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天生好命 第60章

作者:沉云香 标签: 甜文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正月里风带着冷意,悄悄钻入衣领、袖口之中,赶马车的车夫缩头缩脑,但是林昭和钱宝儿并不怕冷。两个小姑娘骑着马你追我赶,偶尔路上的人见着了感慨一下还是孩子不怕冷。

  两人骑了小半个时辰,才坐回到马车上,林昭在路过了以前的小山头时候,还特地给钱宝儿指了指,“如月庵已经没了,有两位师太是去了新的庵堂,有几位师太是嫁了人……”

  在如月庵的日子住得并不长,林昭的记忆却很深刻,她刚从拐子窝里离开,是惠安师太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不用再怕,她有好多东西都不会,甚至还不会用柳枝刷牙,是惠安师太告诉她怎么咬开柳枝,用里面的细毛去刷牙。

  钱宝儿以前对人的情绪是懵懵懂懂的,现在知道能做的是握住好友的手,两人偎在一起,把自己的温度传给昭昭。

  林昭说了一半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熟悉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静月,她早早还了俗,头发已经很长了,背上背着一个篓子,里面装着她的孩子,她的手中还牵了一个孩子,她正在和人讨价还价,忽然注意到了马车。

  静月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居然是林大人的车驾。”

  静月在还价的时候,忽然听到卖包子的人感慨,“林大人以后就是知府了,算了算了,今天心情好少收你一个铜板,走吧。”

  手中的小娃娃看着静月手中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娘……”

  静月心不在焉把包子掐开,一半给了手里牵着的,一半递给了身后的孩子,静月吃着包子,本来是难得高兴,今天是她生辰,可以吃点好的,一想到那个小尼姑居然做了知府千金,手中的包子都不香了。

  静月因为拿了周家的银子,又没办法把小尼姑昭昭给周家,把先前的银子都给赔了回去。后来是郧河和翔安县合并,静月看到了有衙役把其他师姐妹给安置好了,想要还俗的,给上银子给安排了,不想还俗的,帮忙安置到其他庵堂,只有她是无人管的,嫁给了琉璃匠,谁知道郧安出了玻璃,他丈夫屯的琉璃原料都一钱不值,丈夫喝得醉醺醺的,先前不出现的衙役,这会儿倒是出现了,问她是不是要和离。

  女人没有了丈夫,岂不是平白被人欺辱?静月当然拒绝了,这会儿看着林鹤做了知府,离开了郧安,她心中又百转千回了起来,她不喜林鹤,觉得他们坏了她的好事,也不喜林鹤为什么扶持什么玻璃窑,让做琉璃的没了活路,但是她也要承认,林鹤是个公允的好官,这次林鹤走了,以后应当再也不会有衙役过来了。

  静月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她坐在了地上,甚至觉得,是不是当时和惠安师太一样,对林昭好一点,也不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林昭不知道静月烂泥一样坐在地上,她正在和钱宝儿小声说静月师姐的事。

  两县合并之前,爹爹管不着如月庵,等到两县合并了之后,那小小的如月庵是静月做主并不清明,爹爹就把这人不多的小庵堂拆了。

  愿意嫁人的,那些军户是缺媳妇的,想办法相看凑成对,不愿意嫁人的,就安置到更大一些的庵堂,还有一些先前在静月牵线下还俗的,也一一走访,看日子过得如何。

  这些事情从头到尾林昭都很清楚,也知道静月的日子过得不好,其实玻璃横空出世了之后,是有劝琉璃匠人去做玻璃,只是静月的这位夫婿并不愿意,也劝过是否愿意和离,郧安现在新来的人多,静月虽然生了孩子,也可以再找,但是她似乎并无此意。

  钱宝儿歪了歪脑袋,“她既然不愿意和离,该问的也问过了,也够了。”

  林昭也点点头,她也这般觉得的。

  马车碾在原翔安县的街道,继续往前走,一直是往建安府方向去。路上一共用了两天,这一行人是第二天申时进入的建安。

  刚一进入建安府,头一个感觉就是大,路当然不如郧安新修的路好,但是足够宽敞,四驾马车并驾齐驱都还绰绰有余,街上的人也要比郧安的人要多,往来的商客不断,现在的郧安虽说不错,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远不如管五县的建安府气派,大部分的行商,还是会选择走大一点的府州做生意。

