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息隐
知这曹姨太不是罪魁祸首,且她一个妾,想来在侯府大院里讨生活也不易。此番过来,想必也是下了军令状的,回去还得交差。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香儿的事既不怪她,冷落几句也就是了,也无需一直阴阳怪气的为难她。
但不为难归不为难,如若她真当那云家的说客,帮这个黑了心肝的云三小姐求情,她也是不会再客气的。
曹姨太本来是信心满满的登门来的,一路赶到古阳县,家都没回,直接先奔这里来的。她本来是很有信心能替老夫人办好此事,但见识到了柳家这位老太太的厉害后,她一时先歇了心思。
反正不着急,她需要在这里留到香儿出嫁那日。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
所以,曹姨太立即改变了计划,只笑回说:“香儿这孩子,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很喜欢。如今她能觅得这样一门好亲事,我也真心为她高兴。”
曹姨太没在说违心的假话,自家亲戚攀上那样一门好亲事,她当然高兴。所以,就一时真情流露,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了出来。
说完后余光瞥到一旁府上三小姐朝她看来的目光时,她才恍悟自己嘴快说错了话。那云家阖府有多恨柳家,她是知道的,此番真心给柳家道贺,就是和云家为敌。
曹氏忙轻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又说:“知你们忙,我就不多打搅了。今日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说罢曹姨太起身。
云芝却不理曹姨太,直接问:“表姐不在家吗?怎么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出来。之前表姐在侯府的时候,我和表姐相谈甚欢,今日也是特意来找表姐的。”
曹姨太本来打算走的,但见云芝没有走的意思,又坐了回去。
见终于扯到了正题,柳老太太望向云芝道:“云三小姐不提,老身都要忘了,原来我家香儿还结交过三小姐。”
云芝笑道:“当日在府上,我与表姐最是投缘了。只是我与表姐间有些误会,今天过来,一是想亲自和表姐道个歉,另外,也是想解除和表姐间的误会的。”
“我和云三小姐之间能有什么误会?有的,只是一个故事罢了。”门外,柳香走了进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丫鬟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奉着两杯茶。
走近了,柳香侧首看向云芝,继续补完刚刚的话:“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微蹙着眉心,一脸的严肃冷漠。
知道祖母在接待云家客人,也知道祖母不希望她出面,祖母还特意打发了一个丫鬟去叮嘱她不要出房间门。但柳香觉得祖母和父母为她庇佑的已经够多的了,祖母疼她,怕她见到云芝后会生气难过,影响心情。但她也疼祖母,不希望她老人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她这个孙女劳神劳力。
云芝她总要面对,日后京城里那么多的神神鬼鬼,她也总要去面对。没道理,她一直做个柔弱小白花,躲在长辈们为她建造的温室里,一辈子不出来。
弟弟还小,以后的柳家,还得靠她先撑起来。
“祖母。”柳香朝祖母行礼后,又和曹姨太打了招呼。
曹姨太有些尴尬,只冲柳香笑了笑,然后垂了眸子。
云芝既来了,就不会怕柳家的这些冷言冷语。或者说,她早在求着老夫人准她过来之前,就早猜到柳家人对她会是什么态度了。
她心里有自己的算计在,所以,眼下的这点委屈于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做人嘛,就要能屈能伸。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呢,她又有什么受不得的?只要此行能达到目的,此番要她承受多少来自于柳家的刁难,她都受得住。
“表姐这样说,我很惶恐。我知道我做了对不住表姐的事,可当时我以为表姐是愿意的。如果当时我知道表姐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敢那么做。”云芝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无辜的泫然欲泣,“我能看得出,赵家二爷对你是有点意思的。而他又是你救命恩人,你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有光。我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可没想到……”
柳香这才恍悟,这个云三小姐的手段,远超她的认知和想象。
能装会演,说哭就哭。若不是她脑子尚有几分清醒,不算糊涂,怕是此番也要被她所谓的“一番好意”说辞给骗了。
她不过几句话,就把自己立在了道德制高点。给别人泼了一身脏水,还冤枉别人心思本就不纯。
柳香定了定心,冷静说:“三小姐若当时心中真是这么想的,行事前何不亲口问上一问?想来问一句也不费多大功夫吧?可三小姐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哄骗着我穿上了你新做的秋衣,然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推我入局。三小姐句句都是自己无辜,满嘴良善道德,可做的却尽是毁人清誉伤人性命之事。也是我内心不够脆弱,遇这样大的事,也能苟活。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早一根绳子掉死自己了。而若那样,三小姐手里可就是惹了一条人命。”
“不知若是那样,三小姐是否还能这般哭哭啼啼大喊自己无辜,但心中却丝毫没有悔意呢?”
