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草吃嫩牛
陈大胜闻言身体便是一僵,七茜儿又笑了起来。
其实,从前立的那些规矩其实早就不存在了,面前的男人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鹰,那些破规矩又怎敢约束他。
“没事儿,输便输了,下月起,我,我就,就给你长到一贯钱!!”
陈大胜哪里又缺这几个,却适时露出惊喜的表情道:“真的?!”
七茜儿确定的点头:“恩,以后,你要是实在应付不过,玩玩还是可以的,却不能过分。”
陈大胜笑着挠后脑勺,最后就拉着七茜儿手保证:“媳妇儿放心,我不喜欢玩这些的,只是讨爹高兴罢了,他想赢我呢……”
七茜儿点头,却忽问他:“你什么时候动身?”
陈大胜愕然,总算明白媳妇今儿为什么不高兴了。
成婚三年,好不容易熬到媳妇出了孝,家里存了一堆的东西,就预备给他们办一场盛大的圆房礼,自己却要奉旨进山练兵了。
这三年,随着自己越升越高,媳妇的压力不可说不大,虽陈大胜没有细问,也清楚外面是怎么编排的。无外乎就是,自己步步高升,媳妇却出身寒微,论品貌家事跟自己样样不般配。
直至爹大修府邸,自己媳妇全权操办,事事周全妥帖,这才把那些谣言压了下去。
现在想……除了那些表面的,自己兄弟家还一直在添丁,媳妇怕是……怕是也不安了吧。
想到此,他就抱歉说:“这也没办法呢,皇爷嫌弃新人没有个当兵的样儿,我那边又招了新兵,这些混……咳,嘿呀,这些人吧,也没吃过苦呢,皇爷信重我,这才让我带人去山里的老军营,好去去他们身上的浮躁气儿……”
终于走到百泉山下,他们不预备入山,便一起往回折返。
七茜儿又问:“那山里,还有个老军营啊?”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陈大胜便说:“有呀,那地方地势险峻,最适合练兵。其实前朝就在那边搭建军营了,只可惜,立意是好,却没有利用起来,倒是便宜了咱们。”
七茜儿住步,就死死盯着陈大胜的眼睛问:“那,能带家眷么?”
“哧……咳咳……”
陈大胜想笑,有硬生生憋住了。
月色下,小媳妇的眼睛透亮透亮,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真可人疼啊!
陈大胜吸吸气,看远处婢仆背对着他们,就忽伸手抱住七茜儿道:“小傻子,那上面就是个要啥没啥的破营地,吃饭都没个正经的灶房。你又有什么的好去的?
咳,你~咱,你不要着急……那啥,等到腊月里我就归家,我都跟咱爹说好了,到时候就找青雀庵的尼师给咱看个好日子,咱……咱好日子在后面呢。”
七茜儿听他这口气,便知那山上不禁止人去,这就彻底安心了,世界瞬间也光明了,心里也花开了,一切都美丽了……至于旁的,她是压根没听到,也不想听到。
陈大胜并不知媳妇儿心里已经打好小算盘,小花儿那边温居三日,他便认真做了三日陪客,给足了兄弟面子。
却等这边事罢,他便带着自己的爹,还有兄弟们返京领旨,拖着行李呼啦啦带兵入了深山老军营……
时光匆匆,眨眼一场初雪过去,十二月六日这天晨初,老太太本还在被窝里睡的舒畅,老人家满面甜笑,正做梦拔萝卜呢,那一望无垠的萝卜地啊,就都是老陈家的。
忽她便听到有人喊自己:“阿奶醒来!阿奶醒来?”
老太太被惊了觉,猛的睁眼,看到七茜儿立在炕边,又扭脸看看窗棂,外面就黑漆漆一片。
她惊惧坐起问:“啊?啊?咋了,咋了?”
茜儿多稳当一人,她大早上天不明便来这边,这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七茜儿看老太太有些抖,便赶忙一把拉住她,满面神秘的凑过去道:“奶,你猜我昨晚梦到谁了?”
老太太怕啊,就颤抖问:“谁啊?”
七茜儿确定点头道:“祖宗!”
老太太愕然:“啥?”