  等到了建安,两个小姑娘从城门口就下了马车,骑在了马上,林昭的手摸一摸爱马,对着马儿说道:“以后就是住这里了。”

  这从郧安过来的几户人家,选择的宅院都是靠近府衙,以后串门就更方便了一些,知府衙门规格也要比县衙大得多,门前的石狮子都显得更为威严,林家的马车到了后宅,已经有衙役在那里候着,帮忙卸下辎重。

  大齐的知府是按照前朝一样设置的,用的是中央六部之制度,不过这六部不叫做户部、吏部,而是叫做户房、吏房等。此时六房各有一位典吏在这里候着,至于说同知、通判等诸位大人,是在前面的府衙候着的。

  李典吏的眼睛尖,看到了那柄万民伞,眼珠子都黏在了上面。

  他连忙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吴典吏,语气激动,“那可是万民伞。”

  吴典吏被李典吏一撞,也看到了那像是乞丐伞一样的万民伞。

  见着要把万民伞拿入后院里,李典吏上前一步说道,“这是郧安县百姓的心意,咱们府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万民伞,等会大人交给在下,我是户房的李典吏,可以把万民伞拿去给几位大人看看。”

  潘曾毅先前告诉过林鹤一些府衙官员的性格,林鹤想了想便说道:“那就劳烦李典吏了。”他一拱手,直接说道:“诸位不如在府衙候着,我换身官服,便去衙门里。”

  后宅宅院早已经收拾妥当,这里的宅院也要比以前县衙大不少,而林鹤换了从四品的官服,正衣冠之后就去了衙门里。

  林鹤一一与诸人见礼,一边观其神色,一边想着潘曾毅说过的话:

  “韦同知,韦荣,脾气和性情都很随和,他不怎么管事,所以基本上知府衙门你拟定章程推行就好,他虽说不管事,但是在朝中或者是在承宣布政使司里都有些人脉,遇到了难事,你请教他往往有意外收获。”

  “盛通判,盛德翃,负责粮运、水利等事物,按道理也要负责诉讼,只是建安府目前的推官本事有些欠缺,先前的仵作退了之后,没有新仵作,说来惭愧,我年岁大了,有几个案子我觉得有些疑难之处,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仵作,案件还需要你来侦破,这人暂且收押在牢狱之中。”

  “六房之中,户房李典吏,性格最为活络,有些钻营不过你相处久了便知道了,他这人生性好热闹。刑房吴典吏,性格有些倨傲……”

  “管理一府乍一看与管理一县没什么区别,只是事物是管理一县的数十倍,还要起到上传下达的作用,管理的人与事物都多了,一开始你恐怕要磨合一二,而且也不能像是管理郧安县那样,凡事亲力亲为,需要下放一部分权利。等到后面找到了自己处事的办法就好了。”

  林鹤觉得潘曾毅的那些话很有道理,记在心中。

  李典吏带来了万民伞之后,在林鹤过来之前,府衙里的各位官员都被震住了,看里面不同的布料,不同人绣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字,感觉得到这把伞沉甸甸的重量。

  就算是再不爱管事的韦荣也对林鹤肃然起敬,因为做了太久这个位置的官员,见过不少行事风格的知府,韦荣觉得无力改变一些事情,才这样随波逐流,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够有这样一个上峰。

  林鹤微微一笑,“今日里我第一次来,我之前来潘大人是请我在盛德楼吃饭,不知道如今是不是盛德楼还是建安府最好的酒楼,我想请诸位一起吃个饭。”

  盛德楼自然还是建安府最好的酒楼,倘若不是,谁也不会在这个档口纠正,于是众人纷纷道,没有让林大人出钱的道理。

  林鹤说道:“说来惭愧,我自己身无长物,但家母与人合作做生意,赚了一些银两,宴请诸位的钱也拿得出,诸位莫要与我推辞,若是这笔银子花不出去,晚些时候家母还要忧心忡忡。”

  林鹤说话风趣,惹得众人一笑。

  林鹤等到笑声停歇,对着诸位笑着说道:“今日里实在是有些来不及,之后请诸位同僚到我府中做客,这一次请诸位到盛德楼一聚,诸位莫要与我推辞。”

  府衙后院的正厅也足以摆上三桌,可以容纳下目前的官员,林鹤便主动请诸位吃饭,以前他第一次做县令,并未请人吃过饭,后来与衙役熟悉了,才知道刚开始的吃饭喝酒是很重要的。在宴席上觥筹交错,与人交谈,等到吃的尽兴时候,似乎防线都松弛了,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一次做县令,林鹤有许许多多的不足,这一次在府衙,则是弥补了过去没做到的事。

