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云香
魏昭笑了笑,“其实我好几次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都见到了祁明萱,猜到了她是要指给三皇子。”
不光是魏昭有猜测,赵翊林也同样与她说了,当时赵翊林是想要找到能够预言西南之地有蝗灾的能人,结果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只发现了汪贵妃对祁明萱很过于看重。
汪贵妃是小门小户出身,她未入宫前在家里很是得宠,家里的钱财物资都在她身上,汪贵妃对待自己向来是大方,但是从未有过开内库,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把自己的方子给别人的时候。
汪贵妃对祁明萱大方得让人觉得生疑。
左右分析、观察,汪贵妃特地让祁明萱调养得漂亮,只有让她做三皇子妃这个目的了。
“去宫里也没什么,你不也常去。”元安公主顺口说了这话之后,忽然自己沉默了下来。
“昭昭。”她侧过头看着女儿。
魏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手捏着腰间的丝绦,心中有些紧张,小声喊道:“娘,怎么了?”
魏昭的心狂跳起来,她与赵翊林两人从未说过这些事,反而是皇后直接说过一些,要等着三皇子定亲之后,就给她和太子定亲。
当时沈岚笑着说道:“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还得看你娘亲,她只怕还想着让你嫁人的时间越晚越好,所以也不急的。”
魏昭与赵翊林之间有奇妙的缔联,玉衡大长公主也笑眯眯地看着她,表示赵翊林绝对不敢欺负了她。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女院的封老太君也似乎知道,她摸着龙头拐杖,也说太子不敢欺负自己。
想到了这些事,魏昭的脸红得更厉害,因为当时和梦里小鱼说事情她害羞,还惹出了小鱼儿们觉得她说谎的风波,现在魏昭羞得厉害,也只是颤着握住了腰间的丝绦,头并没有死死垂下,还可以让母亲看到她的眼。
“你……”
元安公主眉头一皱,她仍然没有多想。过去的时候,总是觉得昭昭与赵翊林是笔友,两人相交多年,走的近一些也是寻常,而现在祁明萱屡屡进宫,她被指了三皇子妃,而自己的女儿呢……
元安公主清了清嗓子,“要不,以后还是少进宫一些。”
魏昭小声但是坚定地说道:“娘,这样不好吗?”
元安公主一愣,心中说不出的感受,原来她意识到的有些太迟了,竟是已经生出了情愫。
魏长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侧过头看着女儿,魏昭显然是羞涩了,在昏暗的灯下都可以看得出面颊红红的,她的长睫还是不断扇动,显然也很是紧张,似乎害怕自己否定或者是其他的话。
魏长乐心中一软,这是她失而复得的明珠,是她的宝贝女儿,她怎么舍得对她恶言相对?
“也不是不好。”魏长乐说出了这话,忽然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来,其实她对祁赟之并无任何的情愫,先皇说他好,她就点点头嫁给了祁赟之。
如果可以元安公主并不想拘着女儿,只是太子的话……
元安公主一声叹息说道:“我本来想要让你嫁个低一些的门楣。”
“低一些的门楣,也有一些魑魅魍魉的事,并没有所谓的清净,而且,我的婚事,只怕也不会低嫁。”
元安公主失笑说道:“这倒也是,当年祁赟之就是如此。”至于说不会低嫁,女儿说得也是实情,她是品阶最高的郡主,为了皇家的体面也不会低嫁。
“娘……”
元安公主笑着说道,“你别紧张。”
女儿总是很乖巧,外出的时候,就算是和钱宝儿一起出去,也总是会交代一声,若是去了太子府,从来没有耽误过时辰回来吃晚饭。
只是有一点,女儿心悦太子,那么赵翊林是什么态度?
