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晚
刘氏的话音还未落下, 沈画棠和杨氏就已并排走进了里间,一进去便瞧见积积压压的坐了满屋子的人。朱氏穿着一身素色寝衣,外面披着木兰青双绣褂, 一脸枯黄地坐在床上,原本丰润的脸颊此时竟微微凹陷了下去,她瞧见沈画棠走进来勉强着微微一笑说:“王妃来了呀。”
沈画棠心中微微一酸,一旁的沈画芷立马起身过来扶住她责怪道:“你怎么来了?”
沈画棠揉揉肚子,看着朱氏这个样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听说大嫂出事了, 我来看看。”
刘氏看起来又老了不少, 穿着咖色缎面对襟褂子看起来像只老母鸡, 坐在容姨妈身边又尖声叫起来:“我们沈家有你什么事,以为自己攀上了王府便那么了不起了, 哼!什么东西!”
杨氏一听这话便恼了,刚想说什么却被沈画棠伸手拦住:“看来太太上回还是没长记性啊, 正好桂嬷嬷也跟我来了, 要不要让她再教你一次规矩?”
刘氏身子一抖, 狠狠瞪了沈画棠一眼不敢再说话了,罗月婵趾高气昂地坐在容姨妈另一边,看着沈画棠冷哼一声道:“姨妈家的六妹妹可是因为王妃至今还关在那脏污地方受苦呢,王妃还好意思回来, 可当真是没脸没皮了。”
容云鹤本来一直和贺瑾瑜候在外间,闻得此言立马脸色一变, 怒向罗月婵道:“你少说两句!”
“哟, 这还不让说了, 自打她过来你这眼睛可一直黏在她身上呢,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老实,真是...”
“都给我闭嘴!”沈画棠忍无可忍一声大吼,“今儿个我来是来看大嫂的,你们这些杂碎再乱找事我这就把你们都轰出去!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罗月婵恨恨瞪了沈画棠一眼:“你敢!”
杨氏终于忍无可忍:“容家大奶奶,你一再挑衅欺负我家闺女,真当我沈家没人了是吗?”
罗月婵自然知道这个沈家是指哪个沈家,她微微一缩脖子,不甘地闭嘴。
沈画棠却已走至朱氏床前,有些心酸地握住朱氏枯瘦的手:“大嫂嫂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我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朱氏一垂脸,两行清泪自眼中落了下来,却还是迅疾抬起头来对沈画棠一笑说:“谢谢你七妹妹。”
一旁坐着的昌意伯夫人瞧见这一幕又心酸起来,拉过女儿的手面带恳求地看向沈画棠:“王妃,他们沈家如此对我女儿,求求你一定要为我女儿作主啊!”
沈画棠点点头:“夫人您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官宦之家出了这等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刘氏一听这话急了起来,猛地站起来说:“沈画棠你怎么还胳膊肘子往外拐呢,你就不是这沈家出去的了是吧,沈家出了事你脸上就光彩了?”
容昕然忙打圆场道:“七妹妹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嫂此次遭难我们都看在眼里,自然是要商量个结果出来的。”
“商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昌意伯夫人面色突然激动起来,“自打我女儿嫁进来以后,有哪点对不起你们沈家了!她孝敬婆婆体恤丈夫,可你们是怎么对她的,趁着她怀有身孕,纵容一个妾室爬到她头上!她婆母从来就没把我闺女当人看过,每次都想方设法地为难她,现在居然连孩子都给她害没了!”
“呵,什么叫我害没的!”刘氏恼怒起来,“是她自己不小心,我沈家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她那么久就盼着她给我生下孙子来,可她倒好,自己莽莽撞撞,这么就把孩子折腾没了!嫁进来这么多年这好不容易才怀上,还说没就没了!我的憋屈我找谁说去!”
昌意伯夫人听见刘氏这么不讲理,顿时气得脸色发红就欲与之争辩,朱氏伸手拦住她看向刘氏说:“婆母,我知道您一直看不上我,还怂恿着夫君不往我这儿来。这些都也就罢了,可如今我就这一个想头了您却也不留给我,您怎么对我都忍了,可为什么要帮着别人杀死我的孩子!为什么!”
朱氏骤然尖利起来的嗓音让在场众人皆一惊,朱氏一向性子柔和,平日便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像今日这种尖声大叫了,沈画棠感受到她的绝望,心里不由得一震。
刘氏反应过来,也破口大骂道:“什么叫我杀死你的孩子,你讲不讲道理了!”
