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前世他们父女俩从未好好坐下来吃饭说话。
待用完午膳,顾文佑也没走,陪着顾曦坐了下来。
顾文佑思索了许久,觉得顾曦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便哑声道,“曦曦…现在只有我们父女俩,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顾曦失笑一声,亲自给他递过去一杯茶,
“爹爹,没别的,朝中大臣逼着陛下纳妃,我不答应,便出来了…”
顾文佑愣了愣,讶异的看着她好半天没吭声。
默了半晌,他点头道,
“好,爹爹支持你,你性子柔和,不适合跟人争风吃醋,这个皇后不做也罢。”
顾文佑不觉得需要女儿来带来恩宠。
顾曦闻言顿时眼眶一酸,抱住顾文佑的胳膊撒着娇道,“就知道爹爹会护着我的!”
顾文佑闻言十分动容,
他不在京城,她一个人是怎么嫁入宫中的,都怪他,醉心疆场,忽略了她…
“好,爹爹以后都护着你,绝不让你委屈…”
顾曦挨着他坐下,甜甜的笑了。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纯真烂漫,看的顾文佑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角。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刚刚楚恒悄悄告诉他,说顾曦眉眼有几分像他,顾文佑心里很满足。
顾文佑又问了京城的事,顾曦都一一答了。
知道苏家在关键时刻替顾曦撑了腰,顾文佑心中很是感激。
过了一会,他便让顾曦休息,自己先出了后宅。
一到前院,霍山和楚恒便迎了过来,霍山面色凝重,“将军,属下刚刚问过随行的成千公公,说是李元朗那个老匹夫装病想把萧楚楚送给陛下,陛下一夜没回宫,娘娘一气之下出宫而来,不仅如此,朝中大臣见娘娘还未有孕,颇有微词。”
楚恒在一旁闻言气的吹鼻子瞪眼,“这才半年,这些老匹夫们急什么,太可恨了,将军,咱们在这边关拼死拼活,护卫他们的安全,他们却在京中欺负我们二小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文佑不动声色沉着眉拢着袖没吭声。
霍山望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将军,您打算怎么办?”
顾文佑唇角一扯冷笑了一声,将袖口卷了起来,
“不怎么办,我女儿来看望爹爹,天经地义,先看看朝中和那位是什么反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丢下这话,顾文佑大步出了军府,到门口又叫来军府的一位管事,吩咐将最好的棉被褥子全部送给顾曦,好吃的好玩的也都送过去。
他还把她当家里未嫁的娇娇女儿养。
出门时,午后的阳光化了些许雪,天地一片潮湿,晶莹剔透的雪照应着金灿灿的阳光,顾文佑微微一笑,满足的上了马出城而去。
女儿来了真好,其他的都不在意,他也不怕谁。
谁敢欺负他闺女,他砍了谁!
顾曦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春梅也累极了,睡在外头的小塌上,打着呼噜。
到了晚边主仆二人方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外头已有嬷嬷侍女进来伺候。
这是趁着顾曦睡熟时,管事和成千给张罗来的。
虽然条件远比不上京城,可顾曦却格外满足。
简单的用了晚膳,华灯初上时,楚恒便求见,
顾曦让他进来,楚恒不敢进门,便拱着手在门口请示道,“娘娘,将军吩咐微臣来接您去参加城外军营的篝火大会!”