七茜儿那张脸又逼近一步,老太太便向后躲躲,七茜儿脸上神秘更显道:“一白胡子老头儿,他说他是陈家祖宗。”
老太太都被吓咳嗽了,咳得一会她就有些愤恨的说:“你,你这是被魇住了吧?”
七茜儿却摇头道:“怎么会,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样清楚的梦呢,奶,你听我说……”
她生生挤过去,老太太就一步一步缩到炕柜夹角。
“奶,那梦可清楚了,一白胡子老头,他就跟我说他是我祖宗,我就不服气了,我说,你说你是我祖宗,就是了?”
老太太气愤高声道:“是呀!这是谁家老王八蛋,没事儿乱逛?”
可七茜儿却说:“可那老头却举着两只巴掌对我说,你就去问麻叶子,我是谁?我这一看,这老头俩手都是断掌呢,阿奶……”
七茜儿这话一出,老太太就吓了一跳。
无她,她大名就叫麻叶,麻叶是一种老家的野菜,她姐几个都是个野菜名,还有,她老公公两手都是断掌。
冷汗眼见就从老太太额头留下来了,七茜儿也是上辈子跟老太太闲聊,才慢慢知道的这些事情。
那现在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此老太太才害怕啊。
她还在装,拉住老太太就气愤道:“你说这是谁家老头,咋入了我的梦,就气死我了阿奶……”
这话还没说完,七茜儿就挨了一巴掌,老太太气愤的要蹦起来了,就骂道:“你这孩子,眼瞎这样了?能有谁?那是您太爷,哎呀,可不是祖宗来了,他说啥了?可是下面缺了东西了。”
说到这里,她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这几年光给自己男人,孩子,孙子,媳妇儿烧大把东西了,给祖宗的祭品还真是一般。
好家伙,这都寻到门上要东西了,不孝啊!
七茜儿看老太太上套,就好困惑道:“啊,还真是祖宗啊?”
老太太确定点头,身上一阵酥麻,觉着身上冷,她就披起衣裳问:“可不是祖宗,你太爷俩手都是断掌,那时候打你爷,那一巴掌下去,你爷……算了,也不提这个了,老人家咋跟你说的?”
七茜儿特配合道:“嗨,我都来不及说话,我那太爷嘴急,他说话我都插不进去。”
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对对,你太爷有些结巴,一个意思他能急急慌慌说半天,谁能插了他的话?”
丫头们把灯点了起来,七茜儿看这个光亮不吓人了,便把她们打发出去,拉住老太太悄悄道:“您说是祖宗太爷,便太爷吧,咱们家那太爷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他就说他算好日子,偷跑出来的,他偷了个好东西要给我呢!”
老太太一脸的诧异:“你,你太爷偷东西?他可是个老实疙瘩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七茜儿却点头确定道:“啊,祖宗太爷就是这么说的,阿奶,我还没问呢,我太爷就从袖子里取出一颗星星……”她比了个巨大,还发光的手势:“这么大,还唰唰发光,太爷用嘴一吹气,那星星就入了我的肚子了……”
老太太眼睛大的把三角眼都撑开了,她就上下打量七茜儿,最后看着七茜儿的肚子一动不动,还有些犹豫说:“就老陈家那个水淹的品种,还,还成仙了?”
七茜儿就摸着自己肚子道:“我可不知道,这不问您呢么?我祖宗太爷说,咱家倒霉太久了,要不想点办法是不成的,如此他就偷了东边的星星什么的,后来好像有追兵啥的,祖宗太爷就要跑,临走之前跟我一直说,十二月六日,十二月六日!千万记住,千万记住……”
后来他就推了我一把,我就醒了。
七茜儿说完,就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老太太等消息,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就看老太太怎么领悟了……
又过了好一会子,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起了个花儿,缓缓的,缓缓的她就绽放了。
陈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拉住七茜儿,抱住她的脑袋,带着一宿陈气,满嘴都是臭的就是吧唧一口。
亲完,老太太便蹦起来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这老陈家祖坟水底淹着,我就不信他们不着急,看看,急了吧,急了吧!”