“对!就是你!”朱氏一改往日的温柔模样,瞪圆眼睛看向刘氏道,“你三番四次说我肚子里不知是谁的野种,还挑唆着那梁氏不断挑衅我!若不是得了你的默许,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来谋害我!我知道那梁氏也有了,你便不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可你也是做娘的,你怎么能那么狠的心,你怎么能!”
昌意伯夫人哭着搂住女儿:“好孩子别哭了,咱们不跟他们家过了就是了。都是娘不好,当初没打听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就将你嫁了过去,害你如今受这苦,都怪娘都怪娘...”
杨氏也看着心酸,不由得握紧了沈画棠的手。
就在这时,沈君阳和沈明修自外面走了进来,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也很是难看,看见朱氏满脸泪痕交错的样子,他脸上的痛意更是重了几分。
沈君阳显然也没想到沈画棠也在,微微一愣说:“王妃也来了啊。”说罢朝杨氏微微一点头:“夫人。”
杨氏点点头。沈君阳看向沈明修面色一沉,突然狠狠踹了他一脚:“孽障,还不快向你媳妇赔罪!”
刘氏又尖叫起来:“你这老东西,凭什么打我儿子!明明是那女人自己不小心,凭什么叫我儿子赔罪!”
沈君阳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容姨妈看不下去,轻咳一声说:“要说修哥儿这次做的实在是不对了些,还是态度诚恳些向你媳妇赔罪吧。”
沈明修却铁青着脸,慢慢转头看向朱氏,愣是什么也没说。
朱氏瞧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心灰意冷,突然凄然一笑道:“那梁氏将我害成了这个样子,爷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沈明修依旧僵硬着一张脸,半响才开口说:“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她也怀着身子...”
“什么叫她不是故意的!若不是恰好被我的丫鬟撞见,爷是不是还要包庇着她,来个抵死不认呢!”朱氏摇着头凄厉道,“爷,你平素里待我就没有一点真心温情,但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夫君便敬重着你,便是太太说我身子不方便,要给你纳妾我也是半句怨言都没有。我一直在努力做你们沈家的好妻子,好媳妇,可你们沈家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不好好待我也就算了,可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如今他就这么冤屈地死在我腹中,就算念在咱们这几年的夫妻情分,你连一个交代都不给我吗?”
“那你想要如何,想要她们母子俩的两条命抵这孩子的一条命么!”沈明修有些恼怒道,“你这孩子已经没了,萍娘怀的便是我唯一的血脉,你身为我沈明修之妻,怎能如此不识大体!”
“识大体?”朱氏眼角流下凄切的泪来,“这里子都坏了,还要这虚面子做什么?你沈明修之妻太难做,我识不了这个大体,咱们...和离吧。”
朱氏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惊了,刘氏当先忍不住朝她冲过来道:“和离?你想的倒美,你这么多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掉了,我看让我儿休掉你还差不多!”
沈画芷瞧见刘氏冲过来的身影心头一惊,忙护在了沈画棠身前,还没等刘氏冲过来,桂嬷嬷就一把拽住了她,神情冷冷地看着她。
刘氏猛然记起了她打自己的那事,吓得脖子一缩却还嘴硬道:“这里有你什么事?”
“太太你横冲直撞的老奴唯恐你伤到王妃了,若是王妃有个什么损伤,太太您那女儿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沈君阳走过去将刘氏扯到一边,看向昌意伯强笑道:“亲家你看,若是真闹成了这样对咱们两家的名声也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束着明修,定不会再让他如此了。”
昌意伯面色犹豫了一下,可再看向枯黄的不成样子的女儿心头蓦地难过起来,他看向沈君阳摇摇头说:“当年婚事是我同意的,却将自个的女儿害成了这个模样,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没做过一件亏心事。若仅仅是为了一个名声,就将女儿扔在这里受苦我也做不到。这事儿,我全听我女儿的。”
沈画棠心中一动,这昌意伯,倒也是个明事理的。沈君阳却还劝道:“我知道这事儿全是我家明修的错,那妾室我这就抓来给你们赔罪!咱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若真和离说出去了,对谁也不好听啊!”
罗月婵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和离什么,直接下休书就得了,直接把过错都推到女方头上,不就不干沈家的事了!”
沈家众人顿时脸色一变,这心中的想法被罗月婵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也是够难堪的,沈君阳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罗月婵又凉凉地开了口:“姨丈和大表哥也都是做官的人,一旦和离成了这事儿传扬出去,难免会让人猜忌议论,若是让别人知晓了是沈家抬举一个妾室害了正房奶奶,才让昌意伯府执意和离,这对沈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更别说大表哥还在都察院任职,自己家的事儿都处置不好何以监察别人...”
