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第9章

作者:赫连菲菲 标签: 破镜重圆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柔儿顿了下,下意识抬眼去瞧赵晋。

  他轻瞭她一眼,不置可否。难不成,真要她上前服侍他跟别的女人?

  柔儿心里堵得难受,虽知不该抱有期望,可他如此薄情,还是让她心底隐隐发寒。她上前几步,斟了杯茶,刻意走到他身边儿,望着他的眼睛道:“爷,您请茶。”

  赵晋刚要抬手,茶盏被四姨娘接了过去,她仰头嗅了下杯盏,扭头斥道:“你傻了吗?这茶早冷了。连倒水沏茶这种事都不会?真是笨死了。”

  刚才那几个姨娘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才明白,是说她算不得妾,大抵只算赵晋买的个陪床的丫头,府里头这些姨娘都算半个主子,她都没资格跟人平起平坐。所以四姨娘才会使唤她使唤得这样没顾忌。

  四姨娘手一扬,将茶水泼到地上,不少水珠都泼到了柔儿裙摆和鞋尖上。茶盏被扔在炕沿上,柔儿正要伸手去接,蓦地横来一只手掌,将那茶盏拾起来递到她手上。

  赵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令道:“去换壶热的来。”

  柔儿抿住唇,眼睛酸涩得难受。

  他视线没在她面上停留,很快别过头,跟四姨娘重新腻歪去了。

  柔儿腿发僵,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捧着茶壶木然地走到门前,忽地听见后头四姨娘提到她的名字。

  四姨娘说:“爷,陈柔太笨了,什么都不会,您把她给我使唤两年,我保准,把她训教的跟我身边的丫头一样机灵……”

  柔儿脚步顿住,两腿沉得提不起来。

  四姨娘解开裹着的布巾,手一抬,将赵晋推在身后的垫子上。

  她像水蛇似的,一点点朝上扭去,指尖勾着赵晋的衣带,将金钩拆开,解下来……

  柔儿久久没听到赵晋的回答,她心里依稀有了预感。

  她卖了给他,又要转手被他送出去,拿她讨好他家里的女人。

  她不是早就知道这人多恶劣,多薄情吗?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这么伤心呢?

  她撩起帘子,将身后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和调笑都甩开去。

  几个侍女在茶房喝茶嗑瓜子说话,今天特意把柔儿留在屋里,就是要让她难堪,见她抱着茶壶进来,几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笑。柔儿添了水,正要再折回屋里去。其中一个侍女把她叫住:“哎哎,爷跟四姨娘忙着呢,你这会子进去干什么?待会儿屋里要茶,你再进去不迟。”

  柔儿立住,对着滚热的水壶和炉火发着呆。

  手腕上淤青了一大块,是下午被那几个婆子硬拖上车时弄伤的,这身袄子薄,在外头等候太太传见,身上都冻透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眼前还虚晃着适才屋里的人影。

  那个昨晚还搂着她入眠的男人,此刻正和别人滚在炕上。

  他甚至没问一句,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好像她在旁伺候他的女人,就像件天经地义的事一般……

  冰凉的水滴落在手背上,柔儿方发觉自己哭了。

  赵晋心不在焉,胡乱应付,四姨娘深知他手段,如何察觉不到?

  她讥笑道:“爷不会心疼了吧?不过是一千两买个婢子,又不是妾,叫她伺候我,不算辱没吧?爷难道还真给个丫头迷住魂儿了不成?如若是真心疼,爷怎么不叫她敬茶行礼,过了明路?偷偷摸摸在外头,床上更刺激是吗?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赵晋笑了笑,话说到这份上,今儿怎么都是闹剧一场。

  他翻身坐起来,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留仙,我今儿是给你留了脸面的。”他说。

  四姨娘扯过毯子遮住自己,涩笑道:“我知道,爷一进门,哄着我,跟我亲热,无非是怕将来那女人落了单被我收拾。想哄得我高高兴兴,以为她争不了宠,主动把她放了。爷这样用心良苦,当年接我进门时,也是这么哄太太的吗?还是我连个乡下丫头都不如,根本没值得您费半点心呢?”

