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云香
离得近了,潘曾毅可以看清楚昭昭的面容,小姑娘穿着粉嫩衣裙,容色玉雪可爱,让潘曾毅很难想象的出来那天这样一个小姑娘,在林鹤到来之前,坚持地护住那位貌美妇人,后来在场面失控的时候,又是怎样嘶哑嗓子喊出心中的想法,让百姓安静下来。
“这是钱家的老夫人让我送来的。”昭昭的嗓子因为压了,这几天说话都很小声,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距离潘曾毅近一些,同潘大人说道,“我在钱家读书,钱家的厨房新做的糕点,特地让我带回来让家人尝一尝,刚刚我去了一趟祖母那里,祖母让我送来给潘大人尝一尝。”
昭昭的声音在哑之前是清亮的,带着点软糯的甜美,就像是龙须酥融化在口中的感觉,现在沙哑的小小的声音,就像是时光匆匆走过了半年有余,她也成长了起来,透露出一种稳重来。她说完话,抿唇笑着露出了面颊梨涡,才让人又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潘曾毅自然是知晓钱家的,郧河虽然穷困,一个钱家一个周家这两家就算是放在建安府也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尤其是钱家,宅院都是御赐的,这样的钱家别说是在安居在建安府,倘若当年留在京都,都得住在最为富贵的春风巷。
潘曾毅不得不赞叹,林鹤与周家交好也就罢了,周家愿意出钱把所有的河堤都给修了,居然还和钱老太爷有私交。
作为一县之主,既能与城中的大户保持私交,又能够得到百姓的敬重,林鹤在郧河大有所为。潘曾毅这一次真正把林鹤此人放在了心中,也觉得林鹤的评级可以定在“优”这一等。
七夕花灯节的案子不大,但是从林鹤的叙述之中可以看得出,当时能够坚定下来也是不容易的,成人尚且会犹豫,小小孩童却晓得坚持的道理,潘曾毅对昭昭印象不错,示意让昭昭坐下在堂中说话,“叫做昭昭是不是?刚刚你爹还说起了你。”
昭昭抿唇一笑,无需去问,她就知道刚刚说的事情一定是七夕的事。
这些天她到钱家,以前没见过的一些下人都会好奇地过来看,甚至到宝儿的闺房,那些丫鬟们也笑着挤成一团,还给她送了不少小玩意,就是因为七夕她做的事情,这些丫鬟们觉得林二小姐有勇有谋,能够救下了李氏,很是了不得。
芍药说道:“当时那些坏人说得实在太真了,还有一个孩子抱着那位貌美妇人喊娘亲,还有人自称是她婆婆,当时那个情形啊,要不是因为小姐让我听林二小姐的话,我都只怕都要把貌美妇人推给那些坏人了。”
芙蓉也连忙附和,当时就是她和芍药一起制住婆子的,“可不是?我当时和芍药姐姐一起制住那位老婆子,哎呦,她不停地说,我们是帮凶,帮着荡·妇带着银子逃跑,害她的儿子没了媳妇,孙子没有娘亲,害得他们全家家破人亡,都不给他们一家人一条活路。我当时听着可难受了,心里头翻山倒海的,总觉得自己不应当帮那位貌美妇人,心里头愧疚得不行。后来林二小姐镇住了局面,林大人也发话弄错了要赔一百两银子,那些人还是想要走,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当天晚上不是所有人都去看了花灯节,但是第二天去县衙凑热闹的人不少,还有人亲眼见到了翔安县的人过来,看到那貌美妇人说不出话,但是见着真正的家人哭得模样,才惊觉如果不是昭昭和林鹤,只怕花灯节上就酿出了大祸。
等到知道了李氏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桩祸事,百姓都对她原本的夫家唾弃不已,李家强势但是给李氏的丈夫在生意上帮了不少忙,那人居然恩将仇报,毁掉妻子的清誉。
钱宝儿也笑着说道:“事情发生的太快啦,其实从头到尾我都稀里糊涂的,还没反应过来呢。不过我听夫子说的一句话,倘若是拿不定主意,就听昭昭的话。”钱宝儿把昭昭搂得严严实实,大声宣布,“我就知道昭昭又聪明又好,听她的总没错。”
这些天那些夸奖的话不断,甚至这期间昭昭梦到过一池的小鱼,那些小鱼儿们也争先恐后地夸奖昭昭,小鱼儿们的用词夸张,说她是最最最善良,最最最最聪明的人,当时把昭昭羞得脸红扑扑的,手指搅在一起,难为情地把头死死低着。
一想到这些天得到的夸奖昭昭就有些害羞,她的耳根红彤彤的,雪白面颊上也泛起了桃粉色。
潘曾毅看着这样的昭昭,乐得又夸了几句,“我还在想,小姑娘得聪慧到什么模样,我只猜到了小姑娘聪慧,没想到生得也好,雪团儿似的。”
意料之中的夸奖语还是让昭昭有些羞,脸上红的更厉害了,就连眼睛都水汪汪的,宛若是含了春日澜江的水。
潘曾毅刚刚在听到了林鹤的话,确实想昭昭不一般,别说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就算是官员,在那种情况下也顶不住压力,只怕要把妇人当做是男子的家人,给放回去,场面失控的情况下,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潘曾毅想到了这里,对着林鹤问道,“你家小姑娘这嗓子大夫怎么说的?这些天要怎么养着?”