容云鹤忍无可忍走进来一步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罗月婵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也没说错啊。”
刘氏反应过来立马说道:“就是就是,这和离是万万不成的,我儿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人,你这和离的事情一传出去会招致别人议论的!你要想走,就给你一纸休书,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朱氏目光飘过众人,直直地看向站在屋正中央的沈明修:“爷,妾身就问你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沈明修只愣了一瞬便咬咬牙说:“和离的话传出去岂不成了我沈家的过错了,和离不行,你要想走我就给你下休书。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地不要生事。”
“我生事?这还成了我生事了?”朱氏凄切一笑道,“妾身知道爷一心只重仕途从不愿被旁的事纷扰了心神。所以妾身这些年无论多委屈,从婆婆那里受了多少气也从来不与爷说。虽然爷这些年什么都没给我过,还镇日一副冷冷冰冰的态度我也从未说过什么。我在沈家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给我的也只有这个孩子了。现在我的孩子都被那贱人害没了,你居然还说是我生事?沈明修,你到底还有没有心肝!”
沈明修皱皱眉看向她说:“那也是你自个不小心,萍娘只是想着捉弄你一下谁知你竟当了真。这近期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升任的机会,又怎能叫你给我折腾没了。和离这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沈明修!”朱氏彻底崩溃,“原本我都自以为你是性子淡了点不善于表达,现在看来这都是我这么些年拿来哄骗自己的谎话罢了,你分明就是冷漠自私一点都不为别人考虑!我在你家辛苦操劳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们沈家的,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你居然想到的还有自己的利益!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么些年,竟连一封和离书都不肯与我签吗!”
昌意伯脸色铁青,若真叫他们沈家休了自己女儿,自己女儿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再嫁?他脸色难看地看向沈君阳:“沈少卿,你我也是旧识了,我们也不想闹太僵。这和离书你让他们签了,我们两家就再无半点关系,往日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沈君阳却僵在了那里,额头冷汗直冒赔笑道:“又何必闹到这一步呢,将那妾室发配了就是了...”
沈画棠在一旁冷笑,这沈君阳虽然表面上没沈明修那么过分,但其实两个人是一脉相承的。他向来就是最擅长软和着和稀泥的,而且心眼子比沈明修还通窍。这沈明修能想到的事情他又何曾想不到,和离这事一旦传出去大家都会说沈家薄情寡义不体恤媳妇,最终才逼得昌意伯府跟沈家和离。沈家前段时间因为沈画蕊的事已经够折颜面的了,因为沈画棠表面上没和沈家闹翻,沈画鸢又在宫里做着主子,众人才没对这件事过多议论。可万一再让朱氏和离成功了,众人的话头都会纷纷指向沈家的男人们。更别说沈明修还在都察院任职,向来最重洁身自好以身作则,若这事真摊开了闹,他的官职能不能保住都是另一码子事。
所以刚才罗月婵故意将这事挑明了说,就为的是两家彻底撕破脸她好看笑话。但若朱氏真的是被沈家休弃,那以后再京城抬不起头来的就是朱氏,朱氏还这么年轻,昌意伯夫妇自然还想让她再嫁的。可若她真被休了,这还有哪户好人家愿意娶她?这沈明修向来是个自私到极点的性格,明明是他自个的错却还想着明哲保身,要么让朱氏忍气吞声咽下这天大的委屈,要么就将过错全推给朱氏,反正不关他一点事就是了。
这昌意伯显然也听出了沈君阳话里头的不愿,面色一变索性也冷笑说:“这事本就是你们沈家的过错,你们沈家好歹不分害苦了我女儿,我不朝你们追究我女儿肚子里折损的命和她受的这些苦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我们想和离你们都不许?我今日也把丑话说前头了,若你们真想做这么绝,我们就到官府说理去!看看到底是哪方占理!”
沈君阳额头冷汗冒的更欢快了:“这家宅中事怎么能闹到官府呢,咱们两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可使不得...”
“使不得?”昌意伯冷哼了一声道,“我便是丢了这官职爵位不要,也不能任我女儿被人欺辱到如此地步!我女儿一向孝顺,因为怕我们担心,回了家中也只是向我们说你们沈家的好,我这做父亲的竟不知她这些年过得是这种日子!这么多年了,姑爷从来没有陪她回过一次家,每次我问她她都只说姑爷一心上进没有时间。呵,若不是今日这档子事我都不知道,原来沈家大爷都上进到妾室那里去了!”