  林鹤的酒量还算是不错,不过女儿从不让他喝太多的酒,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带有机关的小酒壶,给别人斟酒的时候是浓香的酒水,至于到林鹤的则是掺了不少水,有酒的香气却没有酒的浓烈。

  林鹤在席间与人狗筹交错,他极其注重凝听,关于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是徐徐图之,并不打算一次都说清楚。

  不知道是哪家也在宴请,素手芊芊勾着琴弦,软语呢喃声偶尔会传到这个雅间里,林鹤看着众人神情放松,他面上笑着,心中一直在记着关键信息,这建安府里的大户也都略知一二。

  林鹤装醉上了马车,等到与人告别之后,松开手指,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哪儿有刚刚的醉态?等到回到了院子里,柳氏笑盈盈地送来了醒酒汤,说着家里的安排。

  林昭在郧安已经是自己一个房间了,现在更是如此,点燃了玻璃灯,林昭在给赵翊林写万民伞的事,还写了静月师姐的事。

  或许是月光太美,林昭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笔友交流的时间太多太长,有了一点吐露心思的欲·望。

  “当时我和钱小姐坐在马车里,我看到了静月师姐,她和过去改变其实很大,她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我是有些坏,当时看到她的模样,我觉得她的日子过得不好,真是太好了。好像是知道她过得不好,我才高兴。”

  林昭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好像是把自己不好的心思都展露到赵翊林的面前了。

  她贝齿咬着唇,虽说这话或许显得她有些恶毒,她最后还是没有扔掉这张信笺,只是往后写了一下静月让她饿肚子,想要把她卖给周家做童养媳的事。

  林昭最后写道:“与你说这些,我心十分羞愧,但却也不想删改,万望莫要与我生隙。”

  当春光明媚的三月里,赵翊林收到了这封信,非但没有要与林昭生隙,反而觉得她实在是心软,她身上的这种品质与他截然不同,也是让赵翊林第一次意识到,与他通信的不光是一个交谈甚欢的小伙伴,而是一个心思有些细敏的女孩子。

  三月的金阳璨璨,把清晨的薄雾都蒸腾得轻薄了,缓缓流淌盘旋分散到了上空里,让万物都清晰起来,这样的春光之中,赵翊林也因为这封信,而心情格外好。

第71章 京都花宴

  赵翊林还没想到怎么给林昭回信,玉衡大长公主的赏花宴就到了。

  玉衡大长公主是如今圣上的姑母,叫做赵娴浚,她并不喜欢热闹,也鲜少准备赏花宴,不过一旦她开了赏花宴,各家闺秀都会抢破了头,因为她是抱着目的开赏花宴,她的花宴就是男女相看的地方,总是会请家世不错的年轻男女齐聚一堂,说不定就可以在这样的花宴遇上有缘人。

  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人距离定亲的事也不远了,玉衡大长公主就开始办赏花宴了。

  她眼睁睁看着皇兄给如今的圣上选的沈氏,这位皇侄不喜沈氏,等到先皇驾崩之后,圣上就彻底偏宠汪氏,把这个屠户之女一步步抬举到了贵妃之位。

  赵娴浚一想到汪贵妃就头痛,想到皇后沈氏就心痛。她可不愿意再耽搁那些小姑娘了,就像是当年的沈氏,多好的小姑娘啊,才貌双全还有一颗剔透玲珑心,这在外给人当正头娘子宠在心尖尖上不好吗?结果一朝做了太子妃,后来做了皇后又如何?圣上不过是每月按规矩去点卯罢了,也幸而是沈氏自己看得开,性子也好,换个人只怕得郁郁寡欢。

  还有圣上觉得自己喜欢汪贵妃,那祁赟之对宋氏也是如此,竟是还给了祁赟之一条生路,按照玉衡大长公主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把祁赟之给流放到千里之外去,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玉衡大长公主就想着,提前让人相看一番,免得到时候造就了怨偶,现在虽说两个孩子也不急,不过也可以认识一番京都里的女孩子了。

