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萧荆退位后,成为她一个人的男人。她却不满现状,想要助儿子夺取大权,也一直在默默努力。可前不久,萧君辙染了怪病,行事作风自有一套,再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然而,令她雪上加霜的是,萧君辙胡作非为,以卵击石,被打入大牢。
她再也坐不住了。
这些年,她利用萧荆,培养了一批势力,安置在茺州。这批势力中,有一部分来自鲁王旧部,全是萧砚夕的死对头。此番金蝉脱壳,一是为见到儿子,劝儿子逃离皇城。二是为了摆脱萧荆,以自己的名义,暗中培养势力,进而拥兵自立。再挑拨其余诸侯王,杀萧砚夕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此,闵氏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拍掉身上的鲜花,走到战战兢兢的太后面前,取下她尾指的护甲,戴在自己指头上,用锐利的刺尖,刮着太后的脸,语气依然温柔,“咱们两姐妹真的好久没单独相处了。”
太后汗毛直立,身体止不住发抖。
闵氏笑,“怎么紧张了?姐姐不是一直很强势么。”
太后咽下嗓子,尽力让自己不露怯,“你为何要假死?”
“因为,”闵氏一下下刮破她的脸,目光依然温柔,“闵太妃这个身份多有束缚,施展不了野心抱负。”
“你是怕太上皇看清你的真面目!”
“活到这个年纪,姐姐心里,怎么还只装着情情爱爱?”闵氏捻了捻她脸上的血珠,在自己手心写下一个“囚”字,然后猛地抬手,掴在太后脸上。
太后被她打偏头。
闵氏觉得不解气,用尖利的护甲嵌入她的血肉,想要刻下一个“囚”字。
伴着太后的惨叫,她动了手。
倏然,芦苇里射来一支暗箭,擦过闵氏耳边,穿入树干。
闵氏蓦地回头,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其他方向相继射来案箭。
薛公公反应过来,他们出逃去往茺州的计划,八成露馅了。
对方在暗,且人数众多,薛公公扣住闵氏肩头,“太妃,咱们快走!”
然而,没等他们动作,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借着微弱月光,薛公公认出来人——
御史中丞,宋辰昭。
宋辰昭拎着弓,从芦苇中慢慢走出,刚正不阿的面庞写满肃穆,沉声道:“本官奉圣上口谕,前来捉拿奸佞之徒。奉劝尔等束手就擒,以免受皮肉之苦!”
闵氏恍然,自己被萧砚夕算计了。以她为饵,引出宫中的叛徒。
萧砚夕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破绽?
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宋辰昭已拂袖下令,“拿下!”
不消半刻钟,闵氏等人被五花大绑。
太后有人撑腰,疾步走到宋辰昭身边,拔出他腰间佩剑,刺向闵氏小腿。
闵氏吃痛,痛苦不堪。
太后红着眼,想要再动手,被宋辰昭扼住手腕。
“太后慎行!”
“大胆!”太后呵斥道,“宋晨昭,谁给你的胆子,敢对予无礼?!”
“朕给的。”一道淡漠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见河水上游的岸边,走来一路人马,为首之人,正是帝王萧砚夕。
萧砚夕携众人走来,越过太后,径自走向被缚的薛公公,站定,居高临下道:“那日,萧君辙挟持淑妃离宫,是你协助的?”
薛公公颤着腿,想跪却跪不下去,“老奴冤枉!”
“不承认啊?”萧砚夕阴森森一笑,迸溅出许久不见的阴鸷,“来啊,砍了这老畜生的腿,再送去大理寺,听候发落。”
身后的侍卫长当即拔刀,作势要砍。
薛公公吓得尖叫,“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萧砚夕侧眸,眼尾凝着浓浓的雾,让人看不透情绪。
薛公公撕心裂肺地痛哭,无疑是在博取同情。
通过他的交代,萧砚夕掌握了后宫及三千营中,与闵氏有来往的一些人。
闵氏呆滞着凝睇年轻的帝王,直到帝王看过来,才含血笑问:“陛下是何时看出破绽的?”
萧砚夕淡淡道:“从你对太上皇提出的三个荒唐要求。”
萧砚夕掐住闵氏下巴,用了七层力气。闵氏感觉下巴快要脱臼了。
只听帝王道:“朕自幼就觉得你并非表面那么烂漫,实际上是很务实的人。怎会在死前,不为自己争取太后之名,却要说什么来世之约。当朕跟太上皇一样,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
闵氏闭闭眼,“还有呢?”
萧砚夕不疾不徐道:“有什么话非要偷偷摸摸跟萧君辙说呢?唯有见不得人的话!再者,这附近四通八达,灌木众多,适合逃跑。你顺流而下,在人接应下,离开皇城,易如反掌。闵太妃,你真可谓机关算尽啊。只是,若真那么容易,朕就不配坐在九五至尊的宝座上了!”