昌意伯夫人听了这话也是眼泪直流,抬头望向众人轻轻说:“以前的事我们也不想多与你们追究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夫妻识人不明。今日让他们俩和离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连。”
“不行!”刘氏连连冷笑,“这和离是绝对不行的,你女儿自个不孝公婆几年了无所出,我便是让我儿休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昌意伯夫人气得脸通红,刚想与刘氏争辩,沈画棠在一旁冷冷开了口:“和离吧,若你们再苦苦相逼我就去皇后娘娘面前替大嫂说理去,到时候闹得大了你们脸上更难看。”
这下连沈君阳都有些不可置信了,转而愣愣看向沈画棠道:“王妃,你这怎么还能向着外人呢?”
“外人?这沈家把我不当外人了吗?”沈画棠冷冷一笑说,“上次沈画蕊想要害我,若是我真追究起来她早就没命了,如今还只是关着已经给沈家留颜面了。你们觉得休了大嫂就可以一了白了不管你们的事了,既然敢做就不要心虚怕别人说。要我说啊,沈家想的也真是糊涂,昌意伯府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沈家若真把人家闺女休弃了,你以为人家是怎么好糊弄的?到时候昌意伯府不依不饶闹了开来才是真正的没脸,倒还不如现在就和离了一了百了。”
昌意伯夫人立马点头说:“正是,若你们真敢给我家闺女下休书,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我闺女请一个公道回来!”
第74章 .决裂
刘氏立马破口大骂来:“你这死了亲娘的混账丫头, 这里有你什么事,将我的蕊儿鸢儿害到那种地步如今还要来害我的修儿,你这么坏好歹你肚子里的这个也掉了才好!”
“桂嬷嬷, ”沈画棠也懒得跟她这种疯子多说,“给我掌她嘴十下。”
立马便有人上前去按住刘氏,要将她拖出去掌嘴。
“你既然不长记性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太太还真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我如今的身份也是你一个罪囚之母能辱骂了的了?”沈画棠语气冰冷地说, “你若再在我面前如此无理, 我直接叫你进去陪沈画蕊。”
“你!贱妇!景王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二十。”沈画棠看也未看她一眼, 直接冷冷地吩咐说。
刘氏还欲再骂,却被桂嬷嬷直接一耳光甩在了脸上, 桂嬷嬷厉声说道:“还不快拖出去,平白里在这脏了王妃的眼!”
刘氏终于挣扎着被拖了出去, 听着她凄厉的呼号, 容云鹤心中感觉五味陈杂,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沈画棠说:“七妹妹,这姨母毕竟与你有养育之恩,你也不用做这么绝吧...”
“容大人,”沈画棠冷冷地打断他, “请摆正你的身份,不该管的别管。”
罗月婵立马“噗嗤”一声嘲笑了出来:“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还没脸没皮地往上凑。”
容云鹤脸色一僵, 容昕然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再说了。这沈画棠现在可是王妃娘娘了, 哥哥怎么还沉浸在过去中走不出来?刚才那姨母那么过分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画棠, 若她真的什么也不做岂不是给皇家丢脸?现在姨妈被拉出去掌嘴已是留了面子,本就是姨妈自己拎不清乱找事,哥哥居然还劝画棠。容昕然不由得在心里直摇头,这哥哥也真是太糊涂了些。还有那沈明修真真是冷血无情,明明是他的过错却连和离都不肯,幸好明秋不是这样的人。
沈画棠也不愿再理这夫妻二人,语气淡漠地说:“趁这天儿还早,赶紧把和离这事办了吧。”
昌意伯夫人感激地看向沈画棠:“多谢王妃作主!”