  抱有做媒的目的,玉衡大长公主修缮了她京郊的别院,挪了不少漂亮的花儿到她的别院里。

  说起来,自从云香楼卖这种时令鲜花的饼,这京都里种花的人就多了不少,当数量上去了,总是会出精品,玉衡大长公主手中阔绰,遇到了好看的就会买下来。

  现在她的别院里花枝簇簇,别家怎么都比不上。

  准备好了别院和花,紧接着就是洒金贴了,玉衡公主的别院足够大,京都里家世过得去的年轻未婚男女都给了帖子。

  整个城因为玉衡大长公主的帖子而沸腾,甚至不少定亲过的年轻男男女女也会过去凑个热闹,大家都以收到这洒金贴为荣,但是钱镜诚显然并不准备如此,他手中有一份帖子,却不准备去。

  他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后年的春闱,娇妻已经定下,只等着他有了功名之后,就可以迎娶娇妻。原本岳家有些薄弱,现在林鹤已经是从四品的官员,钱镜诚心中很是有危机感,未来岳父的官路亨达,他不想被人认为是吃软饭。

  *

  春光明媚的三月,赵昶安与赵翊林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宫,等到快到别院的时候就已经放慢了。

  两人下了马车,赵翊林出皇宫的时候,车驾是在前面,而三皇子是在后面,等到下了马车时候,三皇子也是落后半步,态度十分恭敬。

  汪贵妃太在意一些事,总想让三皇子压过太子,反而让赵昶安起了逆反心理,他虽是太子兄长,却处处以太子为先,这让汪贵妃气得够呛,要是骂儿子的时候,赵昶安总是冷冰冰甩一句,这是规矩。

  赵翊林看了一眼消瘦的三皇兄,信步走在前面。

  这里不少女眷也在此驻马,赵翊林往前走的时候,听到了女子玉佩相撞的声音,女儿家擦了淡淡的香露在手腕上,在耳畔,随着走动浅浅散发出香气来。

  没看这些早到的姑娘家,他们走得很快,等到了门口已经有人迎着了,玉衡大长公主过来迎接两人。

  “皇祖姑母。”

  “不必多礼。”玉衡大长公主笑着说道,“都长得这么高了。”

  自从元安的那个叫做昭昭的孩子丢失,玉衡大长公主对皇帝说不出的失望,直接在江南之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因为今年她要满六十,她总得过一次生辰,才从江南回来。

  她已经几年没见过这两个孩子了,现在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都是好孩子。”

  她今日里也难得是盛装,头发抿得一丝不苟,还带着碧翠耳铛,看着眼前两个孙侄,赵昶安和赵翊林个子看着差不多,但是要比赵翊林看着瘦多了,衣衫在他身上有些空。

  哎,玉衡大长公主也知道三皇子的功课被安排的太满,要不是先前病了一场,现在只怕也不得消停。

  过于繁重的学习任务,终于在去年过年期间击垮了这个孩子,他高烧不退把汪贵妃吓得连带都瘦了许多。

  至于说为什么会发热,太医含蓄说出原因,三皇子思虑太重。

  思虑太重怎么办?

  就连圣上也疼惜三皇子,让太傅不要布置太多的功课,汪贵妃加上也被吓坏了,就让赵昶安松快一段时间,就连卫淞、祁赟之两人给三皇子的教学都暂且给免一段时间。

  功课少了不少之后,三皇子的个子猛地涨了不少,原本是矮四皇子整个脑袋,现在只矮上一点,加上三皇子很瘦,乍一看反而是三皇子更显得高一些。

  想到了这一节,玉衡大长公主更疼惜这个孩子,“今儿就好好玩,可不许想功课什么的。”

  赵翊林也知道三皇兄病了的事,笑着说道:“本没有想到功课,皇祖姑母这样一说,就想到了。”

  赵昶安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孙侄听命。”

  玉衡心中一叹,招招手说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说话。”

  今天可以说是赏花的好日子,天气不冷也不热,层云恰巧遮住了金阳,而太阳又不甘寂寞地给层云镶了金边。

  海蓝色的天空,大朵大朵形状各异的云,偶尔风吹走了层云,让太阳露了出来,下一刻又被新的云给遮住了。

  一只蔷薇花不知道怎么躲过了花匠的剪刀,像是与人招呼一样,粉杏色的重瓣花半开半拢地伸出来,宛若是无声询问,它生得好不好?

  玉衡大长公主对着丫鬟勾了勾手,对方拿出了花剪,本想要剪下花,后来公主又说道,“算了,就让它留在枝头。”用手指指腹推在花的杆径上,把它给推入到了其他花朵旁边,指尖还在花瓣处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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