无论怎么说都不该给褚帷求情。
她明知道褚帷是做错的人,也明知道这件事有多大的影响。
多恶。
“义父养我长大,在王府十五年,他待我不薄。”
柳安安吸了吸鼻子。
“义兄虽与我不亲近,但是也是他在哭后,哄我出去,给我指了个家,让我安心。”
“我不该给他求情的,陛下,我知道……”
“但是我,我就是不能真的无动于衷。”
柳安安搂着褚余的腰,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