  赵晋觉得疲累,他不想吵,也不想听人掰扯那些过去的事,“留仙,脸面不是别人给的,都是自己挣得,你要是觉着你自己这样很好,由得你。人,我带走了。顺便说一句,没下回。知道吗?再没下回。我耐心已尽,你若不信邪,大可试试。”

  四姨娘气得眼泪直涌,扯住赵晋的袍角,咬牙道:“赵晋,你有心吗?当年那些海誓山盟,是不是都不做数了?我给你做妾,我已经这么糟蹋自己了,我为你牺牲了什么,为你做过什么,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不在乎?你要拿个下贱的乡下丫头折辱我,戳我的心吗?”

  赵晋笑了声,“牺牲?给我做妾委屈你了?当年许知州要把他亲侄女儿送给我玩,我都不稀罕要,你以为,我非你不可了?”

  他一甩袖子,将她远远抛开,下地穿了鞋,径直走出了屋子。

  茶房里,柔儿背对着那几人,抬腕抹掉眼角的泪珠。

  几个侍婢像是故意要惹她心烦,谈笑声很大,句句在说官人如何宠爱他们家四姨娘。

  片刻,门口踱进来个人影。

  侍婢们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断了尾巴的猫。

  肃然慌神,一个个都乖觉站了起来。

  赵晋看也没看他们,他踱过去,牵住柔儿的手朝外走。

第14章

  蓦地被人攥住手腕,柔儿只是怔怔抬起头。赵晋背对着她,走得很急很快,她脚步踉跄,全靠他拉扯着朝外走。

  一路无言穿过庭院、花园、前厅、角门,门前候着匹棕色的马,赵晋把她抱上去,跟着翻身而上,拥着她提了提缰绳,马匹飞速奔了开去。

  雪花纷乱,寒风如刀,柔儿几次睁开眼,只见街边的树影飞速倒退。

  到了月牙胡同,小院大门紧锁,赵晋踢开门,把四姨娘留下守院子的人都喝出去。

  金凤跟发财等人这会儿才敢从屋里出来,赵晋把柔儿按坐在炕上,掀开她袖子,瞧了瞧她手腕上的瘀伤,命金凤去拿药油。

  金凤蹲下身正欲给柔儿抹药,赵晋横过手臂道:“我来。”

  他掌心滚烫,将药油揉开,敷在她创面上。

  柔儿身子发僵,想把胳膊抽回来,赵晋察觉她动作,抬眼横她:“别动。”

  药油渗进皮肤,觉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感其实很微弱,在柔儿能承受的范围内。也许是受的惊吓太多,也许是心里的委屈装不下了,她明明不想哭,也不觉得疼,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赵晋瞥见才涂了药的滑嫩手腕上落了两点水珠。他抬头瞥她,扣住她小脸笑道:“怎么,爷亲自服侍你,你倒还委屈上了?是怪爷去迟了?今儿跟几个狗官吃酒,着实走不开。”

  见她抽抽噎噎哭得可怜,坐到她身边把她抱到腿上,“傻妮子,这点事就受不了,你怎么跟我?”

  抬手抹掉柔儿脸颊的泪珠,灯下瞧这姑娘,比刚买来时不知好看多少倍。要紧胜在年轻,虽不若家里头几个女人白细,可这份儿不知人事的羞赧稚嫩,就比那些惯识风月的新鲜。

  虽在四姨娘那惹了点不痛快,但生意上的事有不小的收获,他心情倒还好,也拉得下身段,愿意哄哄怀里这傻姑娘。

  早年四姨娘不这么混账的时候,他也一般舍得说甜言蜜语哄。男女之间,快快活活总比苦大仇深冷眼相对强,哪怕虚情假意,能得一时欢愉也是不赖的。

  此刻姑娘眼皮微肿,眸子里头漫着水汽,扁着嘴要哭不哭,头发也乱了,赵晋一时意动,也顾不上她委屈不委屈。

  金凤忙避出去,关上门的一瞬,听见姑娘娇娇“哎”了一声。

  像是疼,像是无奈,透着点旁的意味。

  赵晋不大清醒,好像酒意这会儿才上头。睁开眼瞧着面前的人,竟也觉得极美。不知是酒意加持,还是因这人和气的性情让他觉得满意和舒适。

  姑娘满脸通红,眼泪还未干,眸子里水盈盈倒映着火点。她担心自己的狼狈落进他眼底,捂着脸要转过身避开他探视。

  赵晋抓住她的手不叫她遮住自己,推着她窄窄的肩膀,凑在耳朵边低低笑道:“爷还挺喜欢你这个样儿……”