顾曦顿时来了精神,
“还请楚将军稍后,我马上就好。”
一句楚将军把楚恒叫的面红耳赤。
楚恒在门口等了半刻钟,顾曦带着春梅及成千和韩羽一道出来了。
楚恒不敢与她直视,姿态极为恭敬迎着她上了马车,自个儿骑马护送她到了军营。
顾文佑在边关十年,整个凉城都知道这位黑面将军,更别说这些军营的将士,十个有八个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即便有陈杞的心腹将士,顾文佑也不怕,将顾曦已经到凉城的事给公布了出去,将士们哗然。
大家都不是傻子,堂堂皇后在除夕之夜冒雪来了边关,肯定是受了委屈。
霍山把缘由一说,大部分为顾曦打抱不平。
原先还有些亢奋的将士们气呼呼的说出一些冲话,将士们情绪很高涨,直到听说顾曦要来参加篝火晚会,大家才歇了火。
再到顾曦驾临与将士们一一交谈,几乎大部分将士顾曦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前世顾文佑去世后,顾曦将那些阵亡将士的名单看了又看,还亲自去各家府上看望遗孀,这一世又在书院收留了不少军将子女,故而这些将军们的家底,顾曦多少了解几分。
一来二去,众人才发现这位皇后温厚大方,贤良端庄,又是感激又是敬重,一个个都红着眼告诉她,他们是她的后盾。
顾曦笑了。
她环顾四周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篝火映在他们黑亮的瞳仁里,一声声慷慨的笑声让人心中万分激荡。
她很佩服这些以己为刃的铁血男儿,是他们用血肉之躯保护了大雍百姓的安宁。
她什么都不敬佩,就敬佩这些不怕死的将士们!
朝中那些玩弄手段的老臣,那些尔虞我诈的奸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里知道这些边关将士的苦。
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
她来了,就一定要救下他们,防范于未然,不叫他们再枉死。
顾曦热泪盈眶,敬了他们几杯酒。
众人没料到皇后如此豪爽,当即载歌载舞,气氛达到高潮。
顾文佑很满意的看着女儿,顾曦比顾兰大方多了,她被苏家养的很好,这么一想,他心中越发愧疚。
顾曦这个除夕夜过的与众不同。
陈杞也是如此。
他独自一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坤宁殿,手里拿着顾曦常用的钗环久久不语。
今夜原本朝中有大宴,他以皇后病重为由给取消了。
皇后出走,是李元朗完全没料到的,这下便是真病下了。
朝中风声鹤唳,只字不提纳妃的事。
到了大年初一早上,陈杞独自一人前去太后慈安宫请安。
太后知道顾曦离开震惊了好一会,她根本不认为顾曦是做出这等事的人。
前世的顾曦或许不会,但这一世的顾曦已然超脱,再加上中间夹着顾文佑的生死,她自是二话不说去救人了。
不过这些太后都不知道。
满朝无人敢议论此事,太后却是头一个说顾曦不是的人。
“按照她的想法,那当年我岂不日日都得寻死?不过一个萧楚楚,至于吗?”
太后完全不能理解顾曦的行为。
陈杞坐在她对面,神色漠然,
“母后,不是萧楚楚的事,儿子并没有碰萧楚楚,其中缘故儿子跟您说不清楚…”
太后怒道,
“你们俩是我看着在一块的,我能有什么不懂,曦曦就是太天真了,把皇后当儿戏。”
陈杞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又问了太后起居。
太后叹气道,
“你别岔开话题,母后问你,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陈杞抿着唇一言不发。
好半晌才回道,
“儿子已经吩咐礼部侍郎带着人前往凉城接人,不过大过年的,儿子准他后日出发。”
太后皱着眉道,
“回来了呢,又该怎么办?这样使小性子肯定不成!”
陈杞不乐意听她埋怨顾曦,
“母后,曦曦去边关寻找顾国丈,是别有缘故,不全是因为儿子和朝臣逼她。”
虽然陈杞觉得顾曦信里所说的事还很匪夷所思,不过顾曦为此不顾危险长途跋涉去边关,或许真是顾文佑会有危险。
但,她可以告诉他呀,他会救她呀。
她一个女人家何苦跑那么远。
说到底还是埋怨他。
陈杞心里堵得慌。
顾曦不在这几日,他觉得心里空空的,连着对朝政都不上心了。
礼部侍郎抵达凉城那一日,正是正月初八。
他被霍山安置在官驿,说是要问过皇后愿不愿意见他再说。
这一等便是三日,礼部侍郎气个半死。
顾曦不见他便罢了,顾文佑也不肯见,他数次去军府都扑了个空,就连军府的将士都叫他别干扰军务。
礼部侍郎在朝中也算是肱股之臣,何时受过这等气。
他原原本本把这边的遭遇飞鸽传书送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