林鹤:“小女的嗓子不碍事,孙大夫用了几针,第二天就能够说话了,现在就是说话小一些,声音哑一点,但实际上不碍事。”
这一次潘曾毅过来是给林晟彦还有孙峥赏银,潘曾毅听到林鹤解释这位给昭昭看病的大夫就是孙峥孙神医。
话题绕在了孙神医上,林鹤同潘曾毅说道,“先前送去的邸报之中,在决堤附近撒了药粉,能够让洪水泛滥之后灭去蚊虫,桐花村无一人有疫病,后来托孙神医再制一些药粉,在河边撒过之后,整个郧河县入夏以来,无一人有疫病。”
潘曾毅一愣后道,“此话当真?可有依据?”
“邸报尚未写完,潘大人还请稍等,我去取来。”
昭昭自告奋勇去替爹爹取未完成的邸报。
拿来了邸报之后,林鹤拿着数据对潘曾毅讲解。
郧河县往年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数据,但是要是百姓生了时疫,是会求医问诊的,林鹤让人去药堂把往年的脉案分门别类整理好,制成了手中的邸报。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可以说是吓一跳,看起来不起眼的发热等病,每年郧河夏日的死亡人数在百余人,今年发热而死亡的人数只有二十人。还有常见的打摆子、上吐下泻等病症,往年看诊的人数在千人左右,死亡的人数在四百至五百之间,今年这样看诊的人数下滑到三百人,因此而死亡的人更是只有寥寥三十人。
这邸报写了大半,只有往年与今年的数据,却也看得出,只用在水旁边洒上一些药物,就可以避免疫病。
潘曾毅看着数据心潮澎湃,本来就是要把圣上赏赐的赏金带给孙峥,就去见一见这位堪称是神医的孙大夫。
上次决堤的事情也汇报给了上峰,但是上峰不过是看看就罢了,毕竟决堤只是郧河县的事,但是撒了药粉,可以让人少生热病,和打摆子病那就是大事了,这若是呈上去,别说是评定得到一个“优”,官位往上升一升都有可能,他自然地去与孙峥了解一二。
对孙峥而言,他本来就喜欢行医治病,在女儿孙宝珠刚过世的时候,曾想过不再行医,因为有孩子生了重病,那家孩子的母亲对他磕头,磕得脑门正中都青紫了,让孙峥心中不忍,给孩子治病。
孙峥以前他只治疗一些难症,要是找他治简单的病症,他都会收取高额的诊金。他要是在外行医,会刻意打听有什么难症,去一一破解。再次行医之后,孙峥改掉了以前的风格,寻常的病也会治,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神医,就定下规矩让人求上门,对方不方便,他也会和其他大夫一样出诊。
孙峥还给改了不少的药方,用便宜的药材替代昂贵稀有的药材,那些方子每到一个地方,遇到了他看得上的大夫,就会把方子赠给对方。
孙峥现在听到了潘曾毅对他的称赞,失笑着摆摆手,“能用的上就行,也就是遇到了昭昭,若不是她也不会见到林大人,其实去年的时候试着给别人药方,都不成。”不光是不成,还险些被抓了起来,孙峥失望之下,就想护住一个地方,那就是岑薛青所住的郧河县。