“我再想想,别急。”元安公主说道。
她对着昭昭说不急,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递帖子要见皇后。
元安公主抱着忧心忡忡的态度去了皇宫,谁知道沈岚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少话来打消魏长乐的忧虑。
“你看啊,很多人还羡慕祁明萱是不是?因为祁明萱做了三皇子妃。只是要我说,三皇子是不如我的翊林。三皇子还有晓事的丫鬟,我们翊林是不用的。”
“而且汪贵妃是什么想法,我就不多说了,只怕也要找几个家世不错的侧妃,后院的日子肯定会闹腾。”
所谓晓事丫鬟就是在十五以后,让女子在夜晚陪着人,好让男人在婚前就知道这男欢女爱之事,当年宋氏就是祁赟之的通房。
元安公主说道:“祁明萱作为正妃,如果再有侧室进门,她确实压不住。”
沈岚只是提了一嘴三皇子,此时再次把话扭回到太子身上。
沈岚与元安公主说了曾经冷宫里的那个小宫女的事,“翊林是个很早熟的人,他那个时候就说,只要一个正妻。若是生不出来,总是可以过继一个,他不会纳妾。”
“当年毕竟……”元安公主本想要说他年龄小,不成熟,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岚打断了。
“那之后翊林懂事了很多,他不是一般的孩子,心性十分坚定,而且……他也确实没有要晓事的宫女,现在就算是开了府,也从不去秦楼楚馆之地。”
第143章 穷书生
元安公主看着赵翊林,就算是沈岚说了不少好事,她看着赵翊林,还是觉得对方像是来拱她家白菜的猪……
元安公主呷了一口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结果就看到了太子给她斟茶。
他的动作很是熟稔,显然平日里这种事情已经做惯了。
元安公主想到了皇后说的长宁宫的那些事,他虽占着太子之位,却并不得圣上的喜爱,倘若在封闭长宁宫的一年多时间,有了任何的病状,或者是因为天花脸上落了麻子,这太子之位也将不复存在。
想到了这里,元安公主心中一软,当时长宁宫解封了之后,她也见过太子,就像是皇后说的,从那时候开始,太子行事就十分沉稳。
现在回想过来,太子与她的昭昭有些像。
为什么会懂事?为什么会沉稳?是因为不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被宠的无忧无虑,才会心性早熟,处事妥帖。
如果要是多一些长辈的疼爱,应该更像是钱宝儿那样,跳脱活泼,行事风格也很大胆。
从这一点来看,太子与昭昭两人也确实有一些相似点,或许就是这些相似点让两人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殿下,不用说您也知道我的事,昭昭是我失而复得的宝珠,我想要多留她一些时间。”元安公主琢磨着开了口,一旦说出口了之后,她后面的语句自然了很多,“女子早些嫁人对身子也不太好,所以成亲至少是在十七了。”
这个时间是元安公主考虑过的,十五及笄以后相看人家,到时候找大师把日子算到十六七岁,这样就可以留女儿多一些的时间。
赵翊林说道:“明衍郡主不是曾经跟着孙峥大夫行医吗?很早时候她与我通信,就说过女子应当成亲生育晚一些。还有当年长宁宫的事,母后应该同您说过,我也一直记在心中。”顿了顿,赵翊林又说道:“我可以等。”
孙峥多年走南闯北,还给不少难产的命悬一线的产妇接过生,除了胎位不正的那些,大部分生产困难是因为年岁太小,盆骨尚未打开导致的,这件事昭昭通过书信告诉了赵翊林,而赵翊林想到了长宁宫死掉的那个小宫女,不适宜太早生孩子这一点也得到了佐证。
赵翊林甚至想过,倘若是他做了国君,今后应当定律法,这成亲的年龄要往后顺延,不可在十五之前。
想事情的时候,赵翊林的眼睫微垂敛住了眸。
元安公主的目光顺着少年英挺的眉目落到他的耳廓上,这会儿那里还有些微红。
在这样的打量目光下,赵翊林红着耳朵,说话依然沉稳:
“其实我在去年离开京都之前,就让母后替我留意,若是您要替明衍定亲,便替我拦一拦。那时候我尚未表露任何心思,她……还太小了,我也不想让她多生一些烦恼,只想等我回来再说。”
“我三哥当时也尚未定亲,故而我也并不着急,我知道您关心明衍,我亦如此,当时确实我与明衍郡主只是笔友关系,并无其他往来。而到现在,与她的信笺都有保存,绝对没有私情可言。”
“您应当也看出来了,与明衍幼年便写信往来,我与她是有些相似的,也说得来,她想什么我可以猜到,我想什么她也是如此。”
太子显然想了许多,现在就和元安公主诚挚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从各种意义上而言,太子都是个好对象,只是元安公主还是想在多一些时间,捏了捏眉心说道:“等到过年吧,如果到时候还是这个心思,便请圣上下旨。”
从今年的二月到明年的二月,也有一年的时间,到了明年,她的昭昭也就要及笄了,倘若是还有意,那便让女儿做太子妃。
赵翊林微微颔首,此事便这样定了。
