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翔子
闻思源手里拿了支笔,正在一张花笺上写写画画,闻言将花笺一丢,“六嫂。”
尹沉壁朝江涵意那边扬了扬下巴,“她怎么了?”
闻思源一看也乐了,赶紧喊她:“意姐儿!”
江涵意如梦初醒,脸上一红,忙丢了手中匙箸,尹沉壁这才唤了丫头过去收拾一桌子的香灰,收拾干净了,她又自香盒内拿出一块香来,点燃放入香炉中。
闻思源也坐了过来。
江涵意问:“这什么香?闻着还不错。”
尹沉壁有些不好意思:“我前儿学着制的,大嫂闻过觉得还可以,今儿就拿来用了。”
“六嫂还会制香?”
“我见书上有这香方,就试着做了做,让你们见笑了。”
江涵意问:“香方是什么?我回去也学着制。”
尹沉壁哎呀一声,笑道:“这我还真记不住,我屋里那卷《燕闲清赏笺》上面有,我这就去抄了拿过来。”
闻思源忙道:“六嫂不必麻烦,改天我去你那儿抄录便是,意姐儿不急吧?”
江涵意本是随口一问,并没放在心上,闻言便点了点头。
这时丫头端了果盘进来,尹沉壁忙起身过去接了,招呼大家来吃水果。
江涵意看着她的身影,对闻思源道:“你们家还挺养人的。”
“怎么了?”
“我上次见她得有一个月了吧,今儿见她打扮气度都有点变化,竟连香也会制了。”她看着角落里一张高几上放置的一瓶山茶,“听齐姐儿说今天这屋里的花也是她插的,看来没少下功夫。”
闻思源想了想,也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倒没发觉。”
片刻后闻若蓝与吕霁并肩进来,江涵意心中一跳,赶紧又低了头去拨桌上的香炉。
闻若蓝眼风往这边落了一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吕霁说着话。
“你说的那种火铳,燕云军里用得不多,真的不好使,你就别鼓捣了。”
吕霁在工部的军器局任职,分管着枪械之事,尤爱钻研这些新式武器,一门心思想改良一下目前的筒制火铳,给闻若蓝泼了冷水也没泄气,又把叶昭拉过来问话。
叶昭也摇头,“你们工部有这闲功夫搞火铳,不如让工匠把下发到咱们营里的刀枪造得更精实一些,盔甲也做耐用点,我见人家明安营的将士,手里拿的身上穿的,和咱们真不一样。”
闻若蓝有点诧异,“明安营?是怀阳王带过来的?”
“是啊,明安营的人个个耻高气昂得很,老子早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叶昭和闻若檀是同僚,在虎山大营里统领着虎伏营,早就看暂驻在那儿的明安营将士不顺眼得很了。
吕霁很无奈,“我有什么办法,上头的几个老头子不管事,下头的工厂管事也就敷衍混日子,工匠局又不归我管。”
他又问闻若蓝:“上回运到西北的那批器甲,没有耽搁吧?”
闻若蓝嗤了一声,“都等你们工部?燕云军不喝西北风去?还好西北大营里的工匠得力,我五哥监督着自己造了一批。”
第053章 赔罪 这小子真是长大了,……
几人正说着, 沁雪阁那边的婆子过来,说是晚饭已经摆好,请大家过去。
那边玩六博的众位年轻人意犹未尽, 都不想去吃饭, 江涵蓉想了一想道:“不如咱们过去玩曲水流觞,玩完了正好吃饭。”
大家都叫好, 一屋子的人这才兴兴头头地往沁雪阁那边去了。
到了水榭那边, 江氏姐妹在水榭边寻了处曲折的水带,闻思齐令人拿了酒杯过来,在那酒杯中注满了酒, 让酒杯顺流而下, 在谁面前停下, 谁便饮一杯酒, 赋诗一首。
水榭里的人也个个往那边瞧, 闻老太君笑道:“好好好!让他们年轻人玩去, 咱们看着也热闹。”
这时酒杯被一块突出的石头挡了一档,大家一看, 面前的人是尹怀洲, 不觉都笑道:“怎么先就轮到你了, 快来。”
尹怀洲饮了酒,清了清嗓子, 不疾不徐地吟道:
“远岸流山水,松伯傲风间。
碧水浮寒杯,清映庭中仙。”
水榭中顾蕊笑道:“表哥这诗倒是应景。”尹夫人微笑着点点头。
伍夫人、江夫人和花氏便问是哪家孩子, 连崔老夫人也在往那边看,尹沉壁说:“是我弟弟。”
几位夫人听闻,心中俱是暗叹了一声, 这年轻人门第太低,真真是可惜了。
一时天色渐暗,晚风绕梁,国公府的寿宴也近尾声,客人们纷纷告辞。
尹沉壁在门口送尹夫人上了马车,尹怀洲笑道:“姐姐快回吧,我和母亲一道走,明日再回书院。”
尹沉壁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车夫驾马而去。
这一晚,皓月当空,玉宇霜白,几家欢乐几家愁。
花氏回了府邸便抓了闻二老爷,问他觉得今日来的青年哪个好。
闻存正道:“我觉得叶昭挺好。”
花氏啐道:“你什么眼光?那叶昭不过一介武夫,没见杯子流到他跟前,他借故跑了吗?诗都做不出来,还好?”
