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朵颜涯
“家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破事儿’了?为何没脸面退亲?”
吴张氏闻言,双目通红的道:“他干了什么,你们心里没数吗?那一坐坐的城池拱手让人,割地赔款,那都是我大周的土地,那都是我大周的金银,他让所有百姓唾骂,让家中长辈担忧,如此不忠不孝,卖国求荣,贪生怕死之人,你们有何脸面张口退亲?”
吴张氏骂的那叫一个痛快淋漓,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何必还扯着一张遮羞布?
而六夫人贺氏一听,眼睛刷就红了,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指着吴张氏咬牙切齿的辩驳道:“你胡说,六郎根本就没有。”
吴张氏一听,马上冷着脸开口道:“怎么没有?难道那契约书上签的不是你家柳少卿的名字不成?”
六夫人贺氏被怼的脸红脖子粗的,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周围的人也是摇头叹息,更多的则是投来一双愤恨的眼神。
有什么仇恨,比卖国贼更让人愤恨的?
这样不忠不孝之人,很可能会给家族招来祸端,难怪吴家这么急着退亲,这是怕受牵连啊。
不过也是,诶,谁家都一大口子人,谁能赌得起?
就在这时,忽然所有人的耳中都传来冷笑之声,再一看,站在身前的翩翩少女,漆黑的眸子带着点点煞气。
声音冰冷至极的道:“不忠不孝,卖国求荣,贪生怕死???”
“呵,既然张夫人和令府吴大人如此忠君爱国,宁折不屈,为何不去前线与敌人一决胜负?扬我大周威名?收复我大周河山?”
第7章 为父正名
吴张氏被问的一愣,脸色涨红,咬着牙道:“我家夫君是文官,如何跟武夫一般上阵杀敌?”
这话一落下来,柳云歌就笑了,满脸嘲讽之色道:“你也知道吴大人是文官,那我父亲呢?”
“我父亲是两榜进士出身,圣上钦点的探花郎,难道就不是文官了吗?”
“家父与吴大人相比,文采学问如何?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吴大人跟家父乃同一批考生,圣上赐其同进士出身。”
柳云歌这话一出,吴张氏瞬间脸色铁青,虽然同为进士,可是,同进士最为尴尬,就仿佛一个正房一个小妾一般。
吴德福这辈子最恨别人提起此事,张玉倩又怎会不知,可是,眼前这个臭丫头非要揭人伤疤。
柳云歌见她脸色铁青,嘴角依然带笑的道:“照张夫人所言,文官入不得前线,那家父为何去得?”
“难道家父人傻到都不及吴大人吗?不知道此次前去,会有怎样的影响?”
“还是你们觉得,我们建安伯府已经穷途末路到一点银子和人脉都没有的地步,非要送‘嫡子’去不招人待见的鸿胪寺当一少卿?”
噗
柳云歌不仅要揭伤疤,还要在伤疤上狠狠的撒盐呢。
柳正泽近些年来虽然被骂的狗血喷头,要不是有圣上偏袒,估计早就入狱了,可是,年轻那会儿,那也是风采卓然一少年郎,多少闺阁小姐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
要不是因为长相太好,另两位年岁较大,被点成金科状元也不为过,不论是才情还是学问,那都甩吴德福八条街。
就这么说吧,柳正泽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要学问有学问,要出身有出身,那吴德福一个旁门子弟,以前是跟着柳正泽屁股后头当小弟的,这如何比得?
如果柳正泽不是蹉跎这几年,别说正三品,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使不得,所有人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
柳云歌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呢。
建安伯府就算在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点人脉关系和银钱又怎会没有???
柳六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多么大气,多么有风骨的事儿?
大周虽然生在乱世,且危机四伏,然而,国内却依然醉生梦死,读书人尤甚,常常感怀于盛世之巅,然后长篇大论一番,可就算这样,却对风骨和风度极其推崇。
而柳正泽这样的行径,那是让人敬佩到骨子里去的,至此,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虽然他们大多是下人,可是,不能阻止他们对柳六郎的敬仰。
况且此时正值春闱期间,过往不少书生学子,听完之后顿时双眼冒光。
张玉倩被柳云歌问的满脸通红,又看周围的神色之后,双眼喷火的道:“鬼知道你父亲怎么想的?你少来胡诌。”
柳云歌撇了她一眼道:“我胡诌?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呵,家父一腔热血,远去边陲,在他国受尽苦难,只愿为国尽一份力,身为臣子,为圣上尽一份忠,费劲口舌周旋于列强,而你们呢?”
“同为读书人,不但不支持他,鼓励他,在老百姓误解他的时候,不为他辩解,居然还跟着一起,在这里嘲笑他,污蔑他,责骂他,唾弃他……”
“是何道理???”
“呵呵,家父忠君爱国,确实与你们吴家道不同,不相与谋。”
“作为姻亲,我们没有责怪你们不为家父阐明事实,奔走相告于乡野,却在我病危之时前来退亲,雪上加霜。”
“既然你们如此无情无义,亦不忠君爱国,这亲,我们为何退不得?”
“我柳云歌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嫁到你们这种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的人家。”
说完这话,上前行了一个福礼,不顾张玉倩被气的快要背过气去的模样,起身继续道:“将张夫人丢在门外确实于理不合,不过,实在是张夫人所作所为让人不齿。”
“家父是为国卖命,就算签的是丧权辱国条约,他也要含泪签下,有他在最起码可以据理力争,虽然他知道,势单力薄,可是,他宁愿顶着骂名,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就算告到皇后娘娘那里,我们也不怕。”
“张夫人,一路好走。”
轰-轰-轰
柳云歌这话一说完,吴张氏整个脑子仿佛都要炸了一般,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和精气神儿似的,满脸惊恐,大退一步,要不是后头有丫鬟扶着,估计就要倒地了。
她强忍着冲上口腔的一口老血,死死的瞪着眼前这个不过金钗之年的小姑娘,明目皓齿,牟若繁星,风采卓绝,可是,张玉倩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
咬牙切齿的道:“你胡说,你才多大点一个丫头,也敢再此大放厥词?”