没想到在桐花村遇到了林昭,孙峥得以见到林鹤,解说蚊虫的生长奥秘,药粉灭蚊的原理,而林鹤在反复确定了方子不会对水土有碍,就在决堤的地方撒了药粉,后来又在其他地方撒药,并且找到了往年的记录,确定药粉有用。
“其实我只是个很纯粹的大夫。”孙峥的声音很温和,“关键还是林鹤林大人,他对郧河县很上心,林大人在百姓之中的官名也很好。现在修河堤是个事项,李家有捐钱修路,林大人让幕僚算出开销,每一日的开销都会贴在县衙外。”
从南到北,孙峥见过很多地方的父母官,见得多了就觉得像是林鹤这样的父母官十分可贵,他读书读得多,身有正气,却又不自矜,用一种很谦虚的态度做官,还试图在明年开春的时候,找到适合在郧河种植的价值更高的作物。
郧河修了河堤会少河水泛滥,修了路能够四通发达,就了这些,郧河的百姓可以更为富足。
孙峥的名声潘曾毅也听过,从孙峥这里得到了夸奖林鹤的话,他就很是重视,他本来就准备把从林鹤那里准备的邸报送到上峰那里,再加上孙峥所说,这些都是林鹤本人的政绩。
既然要在上峰那里提林鹤的名字,潘曾毅打算仔细在郧河县里走访一遍,确定林鹤本人官名无瑕。
在县城里还有桐花村里走访,潘曾毅得到的都是夸奖林鹤的话。
甚至准备拿出几十万两银子修河堤的周家,口中也称赞林鹤是个好官。
周家的大老爷回来之后,周旗还是担起了修河堤的任务,他每日里都去建工,整个人晒得黑黝黝的,周旗对着潘曾毅说道,“潘大人,别的不说,对于林鹤大人我是心服口服,前些日子七夕花灯会的事您知道吗?”
“我知道。”
周旗笑着说道,“当时我也在场,我陪着妻子在赏灯,当时我就在想,不管那些人怎么巧舌如簧,只要是那个李氏说不出话来,林县令就不会让人把李氏给随意带走。”
潘曾毅可纳闷了,那种情形之下,扛不住百姓的那些流言蜚语让妇人跟着那伙人回去,其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周旗看出了潘曾毅的疑惑,开口解释说道:“潘大人应该知道澜江决堤的事吧。当时我们家下人把河堤给掘了,那个时候是偷偷摸摸掘的,县城里根本没什么人知道,林大人知道了消息,不管已经是凌晨了,天气还有些凉飕飕的,就跑到了我们周家来。当时天气虽然凉飕飕,但是还没有下雨的迹象,而且一路上,都是泥泞很难走,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林县令还是坚持带着人去了桐花村,后来下了一点雨,可是雨也不大,桐花村的人骂骂咧咧的,都不愿意离开温暖的屋子,我当时看着都害怕,生怕林大人的官帽子都不安稳,结果……”周旗深吸一口气,“您看,林县令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坚持的好官!”