闵氏抬眼看他,“我一个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逃去哪里?”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萧砚夕懒得再废唇舌,甩袖道,“将闵氏等人送至大理寺,严刑逼供。若真有忤逆之心,择日问斩。”
听令,众人皆愕然。
闵氏再胡闹,也是太上皇的宠妃。帝王当众下令问斩,要如何向太上皇交代?
闵氏瞪大眼,“我要见老爷,让我见老爷!”
“带走!”萧砚夕不理会她的要求,提步离去。
太后紧随其后,哽咽道:“陛下......”
萧砚夕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她,没有一句温声细语的安慰,有的仅是凉薄到骨子里的警告:“母后该知道,朕最厌擅作主张的人,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这是对今生的太后讲的,也是对前世的太后讲的,只是,前世已殇,无法再挽回。
敛起心中最后一丝柔情,萧砚夕大步走进浓郁的夜色中,背影决然,不近人情。
掌珠小步跟在后面,终究没有上前安慰。
这是属于帝王家的感情纠缠,她无法插手。
燕寝。
小崽崽趴在张怀喜肩头,盯着月亮门的方向,困得直耷拉眼皮,却怎么也等不回娘亲,小嘴一咧,要哭。
“诶呦喂,小主子不哭啊。”张怀喜忙抱着崽崽来回走,给他哼戏曲,心急如焚。圣上和娘娘再不回来,小主子就要哭肿眼睛了。
一旁的小太监支招,“张公公,不如把小主子放地上,让他自个儿玩会儿?”
张怀喜踢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主子是要时刻抱着的,怎么能放在地上?!
可怎么也哄不好,无奈之下,张怀喜把崽崽放在地上,嬉笑道:“老奴陪小主子学走路?”
崽崽根本没听张怀喜说什么,一落地,就开始往殿门外的方向爬,小短四肢还挺灵活。
张怀喜拍下大腿,上前要抱他起来,“地上凉......”
谁知,一旁的小太监也跟着趴在地上,学着崽崽爬,“小主子,奴婢学的对不?”
崽崽被小太监怪异的举动吸引注意,见他像乌龟一样爬来爬去,破涕为笑,咯咯笑出声。
宫人们一见小主子笑了,全都趴在地上,学乌龟爬行。
萧砚夕和掌珠走进庭院时,就见灯火通明的外殿内,一众宫人,包括张怀喜,跟在崽崽身后,爬啊爬的。
掌珠嘴角一抽,跨进门槛,弯腰抱起崽崽,训斥道:“大半夜,宝宝不许折腾人。”
崽崽一瞧见母亲,本来要笑,一听母亲训斥自己,嘴角一压,皱着小脸,贼委屈。
张怀喜爬起来,顾不上拍膝头的尘土,弯腰请安。
萧砚夕走进来,看儿子委屈,睨了张怀喜一眼,“怎么办事的?!”
感受到帝王的怒气,张怀喜虎躯一震,深知这火气是从外头带回来的,忙赔笑道:“是老奴办事不利,老奴自罚。”
说着,小幅度掴自己巴掌。
“行了。”萧砚夕懒得理会,一摆手,“都退下。”
宫人们鱼贯而出。
掌珠抱着崽崽也要离开,被寝门挡住了去路。
隔着门板,张怀喜小声道:“娘娘久不回宫,今夜留下来陪陪陛下吧。”
掌珠没有留宿的打算。今夜将崽崽送进宫里,是因为去河边,带着崽崽不方便。又不放心把崽崽放在私宅,这才听了萧砚夕的建议,将孩子送来燕寝。
可这会儿......
她转过身,不敢看帝王的眼睛,“我...我回去了。”
萧砚夕今夜极为寡淡,听得她言,也没拦着。可崽崽忽然拽住父亲衣衫,喊了一声“爹”,嫩白的小模样惹人怜。
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萧砚夕一把抱过儿子,轻拍后背,转眸对女人道:“夜深了,丰收经不起折腾,要出宫,你自个儿出吧。”
掌珠怎么可能撇下孩子,伸出手,“我给宝宝裹严实点,路上哄他睡,不会折腾到他。”
萧砚夕拍着儿子的背,转身往内寝走,语气很差,“朕的皇儿,没道理折腾来折腾去,要走自己走。”
这人说来脾气就来脾气......
掌珠追上去,拦住他,“把孩子给我,我先回翊坤宫。”
“明掌珠。”萧砚夕冷了声音,“丰收也是朕的儿子,朕留他一晚都不行?”
掌珠抿唇,看着男人把儿子抱进内寝。
崽崽盯着拉开距离的母亲,小嘴一努,扒拉父亲胳膊,“娘。”
短促的发言,令两人愣住。
萧砚夕停下脚步,侧头看怀里的崽子,“宝宝刚刚说什么?”
崽崽指着掌珠,懵懂地发音:“娘。”
闻声,掌珠红了眼眶,单手捂住嘴。
她的好宝宝,会喊娘亲了。
崽崽在父亲怀里颠悠,小嘴嘟囔着“娘”这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