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琉璃宫建在一片人工的水泊之上,共有三层,通体是碧绿金黄琉璃瓦建造,入夜后,五颜六色的灯光四射,流光溢彩,如一座浮在水上的仙宫。
宫人捧着各色精美的佳肴,顺着两侧的白玉拱桥,鱼贯而入。
殿内觥筹交错,环佩叮当,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宫宴上,有才艺表演,若是那位姑娘想趁机展露一番,便可上台献技。
原本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这一下,宫宴倒成了姑娘们争奇斗艳的战场。
太后到底上了些年纪,看着这些莺莺燕燕也觉得欢喜。
“太后娘娘,陛下往这边来了…”
太后脸上笑容更盛。
不多时,皇帝驾临,众人欢呼万岁,宴会气氛达到最高潮。
只可惜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坐了没多久,就借口离开了。
太后愣是气青了脸,却也不好当场发作。
夜色凉如水,皇宫内外笼罩着一层月沙,蒙蒙浓浓,如云如雾。
皇帝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线蟒龙纹帝王常服,从琉璃宫侧门走了出来。
他身形挺拔清隽,容颜清冷如玉,袖手立在殿外台阶上,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面前是一座白玉石桥,烟沙轻笼,他负手而立,墨色的眼眸沉沉压着,视线里闪过一丝恍惚,刚刚宫宴上那一群舞女仿佛在那拱桥上端飞舞,长长的水袖如波浪一般朝他袭来,心口没由来的有些窒息。
“陛下…”元宝公公轻轻跟了出来,心里十分忐忑。
这才坐下半刻钟就出逃,不把太后气死才怪。
在婚事一途,元宝是站在太后那头的。
皇帝眼尾压着瞥了他一眼,“回御书房。”
随后大步往前走。
到了那拱桥上方,脑海里那水袖舞的越发厉害,目色不由一阵眩晕。
他提早出来并非偶然,因着身体罕见出现了不适,难不成是累坏了?
他年纪轻轻,正当气盛,又没有夙夜未寝的情况,不应该呀。
皇帝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他自打进入琉璃宫,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遑论其他,若是有人在气味里下药,为何身边人都没事?
今夜闺秀如云,或许个别胆大包天者有出格之举,却也没人有胆子给他下药,毕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母亲虽着急,却绝无可能用这等下作的法子逼他纳妃。
可身上的不适是实打实的。
第10章
皇帝皱着眉往下走,不料前面走来一身姿曼妙的姑娘,只见她抱着一只花猫,丫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款款走来。
“给陛下请安!”卢湘柔柔下拜,这样的场面她预演了无数次,知道自己什么角度最美。
皇帝蹙着眉瞥了她一眼,疑惑地看向元宝。
元宝两眼一鼓,又不记得了?无奈之下,只得清了清嗓子,低声提醒道,“陛下,这是您的表妹,卢家大小姐卢湘,太后娘娘很喜欢她。”
皇帝再次看向卢湘,面无表情道,“起来吧。”
刚刚元宝公公的声音不大不小,卢湘听了个正着。
她与皇帝也算青梅竹马,好歹从小到大也见过很多次,居然不记得她?
卢湘想死的心都有。
“谢陛下!”她装作没听到的,很努力的维持笑容。
习武之人,鼻子很灵敏,即便隔得距离不近,可卢湘身上那股香味还是渗入他的鼻尖。
瞬间一股气息在五脏六腑乱窜。
皇帝知道自己肯定中药了。
但这个人应该不是卢湘,否则她也不会在这里来拦路。
有机会对他下手的地方,只可能是御书房,回去一查便知道。
皇帝内心并无太大的波澜,在他看来,这等小计俩伸个手指头就解决了。
卢湘好不容易见到皇帝,自然是想表现一番,于是抬起她一双杏眼,露出她柔美又娇怜的笑容,“陛下表哥,您怎么这么早出来了?”她把“表哥”两个字咬的极重。
皇帝再次吸了吸,那股香味入鼻后,身子已经有了反应,确认是□□无疑。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神色不耐回道,
“朕的事还得跟你禀报?”