周旗想到,也因为欣赏林鹤,他大哥还打算晚点帮林大人看看,那些番邦的种子能不能在郧河县里种植活,让郧河县的百姓富足起来。
坚持两字看似简单,实则很难,潘曾毅在心中琢磨孙峥还有周旗的话,该怎么阐述林鹤,他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41章 沈誉
“罗大人,建安潘知府送来了邸报。”
罗玑正在拨弄红泥小炉里的银霜炭,把煮着山泉水的紫茶壶放在小炉上,擦了擦手,接过了下人送来的邸报。
罗玑看着这信,依稀记得先前建安府也送过一份邸报,似乎也是有关于郧河县的,他让下人去把上次的邸报取来,对比起来一看,还真是这位林鹤。
林鹤的在前半生的日子乏味可陈,就是每日里翰林院和林府来回,自从儿子得罪了汪贵妃的弟弟之后,日子陡然一变,不过这变化可不是变好,而是变得糟糕。儿子的双腿被敲断,连他也从翰林院离开,贬谪到落魄的郧河县。
这郧河县本来就是穷困之地,原本想来林鹤也折腾不出来什么事,万万没想到能够在决堤之前就疏散了百姓,避免了百姓的伤亡,现在居然能够得到潘曾毅这么高的评价。
罗玑一目十行看着这份邸报,处处都可以看得出来潘曾毅对林鹤的赞赏。
坐在罗玑对面的也是一位年轻人,他注意到罗玑的拿着邸报笑了。
罗玑想到林鹤也算是与眼前人有些关系,把手中的邸报递给了对面人,“文新,你看看这封邸报。”
字为文新的年轻人接过了邸报,这邸报里通篇看下来,是建安知府对辖内郧河县林县令的高度褒奖。
邸报的内容是对林鹤为官半年时间所做事情详尽分类叙述:
其一为官中正,郧河县积累的沉案都翻阅了出来,改判了本应当秋后问斩的一个大案,卷宗附在后面;郧河县里百姓对林鹤的评价很高,在任期间这半年断的大小案件,足有以前三年的案件之多,百姓对他断案的本事信服,人称是林青天。
其二是性情坚韧,行事有主见,一己之力避免了可能会死伤无数的桐花村决堤事件,还有七夕花灯节的拐子案,这两个案件也让郧河这几年都无需建安府特地关照,郧河县里的周家散几十万两的银子到修筑河堤还有石拱桥上,翔安县的李家也花了几万两银子,把官路还有官亭给修筑了。
看到了这里,沈誉看着周家出的银子,嘴角微微翘起。
林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了一件好事,那好事回馈到他的身上,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尤其是这件是牵扯到了周家,无意之中也算是把汪贵妃那一脉的钱袋子给捅漏了。
心情舒畅的沈誉继续往下看去,林鹤为官廉洁,有周家和李家出钱修河堤修路,县衙所用银子每一分出处都写得是清清楚楚,每日张贴在县衙外。
最后很清楚地写了林鹤最新写得一份邸报,上面的数据经过潘曾毅的走访,确定是千真万确不含一丝虚假,甚至连医馆的脉案都让人抄下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抄录整理完毕。林鹤在整个郧河县澜江边,还有内湖边洒下的药方有灭蚊功效,而蚊虫灭掉之后,能够大幅降低死亡人数。
沈誉原本是靠在黄花梨椅背上,看到了这里,咦了一声,脸色变了,身子也立了起来。
后面的部分其实罗玑没有看完,没想到这位素来笑嘻嘻没有正形的学生,竟是这样的反应,“怎么了?”
沈誉一直看完以后,才开口说道:“罗大人,前面的那些话是对林鹤本人锦上添花的荣誉,后面的东西,可以若是在整个大齐推行开,这可能救了不少的人命。”
关于灭蚊的药方是在后面单独写下的,潘曾毅觉得这一件事很难把它单独归入哪个门类,对林鹤本人而言,或者是在郧河范围里,只能说是一件小事,甚至比不上决堤那件事严重,但是这件事若是放在整个大齐而言,可以说是经世济民的大事了。
罗玑看完了之后,也是深深一叹,“我会把邸报呈给内阁。”
林鹤的政绩足以他往上挪挪位置,可以去建安府做个从六品的同知。但是罗玑想着提到林鹤在郧河的规划,他也想知道要是多给林鹤一些时间,郧河能够做成什么模样。
想到了翔安县,罗玑准备上的邸报之中多写上几句,这翔安县与郧河交接,两县合并倒也可行。
无论是翔安县还是郧河县,每年都是缴纳公粮三万以下,这种三等下县,县令一职是从七品,若是两县合并,缴纳公粮就可以化为中县,品级自然而然就成了正七品。两县合并之后,若是缴纳公粮能够上升到十万,就是从六品的官员。
目前大齐的官员冗杂,内阁一直有做“大县”(把人口少的两个相近县合并成一个)的想法,把目前一些下县进行合并成为中县或者是上县,罗玑觉得,郧河和翔安的合并,是十有八·九的事。