闻存正憋了半天,才道:“那苍榆媳妇的弟弟我看还不错。”
“他的确不错,可出身门第太低了些,往后能不能有个前程也说不准,我可舍不得把源姐儿嫁给他。”
“那个什么,姓黄的也还行。”
“你说那黄辞远吧,我打听了,他父亲是工部左侍郎,家境嘛倒还算勉强匹配,就是人长得差了点。”
闻存正无奈了,“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那你说哪个好?”
花氏皱着眉想了半天,“哎,今日也没看到哪个合意的,源姐儿的亲事怎么就这么难?”
花氏这边发愁,甘氏倒挺开心。
她追着问自己儿子:“你真要娶江家那意姐儿?”
“对。”
“你昨儿不是说一个都不选吗?”
“都说了我改变主意了,娘怎么还问。”
“你说,江家本来看不上咱们,如今突然这般热情,别过几天怀阳王走了,他们又不愿嫁女儿了吧?”
“哪儿能呢?”
“那我明天去跟大嫂说,请她保个媒,再请媒人——你不会又改主意了吧?”
“娘!您成天操心这操心那的,一会儿担心人家改主意,一会儿又担心我改主意,都是没影儿的事,您这爱瞎想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长桦院里,尹沉壁也在扶额苦思。
敬茶那天,这位纪师傅看着不是很和气吗?怎么听闻若青的口气,好像脾气很大似的,偏闻若青送完客便出门了,想找他商量一下也不行。
她想了想,只好去问秦妈妈。
秦妈妈道:“纪师傅我倒不太熟悉,只知道这位师傅在国公府住了三十多年了,几位爷和砚少爷的武功都是他教的,现今还在教珏少爷。”
“那他夫人呢?”
“这就不清楚了,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成过亲没有。”
没有夫人?那有点不好下手啊,尹沉壁思忖着,笑道:“知道了,多谢秦妈妈。”
一会儿后闻若青回来了,问丫头:“少夫人呢?”
丫头道:“在西厢耳房里。”
西厢耳房里存着尹沉壁的嫁妆,闻若青一进去,就看见她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他上前看了看,“找什么呢?”
“找两块皮子。”她从箱笼后探出头来,“您说,我给纪师傅做对护膝怎么样?他不是上了年纪了吗?”
“你是认真的?就你这些……东西,”他差点就说成破烂了,“好意思拿得出手?”
尹沉壁也很发愁,“就是啊,好的那块给老太君做寿礼了。”
“得了,快出来吧,纪师傅也用不着这些,别折腾了。”
尹沉壁只好合了箱笼,跟他出来。
闻若青手臂下夹了个油纸包,另只手里还提着个酒壶,大步走到院门口,回头见她没跟上来,不禁扬了扬眉,“走吧,还等什么?”
“去哪里?”尹沉壁问他。
“梓晨院啊!”
“现在就去?空着手吗?”尹沉壁有点犹豫。
“宜早不宜迟。”
“您跟我一起去吗?”
闻若青懒得搭话了,只丢给她一个“这不是废话么”的眼神。
尹沉壁赶紧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往外院去了。
梓晨院的院门虚掩着,闻若青举手敲了敲院门,“师傅!”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尹沉壁小小心心地跟在三尺开外。
这时纪师傅正好端着水从正房后面绕过来,见了两人脸色一沉,放了水盆便去拿墙头的叉头扫把。
不好!闻若青赶紧道:“师傅,您听我说——咳咳咳——”
扫把卷起地上的灰尘,地上停着的两只鸽子呼啦啦地扑腾起来,院子里刹时鸡飞狗跳,闻若青赶紧转身把尹沉壁往外头一推,“你先出去。”
纪师傅的扫把呼呼生风,片刻便到了他脚下,“你也给我出去!”
闻若青左躲右闪,刚被纪师傅扫出门,院门已经“碰”地一声关上了。
这……尹沉壁傻了眼,真是出师不利啊!
闻若青把酒壶和油纸包递给尹沉壁,“拿着。”
她摸着还热乎乎的油纸包问:“这是什么?”
闻若青只白了她一眼,没说话,拍拍身上的灰尘,正了正衣冠,拿过她手中的东西又上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