卢湘顿时满脸通红,泪水蒸出眼眶,连忙摇头,“臣女不敢,是臣女唐突了…”
一旁的元宝公公两眼望天,
没辙了,卢湘好歹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当今户部尚书之女,皇帝都能不给面子,可见是决心单身到底。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抬步越过卢湘离去,
既然下了药,必定有后招,不急,很快就会知道是谁。
被下了药,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皇帝是第一人。
卢湘回望那清俊的身影,露出着迷的神情。
她并非是相当皇后,她只是爱慕他,想成为他的女人而已。
他身份尊贵,运筹帷幄,执掌天下,又生的那样俊美,还不是沉迷女色之人,这天底下再寻不出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卢湘只觉得与他如隔云泥,心痛的无法自拔,痴痴望着他身影渐行渐远,低低哭了起来。
皇帝特地选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哪知道在经过一片竹林时,听到了一缕琴音,顺着声音来处望去,正见一姑娘坐在亭子里抚琴。
她身着白衣,与那月光交相辉映,琴声更是优美动人。
皇帝擅长音律,一听便知此女琴艺高超,更要命的是,这一首曲子居然似魔音一般,吸引着他朝那边一步又一步迈去……
元宝站在石径的岔路口,眼睁睁看着皇帝缓缓朝那林径里走去,林径两侧都是细密的嫩竹,嫩竹在上方交汇,形成一个天然的月洞门,而远处那背对着皇帝抚琴的白衣女子,恰恰在那月洞门内。
好一副绝美的画呀。
元宝根本不知道皇帝中了药,只当今日终于出现了一位手段高超,并成功引得皇帝侧目的女子,或许能终结皇帝不近女色的传闻,简直太美妙了。
为什么要拉住?绝对不拉,恨不得推一把才行。
元宝挥了挥手示意内侍们避开,自己一个人候在远处,两眼望天直笑。
……
储秀宫内,寂静如斯。
唯有顾曦的房间内亮着灯火。
春梅站在廊下朝琉璃宫的方向张望,垫着脚瞅了几眼又进来了,“姑娘,奴婢听到那乐声了,可热闹呢!”
顾曦歪在灯下给太后绣香囊,含笑道,
“我一个人没事,外头还有宫女候着,你去玩吧!”
春梅摇摇头,关上门后,又给她倒了一杯热姜茶,“奴婢不去,奴婢要守着姑娘,万一再把姑娘弄丢了,奴婢怎么办?”
她想起白日之事,忍不住后怕地落下泪来。
顾曦定定注视着她,眼眶也跟着酸了。
这丫头原来是只纸老虎,平日在府内嚣张的不行,原来也是心地善良的,短短两日,二人倒是亲近了不少。
“放心吧,明日便出宫了…”顾曦宽慰她。
不料春梅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回去后,若是大小姐再欺负二小姐,她该怎么办呢?
好纠结呀!
顾曦没注意到小丫头的烦恼,而是将一块多余的小布给剪掉,小布条落在她身上,顾曦弯腰去拿,忽的猛然发现,一向系在腰间的那块玉佩怎么不见了?
“姑娘,怎么了?”春梅发现了不对劲。
顾曦一脸焦急,“春梅,快去帮我找找,我的玉牌不见了。”
那玉佩春梅也见过,于是主仆二人连忙翻屋子。
可寻了一个遍,不见踪影。
顾曦心下一凉,没准掉到太液池了。
那玉佩是娘亲在舟山普陀寺给她求的平安符。
她打小就戴在身上,视若珍宝。
如今却不见了,顾曦心急如焚。
恰在这时,后窗户口忽的被人推开,紧接着一团纸条被扔了进来。
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春梅连忙奔过去,将纸条捡起来递给顾曦。
顾曦瞅了一眼那纸条,浑身惊出一声冷汗。
再看了一眼白日披着回来的绿色披衫,神色极为纠结。
去不去?
“姑娘怎么了?”
顾曦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告诉了她。
春梅眨眨眼,“姑娘的意思是,今日上午其实是有人救了姑娘您。”
“没错,他现在叫我去还衣裳,取回我掉落的玉佩。”
顾曦心底涌上一股恼怒,她现在甚至怀疑,白日她换衣裳时,会不会那宫女故意取走了玉佩。
现在又引得她去见面,此人意图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