  柔儿怔了下才意会过来,脸更红了,捂着脸小声喊他:“爷……”

  “可真乖,你十七了?怎么觉得没有?太瘦了,多吃点儿好。”

  “我……我……”

  “声音也好听,这把小嗓子不赖,可惜不会唱曲儿,不然……得让你每天唱几首才行……”

  ——

  洗了澡,柔儿慢吞吞从净房出来。

  赵晋身上披着外袍,半束着头发,倚在帐子里,朝她招手。

  柔儿垂了垂眼睛,对着他总是有点羞。脸颊又浮起两团红晕。羞答答走过去,被男人展臂一捞,抱到帐子里。

  柔儿枕着他臂弯,小手自觉地环住他脖子。

  赵晋抚了抚她的头发,问她:“还委屈不委屈?”

  柔儿抿了下唇,又怎敢说真话,乖巧的摇了摇头。

  她乖得猫儿似的,窝在他怀里,真像个不能自保的小动物。

  赵晋在她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衣裳、首饰?”他向来对人大方,伺候得他尽兴,自然更要赏。

  柔儿想了想,眸光一亮,坐直了身子,“爷,我不要东西,我想回趟家,成不成?”

  赵晋动作一顿,眉头轻挑,“回水南乡?”

  柔儿早盼着能瞧瞧爹娘了,之前觉得自己不得宠不敢提,今儿他有几分想替家里的女人补偿她的意思,她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连连点头,小手揪住赵晋身上披的衣裳,“我就回去瞧一眼,一早走,小半日就回,成吗?”

  赵晋垂下眼,似在思考。柔儿心里着急,忍不住凑近了,嘴唇贴在男人脸侧,乖觉地亲了一口,“爷……”

  赵晋抬起脸,定定的看着她,他眼睛太亮太锐利,让她有点害怕,“小丫头片子,胆子不小。”

  柔儿低笑了声,想溜,没成功,被揪了回去。,什么姨娘太太,什么委屈欺辱,此刻全不在她心底,若是能回趟家,瞧瞧爹娘,她受再多苦也值。

  其实初时心底还闷闷的满是委屈。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盼他能答应,让她回去。

  ——

  赵晋到底是应了,命发财回去要了辆车,叫金凤跟另两个粗使丫头都跟着,载着半车点心布匹茶叶皮毛回家去。

  没过多久,有个眼生的小厮溜进了青山楼二楼雅间。

  窗畔坐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束着墨玉簪,半披着头发,膝前跪坐着个女人。

  男人是赵晋,女人是好些日子没见的香凝。

  “人送到了?”赵晋在桌上拾了颗桂花糕,捏在指尖,喂到香凝唇畔。女人启唇尝了一小口,蹙了蹙眉,抱怨:“太甜了。”

  小厮不敢乱瞧,支吾道:“人送到了,只是有件事、不知、不知该不该提。”

  赵晋丢开点心,用手绢擦了手,“说。”

  “小的把人送到,怕有旁的吩咐,便多留了会儿。有个高壮汉子听说她回来,去池里钓了好几条鱼送过去,门前有人指指点点,好像……那汉子跟她,过去定过亲。小的就打听了一番,这两家关系亲近,那人跟她,听说是青梅、咳咳,那个青梅竹马……”

  香凝听得雨里雾里的,抬头笑道:“你们这是说谁呢?”

  赵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垂眼“嗯”了声,说知道了。

  小厮讪讪告退,走到门边,又被叫住。

  “去把人接回来,不必等午后了。跟她说——我晚上过去。”他侧脸上,有香凝没见过的阴郁。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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