“什么忠君爱国,我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满大周,谁不知道你爹柳正泽是奸宦小人?卖国求荣,不忠不孝----”
还没等说完,柳云歌就冷着脸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张夫人不信,何不回去同你家吴大人探讨一番?我要是张夫人,定不会在此逞口舌之力,徒增笑柄罢了。”
说完这话,柳云歌上前扶住已经哭的一塌糊涂的贺氏,转身就进了侧门,随后王管家就着人把大门关上了。
能当上伯府的管家,那也不是盖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连他一个奴才都听的解气,自然对吴张氏没啥好脸色。
而吴张氏看着紧闭的大门,再也坚持不住,顿时整个人血气逆行,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吓的周围之人连连退步。
身边的丫头更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直喊:“夫人,夫人---”
“快,还不去叫马车???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外面顿时乱成一片,有呼救的,也有许多指指点点之人,然而更多的是那些读书人彼此的争论之声,这还不算,竟然还有不少人在门口就开始做起诗词来。
真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然而柳云歌根本就不管这些,扶着贺氏进门后,赶忙帮她擦眼泪,一边劝道:“娘亲,哭什么?要哭也是那吴张氏哭。”
“今日过后,恐怕她要每日以泪洗面了。”
第8章 震怒
贺氏边笑边擦眼泪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就忍不住,娘这是高兴,高兴。”
母女两个说话的功夫,就看见长房的伯府大夫人赵氏带着一群下人气匆匆的赶来。
柳云歌只是楞了一下,随后马上一脸平静的上前行了一个福礼,喊了句:“见过大伯娘。”
大夫人赵氏满腔怒气而来,根本不管行礼的柳云歌,张口就焦急的对王管家道:“张夫人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请进来?”
王管家看着怒气满满的伯夫人赵氏,微微一愣。随后赶忙上前行礼,“禀大夫人,张夫人已经离去。”
赵氏一听,气的两眼冒金星,看贺氏和柳云歌的眼神仿佛都冒着火,就在这会儿功夫,王管家赶忙上前,在大夫人赵氏的耳边耳语了几声,随后,赵氏的脸色不停的变化。
到最后竟然露出惊讶的神色。
原本想着今天这人怕是丢定了,可是,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如今外面更是闹的人仰马翻,不论如何,她们建安伯府怕又要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建安伯府的脸面都没有了,她一个伯府当家夫人还有什么颜面可谈?
而且,更重要的是,吴家,这次是彻底给得罪惨了。
吴家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可是,谁让人家府里出了一个受宠的皇妃?
想到这里,大夫人赵氏惊讶退去,而脸色也越发的差了,对柳云歌的态度更是复杂,“起来吧。”
随后又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六夫人贺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六弟妹,老夫人那边传来话,你跟我走一趟吧。”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气呼呼的就走在了前头。
柳云歌起身扶住了贺氏的胳膊,只见她狠狠的擦了把眼泪,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道:“蔓儿,别怕,有为娘在呢,一会儿你别吭声,你祖母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抬头挺胸的走了,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头,出门被人家讲三讲四也就罢了,在自家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以前还好,有娘家人撑腰,可是,自从娘家出事儿以后,她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不仅如此,还雪上加霜,原本以为完了,可是,如今却峰回路转。
原主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一系列打击拖累着,加上贺氏一个措手不及就病倒了,然后,几年时间家里一个个的出事儿,最后家破人亡。
而柳云歌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如今怼了吴张氏,这只是开始呢。
好戏可在后头,不然,她为什么敢让人把一个三品诰命夫人给扔出去?
的确,她本人是对这阶级制度什么的,不是很有感,但是,既然来了这里,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自然要顺应这里的游戏规则。
可是,没有把握的事儿,柳云歌向来不干,可既然被人欺到家门口了,就没有不还手的道理,柳云歌向来报仇不隔夜,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就是故意要把人丢出去,惹怒吴张氏,好把事情闹大,不然她如何为自己父亲洗白呢?
抛出去一个爆炸性的引人注目的话题,随后踩着话题的浪尖,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不是吗?
今日过后,所有汴京城乃至大周的子民,怕没有人不知道,她那个当外交官的爹,是一个不畏艰险,为国为民,可歌可涕的爱国英雄了。
当然,就算别人不知,柳云歌也不介意让更多的人知道,想到这里给了身边青桃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又小声的跟她说几句,小丫头眼冒精光的就跑了。
柳云歌继续跟在贺氏的身后,如今,她那个当外交官的爹,可是被所有人骂是卖国贼,是奸臣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为国为民,还被人在后头戳脊梁骨的事儿,也就她那个正人君子一般的爹不当一回事儿,觉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吧。
从21世纪而来的柳云歌深刻的明白舆论的重要性,杀人不见血也不过如此了,所以,她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给她那个爹洗白。
什么公道自在人心,什么不愧于心,后世之人自会评断,呸,等那个时候,坟头都长草了,谁还记得你?
在柳云歌看来,她那个当外交官的爹就是傻,人家有点功劳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而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还闷在肚子里,这是迂腐。
不过,柳云歌也知道,这群读书人有他们的傲骨,不屑于搞这些,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满腹才华的人多郁郁不得志?
而那些能歌善舞的奸猾小人却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