那林鹤在京都里做了十多年的翰林,并无官名,现在贬谪当了县令,竟然还有如此际遇,罗玑在心中想着,若是那些经过了科考的年轻后生,也应当学林鹤,潜心做事,从小处着手,也会有前景。
沈誉看着罗玑的表情,就知道恩师的打算,红泥小炉的水已经沸了,发出了汩汩的声响来,沈誉拎着小水壶,冲泡茶叶,让那蜷曲的茶叶在沸水下舒展开,根根挺立。
沈誉是沈家的嫡出子弟,沈家在大齐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沈誉的祖父曾为先帝之师,先帝也因为敬重这位师父,所以在世时候,把沈家女定为太子妃,等到太子继位成了皇帝,沈家女也成了皇后。
太后还在世时候,圣上行事还不像是现在这般,太后去世之后,身上就改了作风,一味偏宠屠户之女汪氏,力排众议把汪氏立为贵妃。如果不是太后懿旨,只怕当今圣上也不愿立四皇子为太子。
原本沈家还不会这么早站位,两个皇子年龄还小,给两位皇子教习的几位大臣显然都觉得四皇子无论文武都是远胜于三皇子的,有太后懿旨在,文臣武将也都是偏向太子,四皇子继位似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但是元安公主与驸马祁赟之和离的事,给沈家人敲响了警钟。
元安公主就算是与当今圣上并无血脉联系,毕竟曾是太后宠爱,也是公主之尊,她被祁赟之这般欺辱,还被祁赟之的妾室设计弄丢了女儿,只因为祁赟之走了汪贵妃的路子,竟然能够让圣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是罚了几个月的俸禄。
四皇子就算是背靠他们沈家,得到朝中文臣的称赞,甚至还有文臣的支持,但是这个位置真的坐的稳吗?
汪家现在的所作所为惹人发笑,他们笼络了户部郎中把人折腾成了户部侍郎,捏着一个写骈文的祁赟之……但是,话又说回来,汪家现在只有这几个人,倘若继续往下走呢?也幸好是钱家的那位钱镜诚跑了,要不然,汪家的名册上又要加上钱家,这位的分量可远超于卫淞和祁赟之。
沈家从来都是走科举的路子,这件事之后,沈家培养子弟的方向就变化了起来,若是有愿意从军的,可以走武将的路子,而沈誉在读书的时候就可以说是天赋平平,只有算学有些天赋,现在沈家不再拘泥于科举,他就干脆走了商这一条路子。
也是沈誉前段时间把周家在京都里的铺子接下来,沈誉过来的目的是去郧河找周家兄弟。
去郧河县之前先到云州是因为,云州是湖江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所在,郧河县所归属的布政使司就是这里,罗玑是掌管这里的最高品级官员。当年科考,罗玑也是沈誉的主考官,故而在去郧河之前,沈誉先来拜访恩师。
想到了这里,沈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钱家似乎也在郧河县?得罪了汪贵妃的林鹤在这里居然做到不错,只怕要升官?周家因为林鹤直接把京都的产业全部脱手。
京都之外小小的郧河居然能发生这么多事,沈誉对郧河越发好奇起来。郧河县还真是与他有些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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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誉并没有在云州叨扰罗玑太久时间,乘着马车从云州到建安府,再从建安府往郧河方向去。
在到郧河之前,居然遇到了周家的二老爷周维,两人的队伍并成一个队伍往郧河的方向走。
京都里的生意能够快速脱手,是因为眼前这位沈誉接下了,基本上沈誉想要问些什么,周维会尽数回答。
周维跟着出海的时候很多,大部分都说在海上的日子,以及到异邦做生意的一些心得:
“在海上一定是需要镇住船员的,广袤无垠的海上若是乱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生死都在他人的手中。”
“以前总是觉得需要带足够的淡水,后来发现,可以用一种蒸水的办法得到淡水,除了带淡水之外,海上最好带一些酸果子。”
“为什么酸果子有用,也说不清楚理由,就是在海上久了,一旦出血了血流不止,人的肌肤也容易起各种痘症,用了酸果子就会好很多,越酸越好,这种容易保存,吃不下去可以泡水喝,最后一起把酸果子给吃了,这样之后,就没有受伤血流不止的情况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