云芝瞳孔缩了下,显然她也是没有想到,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女子,竟也有这样的思辩,倒是她从前小瞧她了。
云芝抽帕子抹了两下眼泪说:“我知道我曾经的自以为是伤透了表姐的心,我不求表姐能够立即原谅我。我会随曹姨太太一直呆在古阳县,我过些日子再登门来给姐姐赔礼道歉。今日,便先告辞了。”
“春铃,帮我送送云家三小姐。”柳香自然是没留客。
春铃心不甘情不愿,白了眼云芝后,见她朝自己望过来,春铃则僵硬的挤出了点笑来。
“表小姐,请吧。”
柳香吃过云芝一次亏,自然很了解她的品行和手腕。也深知,她此来并不是简单的假惺惺和自己道个歉这么简单。
她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在的。
只不过,凭她目前的能力,她暂时只能看出云芝不怀好意,却看不透她后面到底会怎么做。
云芝就似一条毒蛇,冷血狠辣,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柳香心里还是挺担心她会对自己家人做些什么的。虽说如今她是赵二爷未婚妻,可毕竟还没过门,论家世背景论实力手腕,她都比不上云芝。
柳香想,云芝身为云侯之女,肯定从小身边就养了不少自己亲信吧。
有些事,或许不必她出面。
那这样的话,就是敌在暗,她在明了。
熄灯躺下后,柳香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出神。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推门的响动,柳香吓一跳,忙扯着被子惊坐起,尽量平复心情压低声音警惕问:“谁?”
“是我。”一道略熟悉的男声传入耳中。
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别的反应,屋中突然亮了起来。不远处,高大挺拔的男人手举着根蜡烛朝她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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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
柳香还是挺有些怵他的, 尤其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这种独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初在云家时的那间屋子。她一个人呆在那儿, 突然的,他就推门而入了。然后,然后他们就发生了那种事情,那种她之后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事。
虽说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但之前在乡下时, 要么是白日见,要么是晚上有第三人在的时候见。而且, 当时也不是在这样一种完全封闭的屋子里,所以她不怕。
但柳香通过这些日子来和他短暂的接触后,也深知他为人, 知道他虽然风流成性, 但却不是会胡来的人。他会尊重她。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想来他是不会强来的。
所以, 此刻柳香虽心中有阴影在,虽怕,但到底也没做出什么夸张的反应来, 只是双手紧紧搂着被褥,然后双眼瞪圆, 十分警惕的看着人。
他每走近一步, 她就多提心吊胆一分。
娇人眼底的恐惧, 赵佑楠是看在眼里的。到底顾及着她的感受,他没靠得太近。将手中蜡烛置放在床头的小案上后,赵佑楠随手拉了张绣墩来,坐得离床不近不远。
既不会让她生畏, 也便于说点悄悄话。
“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不好。”他先来了个自我反省,然后又解释明知不好却还这样做的原因,“但我找你,是有要事。”
见他还算正经严肃,柳香便问:“什么要事?”
赵佑楠道:“想必你今天已经见过那位云家三小姐了吧?”
柳香正在为云芝的事发愁,见他一来就提云芝,她想着,或许可以朝他求助。
“我知她是什么样的人,特意那么大老远赶过来,肯定不是就为了和我和解。只是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我却不知。”柳香皱眉,挺急的。
将她满脸的愁绪和局促不安都尽收眼底,赵佑楠笑着调侃了一句:“终于会看人了,不错,有进步。”但不等被她调侃的娇人缓过神朝他瞪来,他忙又说,“云家人一出发,我便得知了消息。算着他们抵达古阳县的时间,我便快马加鞭赶过来了。”
“柳小姐,想报仇吗?这回,我们可以一箭双雕。”
柳香怔愣看着他。
赵佑楠轻咳了一声。他知她是生长在普通简单又充满爱意家庭的一朵纯净小白花,他的那种对敌人绝不手软的狠厉雷霆手腕,或许会吓坏她。
所以,赵佑楠话只说了一半,也并不明说到底要怎么一箭双雕。
但赵佑楠却和她解释:“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你们母女往京城去,途经凤凰山那件事吗?”
