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笑笙箫
男人手一别,把她拽回身侧:“老实走路。”
二人相携离去,走到楼下时,胡飞从马车小跑过来送伞。
秦晁把书册都丢给他,一手执伞,一手揽着她的肩往马车边去。
……
他们前脚刚走,解桐后脚就跟出来。
吉祥不解道:“姑娘,您都来找这江娘子多少次了?”
“您倒是事事关心她,可她浑不在意您的事。即便您表明态度,她也是假装不知,根本不值得您这样费心。”
解桐的好脾气,在明黛之外,珍贵且少见。
她脸一沉,瞪她一眼。
你懂个屁。
“等着吧,她总会坐不住!”
她早已将秦晁的事情查了个遍。
从前他是赵阳,要遮掩,要筹谋,本就不同常人。
没了从前的顾忌,他也不过是个一切从头来过的寻常商人。
解桐见过太多行当里的乌糟事,她打赌这个秦晁不会干净!
一旦江娘子对他失望,自然不会甘心依附于她。
她这样聪慧的女子,也不该浪费在这样的男人身上!
……
回去的路上,秦晁翻着她借来的山川河流图和大虞地方志,没怎么说话。
明黛在旁静坐片刻,还是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书册。
“车里读书容易眼晕。”
秦晁往后一靠,手揽住她的腰,忽然道:“我给你买间铺子吧,你想经营什么?”
明黛眼一动,朝他看去:“买什么?”
秦晁面不改色:“铺子,庄子,都可以。记在你名下,就是你在这处的产业。”
明黛笑了:“然后呢?”
秦晁微微垂眼,轻轻搓揉她的手指。
“这样,无论你在哪里,要去哪里,总会记得自己在这里有牵绊。”
明黛五指一收,握住他的手。
少女偏头浅笑,明媚动人:“可我现在没有铺子,庄子,一样有牵绊啊。”
秦晁侧首看她,冷眸遇温柔,不过片刻,已冰雪消融。
他终于笑了:“那也可以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这话,明黛听过两次。
第一次,是被他带去扬水畔摊牌的那个晚上。
他暧昧表态,用男人哄女人惯用的话来诱她,欲使她动心。
第二次,是她落水之后,答应与他做夫妻,却婉拒了他的那个晚上。
他接受她的无措和拒绝,只要了一个承诺,而后又说了这样的话。
彼时,他已做回秦晁,所有承诺都郑重且认真。
然而,第一次她果断拒绝,第二次她无心在意。
今日,他第三次说这样的话,用意又不同于前两次。
明黛想了一下,偏头看他:“我要什么,你都给我买吗?”
秦晁的眼神里忽然融入些不一样的情愫。
同样的话,他不止说过一次,可她从来没有应承过。
即便他把账都教给她,她也只是兢兢业业持家,所有账目都是正常开销。
她从未向他要过什么。
“嗯,都给你买,全都给你。”
明黛莞尔一笑,叩响车门,对驾车的胡飞报了个位置。
下了半日的雨,伴着马车转向,忽然也跟着转小。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散开的厚重云层后竟已有灿阳探头。
不必再撑伞,二人下了马车,直奔点心铺子。
秦晁悄悄斜睨身边的人,她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欣悦。
他嘴角勾起,将她握得更紧。
今日,秦晁是豪客。
从内到外,散发着“不差钱”的光彩。
掌柜将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问:“二位是不是光临过小店?”
倒不是他们店没有豪客光临过。
可眼前二人,女子扮相惹眼,男子相貌出众,且两次都出手阔绰,很难没有印象。
明黛笑容清浅:“不知今日,可否先尝尝再买?”
是了!是了!
掌柜乐了,伸手作请:“郎君与娘子随意,随意!”
自从明黛私钱告急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奢侈的小食。
今日有人一心想摆阔,她不能不给面子。
她扯扯他的手,垫脚耳语:“多买些吧。”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秦晁却硬生生听出撒娇的味道。
只要她喜欢,铺子都能买给她,可他就爱与她对着干。
男人面无表情:“买那么多干什么?”
明黛眼珠一转,故作为难,还像模像样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特别馋。”
她抽出手来,掰着纤白的手指头做算术:“可心娘喜欢吃,胡大哥和阿公也喜欢。”
她放下手,感叹道:“好多张嘴呢!”
秦晁的嘴角疯狂上扬,再也熬不住冷脸,将钱袋放她手里。
“是啊,好多张嘴呢。就是少了我这张嘴,怎么,我不配吃?”
明黛促狭一笑,一块早已悄悄捏在手里的梅干塞进了他嘴里。
秦晁忽然被堵嘴,梅干的酸将腮帮子激得一缩一缩的。
男人英俊的脸,瞬间皱成一团。
明黛使坏得逞,赶紧溜去选别的。
酸涩过后,又有回甘,秦晁看着认真选甜食的女人,忽然记起了第一次与她来这里的情形。
那时,他明明背着一身的事,却在那一刻,错觉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寻常夫妻。
于深秋时一个不忙的日子进城,买些甜品小食去探望友人。
时间一晃而过,如今,他们真的是一对寻常夫妻了。
春寒料峭的日子,他们又来到这里,买些甜品小食,携手回家。
……
雨终于停了,被困在半道的车队得以再次出发。
这条长长的队伍,拉行李货物的马车就有十辆,奴仆皆衣绸缎,极尽奢华。
百来个护卫服黑衣,缠头巾,配长刀,将最华贵的一辆马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再次上路,负责此次沿途安排照顾的二管家之子景福小声抱怨:“家主是怎么回事?以往都是游船出行,这次竟走了陆路。”
不止如此,他们虽走了陆路,但同行还有三艘船从水路同行。
二管家景二一样疑惑,但并不如儿子这般好奇。
“沿途岸口都能瞧见景家的船停靠,或许是家主走水路走腻了,想尝尝新花样。”
“这陆路走的着实比水路累,兴许家主厌倦了,又会走回水路。”
“你只管安排做事,不可多言!”
景福遥遥看向家主所在的马车,压低声音。
“爹,我怎么听说,家主这次安排陆路出行,是因为萱华表小姐?”
景二闻言,直接瞪他:“越说越没边,做的你事,把嘴巴闭紧!”
景福不敢真的造次,只是在心中疑惑。
家主此次出行前,忽然将远在临县的萱华表小姐接到了山庄。
听说,是想带她一起上路。
老夫人高兴坏了。
从前,她是瞧不上萱华表小姐的,只觉得她爱慕虚荣,只贪图景家之主的地位,并不能真正帮家主打理好景家。
可是现在,老夫人心力交瘁,破罐破摔。
只要家主肯认真对待一个女人,她已阿弥陀佛。
是以毫无二话,替萱华表小姐准备同行的车辇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