她穿着袜在地上转了两圈,又回头爱惜的摸着七茜儿脸道:“我的心肝大宝贝,这是祖宗显灵了,这是送了星君来咱家了……”
她笑的不成,按耐不住的欢喜,还拍起了巴掌。
七茜儿心里抱歉,却不得不做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奶,您说什么呢?我咋听不懂,祖宗太爷那个什么十二月六的,我也听不懂啥意思啊?今儿不是六日了么?”
老太太终于止住欢喜,就有些尴尬的看着七茜儿,好半天才说:“茜儿啊……”
“啊?”
“你,你,你听阿奶话不?”
“那自然是听的。”
听七茜儿这般说,老太太便一步上前,仿若身上背着陈家千万魂灵般,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的心肝,你这是遇到了大造化了,以后可不敢在外提这件事,好跑了咱家的福气,你若是信奶,你若是孝顺!现下便去后面小堂,把咱祖宗牌位拢拢,再让她们给你,给你收拾一套被褥,咳,今儿……就上山找臭头去吧……”
第120章
老太太是个厉害人,当她想掌控一切的时候,便没什么人能够阻止的了。
照老规矩,家里老人起来了,各房媳妇子也该提前守候,等老人家收拾好,就进去请安。
恩,起先是这样的,后来老太太就说,旁人家咋样那是旁人家,咱家没这规矩,有好日子不多睡一会儿,那就是傻子。
于是她带头,陈家的媳妇儿比起旁人家总能多眯小半时辰。
可今儿老太太起的早,又与小四房折腾出点子事儿来。
值班婆子得了信儿,就去后街报信,陈大忠家的李氏是长嫂,听婆子跟她嘀咕,便吓的不及洗漱,惊叫一声:“呦,这不胡闹呢么?”
这婆子满面受惊过后的样儿道:“谁说不是呢!四奶奶也是,从来都是老太太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老太太胡闹,人家真真是一句都不带反对的,让干啥就干啥,可是这么大的事儿了,合该跟您说一声啊?”
李氏本预备趿拉鞋下地去老宅,然而脚入了鞋儿那一刹,她却犹豫了,又呆愣半响才对这婆子说:“可?这事要怎么管啊?”
小婶子要上山跟小叔子圆房?堂嫂子说不成?
这也太尴尬了。
李氏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人,身边也没有家里的老人指点,她心有惶恐,又怕露怯。
倒是那婆子机灵,便悄悄道:“奶奶,咱老太太跟四房感情不一般,人家比咱久多了?不然,奴婢把隔壁的姑太太请过去?毕竟人家是骨血上的,好坏坏话说出去,人家不走肚肠……您说呢?”
李氏立刻抬头:“是,是这个理儿,你去找姑太太去……”
那婆子离开闹出些许响动,睡在隔壁的大姑娘开始撕心裂肺的啼哭。
奶娘哄不住,李氏又不想多听孩子哭,便趿拉鞋子去了胳膊,一把抱住闺女边在隔壁转圈儿。
在她看来,到底这是十二月寒风天,老太太胡闹四房,非要人家上山去,这有些不讲理了。
她与四房这妯娌相处的不歪,钱粮上没得纠葛,往日家里往来也是你尺我丈,亲厚是没人家亲卫巷子那几位亲厚,可钱财家务上不生气,就是人间难寻的好妯娌。
这老太太胡闹,她又不出面说几句,这……到底不好。
想到这里,李氏把再次入睡的姑娘还给奶娘,又招呼了身边的丫头细柳伺候她更衣。
亲卫巷,老太太入了小堂给祖宗磕了头,念叨一大堆感激的言语,最后寻了裹布将牌位一个个收拢好,捧出来便是一愣。
老宅门口。
七茜儿头戴点翠凤冠,身着命妇大袖金织凤缎袄子,胸前还挂了霞帔,手里捧着坠珠的红盖头,脸上更是上了浓妆抹了胭脂。
哎呀,这样的茜儿咋恁好看呢?三年了,从来素气气的小媳妇儿,竟这样明艳动人,老太太不由在心里生出各色的感叹,还有家有娇女初长成的娘家人感觉?
咋,咋就舍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