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岁千
柳安安猛地闭上眼。
下一刻,冰冷的大掌落在她的额头。
咦?
柳安安警惕地睁开一只眼,男人收回手,离开房间。
不过是短短一会儿,他又端来了一个小破碗。小破碗里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柳安安心中惊讶,可她真的不敢让暴君伺候她,硬生生撑着身体坐起来,诚惶诚恐弯腰伸手接过小破碗。
“公子,公子放着我来,不敢劳烦公子。”
这会儿碗里哪怕是一碗的砒|霜黄连,柳安安都不敢迟疑片刻,咕噜噜咕噜噜往肚子里灌。
苦得她要哭不哭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解渴了。
“不敢?”
褚余看着小姑娘头顶的旋儿。
“已经劳烦我一夜,现在说不敢有何用?”
最后一口柳安安刚憋在嘴里,差点忍不住吐出来,呛得眼泪花花硬生生吞了下去。
什么叫,劳烦了一夜?
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劳烦暴君照顾她一夜?
喝完药,柳安安连炕都不敢躺了,站在暴君身边绞着手指。
背上可真疼。
昨日暴君给她说,只不是擦伤,可这擦伤疼得当真抓心挠肝地。柳安安总想回头看看,自己背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擦伤。
傻杵在那儿没一会儿,门外来了个老妇人,
“娘子醒了?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后生也还没吃的,你们夫妻俩正好一起。”
柳安安猛地抬起头。
瞠目结舌。
夫妻?
这里哪里来的夫妻?
谁和谁?
脑子乱糟糟一片时,一只手已经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往前提溜了两步。
“就来。”
农舍能做出来的饭菜,哪怕是老妇人再怎么用心,手艺所限制,也不过是比粗茶淡饭还要再贫瘠一些的。
那准备出嫁的小女子端来碗筷,放在裂纹了的土桌上,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褚余身上。
农家的小女子大都干活,晒得脸颊红彤彤的,看不出什么,只她手脚麻利给褚余面前摆了饭,声音有些学柳安安的娇细。
“公子请。”
褚余眉也不抬,就着那放在他面前的碗直接推给了柳安安。
柳安安还在纠结老妇人说的话。她一个撑死了连名分都没有拿到的小妾,怎么敢和暴君称作夫妻,心里忐忑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个碗。
“公子不吃吗?”
刚问出口,柳安安就后悔了。这可是帝王!哪怕不是帝王之前也是皇子,何曾吃过这种平民家中的粗茶淡饭。这种农家饭,他肯定吃不下去啊。
出门在外,暴君身边除了她,一个伺候的也没有,这个时候是不是就是体现她重要性的时候了?
柳安安刚要放下筷子,褚余瞥了她一眼。
“你先吃。”
柳安安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接过褚余的碗开始扒拉。
扒拉着扒拉着,碗底出现了一个金黄的煎蛋。
柳安安一时难办。鸡蛋哦,平日里的确不稀罕,但是这种地方能有鸡蛋,肯定是稀罕的。这种东西应该给他吃才对。可是自己都已经吃剩下了,暴君怎么可能动她的剩碗。
她看看碗底的鸡蛋,又看看褚余。
自己也没吃,直接起身去问那妇人家中还有什么食材。
褚余给的那个玉佩,足够把这间房屋全部都买下来,妇人不是个贪心的,老老实实交代了厨房里的存余粮食。
还有三个鸡蛋,一把精米,一块熏肉。
柳安安挽起袖子。
“公子,这里的饭菜你怕是吃不惯,我做给你,你稍等一等,马上就好。”
哦?
褚余坐在土桌前,手指揉了揉额角。
她还会下厨?
柳安安还真会。
往日在王府时,义父挺爱吃这一方面的,她就经常下厨哄义父开心。
只是,她不会生火。
还是那小女子主动来帮忙,引燃了灶台下的木柴。
清洗了米肉鸡蛋,柳安安手脚麻利将熏肉洗干净切成指头尖大小的颗粒,又拍的松软,混着精米一起下锅。
出锅前浇了一碗蛋汁进去,搅拌均匀后继续焖上,另外的锅灶就用来煎了个鸡蛋。
鸡蛋瘦肉粥一出锅,柳安安在上面盖上金黄的煎蛋,又撒了一小撮葱花,端了上来。
“公子,粥煮好了。你尝尝。”
柳安安垂手站在褚余的身侧,眼睛亮晶晶地。
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应该不会让他不喜。
粥的确很醇香。
褚余盯着眼前这碗有别于其他饭菜的粥,不喜旁人用具的这一点,好像瞬间失去了原则,尝了一口,入口软糯,米粒与肉蛋融为一体,口感极佳。
他放下勺子。
小姑娘还在盯着他等个答案。
明明昨天被箭射到,身上到处都是伤,烧了一晚上,娇气的小姑娘居然因为他不肯吃饭,忍着痛亲自下厨。最有趣的是,刚刚看见碗底卧着的鸡蛋,居然满心想的是给他。
“背不疼吗?”
他问了个和粥毫无关系的问题。
这么一说,柳安安迷茫地点点头。
“疼啊,好疼哦。”
皱着一张小脸,柳安安无比困顿:“公子,不是说我只是擦伤吗,怎么过了一夜还这么疼?”
褚余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粥。
蠢,因为我骗你的。
一碗粥很快见底。
从昨日到今晨,褚余一直不曾进食,一碗肉粥下肚,身体的冷意都被驱赶了。
褚余在阳光下,坐在唯一一把完好无缺靠椅上,眯着眼等待。
蠢姑娘还不知道她背上的伤有些感染,整个人都在低热,还老老实实站在他跟前立桩。
“坐。”
“不敢。”
柳安安摇摇头。
褚余语气不太好。
“我让你坐你就坐,有何不敢?”
柳安安想了想,含蓄地指了指褚余身侧的空地。
“公子,你是让我坐在地上吗?”
褚余眯了眯眼。
倒是忘了,这里穷的只有一把从隔壁借来的椅子。
他手一伸,把小姑娘拉过来按在怀中。
柳安安倒吸一口气。
“坐好了。”褚余懒洋洋戳了戳怀中小姑娘的脸颊。
柳安安脑子一懵。
所谓的坐,就是坐在暴君的腿上?
这个,这个有点刺激。
可她真的不敢动。
暴君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在她后背伤口处戳了戳,疼得她缩了缩脖子后,冷哼一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假寐。
暴君靠着她睡觉?柳安安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有点,有点奇怪。
好像从昨日落水之后起,暴君就一直有些奇奇怪怪的。
想起这个,柳安安忍住心中打扰到暴君的惶恐,干涩着问。
“公子,我们落水后,不知道……”
“等。”
褚余懒洋洋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