等到送走了太子,元安公主就去女儿的房间里,钱家宝儿忽然来了,两个小姑娘正凑在一起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钱宝儿手捏成拳轻轻锤了一下昭昭。
或许是因为才说了女儿的婚事,不知道为什么,元安公主总觉得钱宝儿也是含羞带怯的,似乎是有了少女的心事。
钱宝儿锤过了昭昭之后,才发现元安公主就站在门口,匆匆站起来对着公主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魏长乐笑了笑,示意让钱宝儿坐下。
说了几句话就感觉钱宝儿有些心不在焉,元安公主说道:“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我想约着昭昭出去逛一逛。”钱宝儿的面颊羞红着,眼神也有些游离不定。
魏昭也含笑点头,“刚刚正好说到了去买书的事。”
若是不看钱宝儿的表情,单看女儿的,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若看到了钱宝儿的表情,魏长乐心想,果然到了这个年龄了,笑道:“那便去吧。”
魏长乐等到两人走了之后,伸手抚在女儿的梳妆台上,看着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还有各式的首饰头面,忽然意识到,女儿回到她身边已经有几年了。
*
钱宝儿拉着魏昭出门,兜兜转转到了一家并不大的书社,里面正有一位衣服已经洗得发白的书生正抱着书与店家说话,他对着书社的主人做长揖。
“咱们……”钱宝儿刚想要拉着魏昭离开,结果那位书生就似乎已经看到了她,大跨步地走了过来。
钱宝儿本想要偷偷带着魏昭来见他,没曾想被撞见给正着,期期艾艾地说道:“贺郎君。”
魏昭看着贺郎君,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位贺郎君生得不错,剑眉星目气质看上去也是清润,不过从衣服上来看,家境十分贫寒。
此人姓名是叫做贺隽升,家里有一位眼睛几乎盲了的祖母在陪着他过活,另外还有一个贺隽升的小妹子,叫做贺梅芳。
两人认识的原因也很简单,当时钱宝儿去外祖母家,返回的时候天降大雨,那雨哗啦啦下得很大,偏生钱宝儿淘气,特地穿得是男装还骑着马,结果被困住了之后,先到屋檐下避雨,而她避雨的人家就是贺家。
当时贺隽升看到了钱宝儿,邀请钱宝儿避雨,还说了家中有一位年迈的祖母和小妹妹,让钱宝儿不必担心。
于是不光是钱宝儿,还有准备冒雨去车行的丫鬟也被留了下来。
那位贺梅芳小姐还给钱宝儿烧水洗漱,甚至还让钱宝儿小睡了片刻,就让丫鬟守着,而钱宝儿心大,也就当真在贺家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晴了。
钱宝儿看着雨小了,来找马的时候,正好看到贺隽升在给她的马洗刷。
钱宝儿还记得贺隽升亮起来的眼睛,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摘了一些草,不过你的马儿似乎不吃,是它不饿吗?”
钱宝儿马不如魏昭的那匹有灵性,但是要说名贵是更胜于魏昭的那匹,喂得是上好的黑豆,还有专门养出来的草,这种野草她的马儿碰也不碰。
“出门前我喂过它不饿的,要是再吃就有些多了。”钱宝儿笑嘻嘻地接过那些野草,没让贺隽升去喂马,倘若是马儿真吃了,只怕会拉肚子。她和魏昭在一起,性格依旧活泼,却也从对方身上学会了她的委婉和体恤。
她的马似乎当真不爱这些野草,过来拱了拱宝儿的手,似乎在诉说自己的委屈:还饿着呢,根本没吃饱。
贺隽升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马儿,钱小姐一定待它很用心。”
钱宝儿喜欢马,就滔滔不绝说了不少,半晌挠了挠头,“我说这些你一定觉得很无聊吧。”
“没有。”贺隽升说道:“钱小姐说这些很有趣,尤其是我还从没有摸过这么漂亮的马,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在下家境贫寒,家里的开销都用在我读书上,我一直很喜欢马,却从来没有骑过。”
这钱宝儿自然就说,可以让贺隽升骑马,等到钱宝儿要让他骑马的时候,围着家贫的郎君笨手笨脚,还直接从马上摔下来,要不是钱宝儿连忙上前把人给扶住了,只怕要跌在地上。
“让钱小姐见笑了,我笨手笨脚的,就不骑马了。”贺隽升留恋地看了一眼马儿,似乎很是不舍。
钱宝儿冲动地说道:“那我下次教你骑马。”
“真的?”贺隽升说完了之后,他耳朵红得要滴血,“还是不用了,太麻烦钱小姐了,而且其实我就算是会骑马了,我也养不起马。”
钱宝儿笑着说道:“所谓是莫欺少年穷,倘若是贺郎君你蟾宫折桂,别说是一匹马了,到时候还要身穿红袍,在街上游街呢。”
钱宝儿说得眉飞色舞,贺隽升似乎有些看呆了,把钱宝儿也看得不好意思的时候连忙低头说道:“谢……谢钱小姐吉言,我也想有这样一日,每日里不说是像古人一样囊萤映雪,也是每日里苦读,就想要像是您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