柳香当然记得,当时途中遇劫匪,若不是得眼前这位赵二爷相救,她如今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境地了。
柳香点头,眉头紧锁看着烛光下的人:“当然。”又问,“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赵佑楠道:“其实,那是那位章姓县太爷自己排的一出好戏。他欲娶你为妻,但见你不从,就想来个英雄救美。他本是胜券在握的,却没想到,半道杀出个在下来,搅了他好事。”
即便柳香一早心中就有这个猜测,但当真正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赵佑楠见她失神,小脸惨白,明显是被吓着了的样子。想着她如今还带着身孕,想来也经不起这种惊吓,于是他适时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
“对了。”他问,“这几日身子感觉怎样?可有反应了?”说着,他目光便缓缓由她脸上挪到被褥子严实盖住的小腹的位置。
他虽是头一回要当爹,但却不是对妇人怀孕生子一无所知的。他记得,当年大嫂怀侄女时,好像一开始查出有孕的时候,孕吐就特别厉害。
有回他在府上小花园里遇到大哥陪着她出来散步,她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弯腰扶在一边假山的石块上吐起来。当时那种场景,他至今记忆尤深。
赵佑楠还是很有当爹的自觉性的,知道自己不能替妇人受苦,但言语和行动上的关心,总得要有。
本来好好谈着公事,柳香倒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可他突然把话头转到她腹中孩儿身上,柳香就有那么一点尴尬了。
不过,她还是正经回了他话。
“目前不曾。”她摇了摇头说,“娘说,月份还小,暂且不会有不适感。要我再等几个月看看。娘还说,也不是所有妇人怀孕时都会孕吐,或许我就是那个幸运者。”
见她并无身子上的不适,赵佑楠倒是松了口气。
话说完了,室内一时静默。赵佑楠却没有即刻离开的打算,略垂着眸子继续说:“这几日,那云芝势必会再隔三岔五登门造访,会对你好话说尽。她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请求你原谅。到时,头几次你态度不能变,但后几次,可以装着原谅她的样子。”
“待你松口原谅她后,她便会百般寻借口求着你出门去,说是请你吃饭赔罪。到那时,你也再先推诿一番,然后再答应。”
“然后呢?”柳香虽不清楚他让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但也能猜得到,他好像在布局对付云芝。
赵佑楠有一瞬的静默,似是在犹豫后面的安排要不要和她如实说。但想着她如今在孕中,情绪不能有太大变化,且云芝伙同章扬对付她的手段也非常恶心肮脏,他怕说出来后会更惹她伤心。所以,犹豫后,赵佑楠选择不说。
他道:“你就去吃饭,然后一切交给我。”又说,“你也放心,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柳香是知趣的人,知他故意不告诉自己,便也没多问。
“好,我知道了。”只要能尽快把云芝弄走,保证住她家人的安稳日子,他怎么做,她也不想多问。
屋里烛火烧得正旺,劈里啪啦的。暖色烛光下,赵佑楠人高马大的,坐在女子坐的绣墩上,显得滑稽又局促,柳香忽然望见这个场景,有些想笑。
赵佑楠也反应过来了,他立即起身说:“那我……就先走了?”
“嗯。”柳香轻应一声。
赵佑楠负手立在床边,垂眸望着人叮嘱说:“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转身推门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果如赵佑楠说的那样,云芝几乎是隔一日就登一次柳家的门。柳家如果门不开,她就站在柳家大门前,任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柳香也照着赵佑楠教她的那样,对云芝的态度,是一点点慢慢改变的。
最终,她松了口,对云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段日子来三小姐的诚心,我也看到了。三小姐说的也对,日后我嫁去赵侯府,无依无靠的,或许还得仰仗着云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事,不管怎样,至少如今我是赵侯府二爷未婚妻,说来也是我捡着大便宜了。”
云芝当时那般算计,她打的是柳香可以去赵家给赵佑楠做妾,好磋磨云蔓的主意。如今现实和计划早背道而驰,云芝心里当然很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