沈君阳却还是有些犹豫,但沈画棠的身份在那摆着他又不能直接顶撞她,却还是不甘地在那打感情牌道:“王妃,这和离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再说川哥儿这不也要考取功名了吗,川哥儿一向聪明,以后定会得个好前途。可哥哥若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对他也名声有损啊,王妃你是最懂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了,这修哥儿的事影响到的是我们沈家的名号,沈家名声不好了,还有哪家好人家以后愿意将姑娘嫁给川哥儿?要我说,这小夫妻哪有不闹矛盾的,不如王妃作主调解一番就是,哪还用得着和离啊。”
杨氏在一旁听得不由在心里冷笑,以前还不觉得她家老沈有多好,可跟这家的男人一比老沈真是光芒万丈。这本就是他们沈家的错,人家姑娘娘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只是求个和离放过人家姑娘而已,他们沈家居然还不愿意?还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官名非要把人姑娘坑死在沈家才好。
这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居然还这一副没事人般的冷言冷语,这沈家大爷心肝真是石头做的吧。要她说啊,那昌意伯府还是太客气了,若是她家闺女出了这等事,她就是拼着这诰命夫人的脸面不要也要给他们闹个鱼死网破。这欺负人都欺负到什么地步了,和离都是给他们面子,居然还不知好歹。现在居然还敢拿明川来威胁棠儿,大不了她给她家老沈说说把明川也过继过来得了,反正也是棠儿的亲弟弟不算什么外人。照沈家这个势头下去,真是离全盘覆灭不远了。
“明川一向明事理,晓大义,若是他的前程要铺在大嫂忍气吞声的基础之上,那这前程不要也罢。”沈画棠估摸着陈嘉琰也快回来了,也不愿同他们多说,“我知道父亲因四姐姐的事很是困扰,这样吧,我去同王爷说说,让他在圣上面前好好帮父亲解释解释,定不会让父亲担了莫须有的罪名。今日沈家和和气气地放人,对两边都好,若真将昌意伯府惹恼了将这事闹大,到时候恐怕连收场都没法收了。”
沈君阳犹豫了一下,沈画棠说的也对,若真惹恼了昌意伯府逼的他们什么都做出来,到时候更难收场。而且前些日子平阳侯那事,沈画盈非要将脏水往他头上泼,惹得他被圣上叫去训斥了一番。这沈画盈也是个蛇蝎心肠,他托沈明秋前去说情她都不叫他进。沈君阳近来正在苦恼这事呢,若真由陈嘉琰前去说情一番自然不容小觑,毕竟陈嘉琰在皇上身边的地位可是在那明明白白地摆着呢。
这沈画棠虽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却也是知恩图报,只因朱氏之前帮过她,她便这样在沈家给朱氏撑脸面。虽然对付的是他这个亲生父亲,可这女孩儿的心肠确实是个好的。沈君阳在心里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呀,当年紫萱那样惨死,刘氏又差点将沈画棠卖掉,也活该沈画棠跟自己不亲。如今既然她松了口帮自己,自己也不妨顺藤而下,这事本就是自家理亏现在老老实实地认了错还能说的过去。若今日沈明修真横下心来给朱氏下了休书,万一以后再有人翻这陈年旧账,还得给他们沈家添上“自私薄义”一条。
其实沈君阳不像刘氏和沈明修那样短浅糊涂,他本也没打算真给朱氏下休书,那昌意伯府也不是俺么好得罪的。他的本意是两家和好沈明修认错也就算了,可如今看着昌意伯府那坚决的态度...
“行,”沈君阳叹了口气,“这事本就是我沈家理亏,和离就和离吧。”
沈明修有些不可置信地一声惊呼:“父亲!”
沈君阳又狠狠跺了他一脚:“闭嘴!”他心里可是比谁都气恼,一时不察这个刘氏居然给他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本来两家好好的和气相助多好,她非要弄个妾室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要说这沈明修也真是糊涂,本来以为他是个知进退的,如今看来也跟他娘一样糊涂!
沈君阳又小心赔笑着对昌意伯说:“这孩子也累了,不如等她好好歇息一番我们再好好合计和离的事。”
“不!”朱氏坚声打断他,“我不累,我一秒都不愿意在这儿多呆!”
沈君阳尴尬一笑,只好吩咐下去准备和离书。
沈画棠唯恐再生出变故,直至亲眼看着朱氏和沈明修签下和离书才要离开。此时她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看着朱氏在按下手印那一刻的坚决神情,她不由得在内心会然一笑。虽说这和离对女子名声也不好听,可总好过无休止地在沈家这个牢笼里受苦。再说昌意伯夫妇和朱氏一直惠名在外,到时候到底是谁的过错也不难查探。朱氏直至今日总算勇敢了一回,只希望以后她能有个光明的前程吧。
沈画芷骤然见了沈画棠很不舍得分离,一路将她和杨氏送出去和她说着话。贺瑾瑜在一旁陪着,神情温柔地看着姐妹俩说话。本来怕贺瑾瑜难堪,沈画棠便也没提沈画盈那事,没想到沈画芷倒主动提起来了。
“要说我那四妹妹也是好心机,这么一遭就把父亲拖下水了,虽是指责的不明不白的,可那毕竟是在圣上面前啊。”沈画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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