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中君
姜雍容:你本来就是最大的那个贼。
“走吧。”风长天牵起她的手,“爷送你回城。”
“不用了。”姜雍容道,“大军出征在即,你自然还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没有必要陪我跑这一趟。”
风长天皱眉,一脸不满。
这家伙好像永远都把别的事放在谈情说爱前头,好像谈情说爱不是正经事似的。
但不满又怎样呢?骂骂不过,打又舍不得,最后只能伸出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爷去城里就是办正事的,知道不?”
姜雍容捂着脑门:“什么事?”
“这个嘛……”风长天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漏。”
城里的事就那么些,有什么和北征有关、和风长天有关?
姜雍容不由思索起来,忽然风长天道:“雍容,快看!”
姜雍容抬起头,望向他指向的方向,那是正西方,一轮巨大浑圆的落日缓缓沉下,霞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瑰丽无比。
就在她的心神被这落日吸引的一瞬,风长天低下头,吻了她的唇。
姜雍容:“!”
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唇噙住了她的,舌尖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像是一支压抑太久的军敌,在最后一战爆发,狂暴扫荡,一丝一寸一滴都不放过。
恢宏的落日,将两人照成两道剪影,两人似鸳鸯交颈,难分彼此。
漫天俱是红霞,天虎山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好像都披上了一道红纱。
像极了洞房花烛。
第103章 . 父女 回来就成亲!
三天后, 大军开拔,北上征敌。
“荡平北狄,夺回天女山!”
兵士人振臂高呼, 百姓们也跟着一起高喊,声浪直上云霄, 白云仿佛都被冲散了。
姜雍容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军队。
朝廷每逢有盛典之时, 或是有外疆番邦使臣到来之际, 多半会安排一些阅兵的节目, 用来向那些使臣们展示大央的战斗力。
参加阅兵的基本上都是京畿的护城军,他们的日常主要任务不是打仗,而是排演出各种复杂的阵形, 以求在阅兵之时到达一种让人们眼花瞭乱、惊叹不止的效果。
从前姜雍容常常会为那样整齐划一的动作所震动,并深深以大央拥有那样无敌的军队为荣。
是到了此刻,看到城下的军容,再听到这震天的喊声,她才明白, 从前她所看到的那些与其说是布队排阵, 不如说是一种别具风致的舞蹈。
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军队。
战意如火, 杀声震天。
她的胸膛里仿佛升腾起火焰, 熊熊燃烧, 热血沸腾。
百姓们的感受一定和她一模一样,因此人们忍不住大声疾呼, 甚至有人想冲下去和他们一道北征。
风长天一身铠甲,如众星拱月般醒目。
只可惜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无妨, 她知道他一定看得清她,而且也一定在看她。
她扶着城墙,高高地挥起手,向着城下大声喊道:“风长天,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滚烫灼热,带着她全部的勇气脱口而出。
在万人潮水般的声音中,风长天一定听到了她这一句。
因为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对于他来说其实无甚用处,纯属用来发号施令的——他将剑挽了一道剑光,然后连挥了三下,指向城墙。
军中一致的口号顿时变了——
“等爷回来就成亲!”
“等爷回来就成亲!”
“等爷回来就成亲!”
姜雍容:“……”
这货……竟然在军中练这种口号!
她的脸止不住地滚烫。
又一次认识到,若论不要脸,她这辈子都追不上风长天。
士兵们多是青壮年,这句话也许不单纯只是为了风长天而喊,而是向着自己心目中的意中人喊出来的,声势比方才的还要浩大些。
城墙上的百姓则纷纷起哄,叫嚷道:“风爷,姜夫子说她答应了!”
“姜夫子说一回来就成亲!”
“还要摆三天的流水席!”
“还得三年抱俩儿!”
“头胎定然是个儿子!”
“……”
原本十分豪壮的送行莫名就走了样,北征的大军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出发了。
傅静姝和姜雍容一道来的,下城墙的时候扶着姜雍容的胳膊,由衷叹道:“姜雍容,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若是京城那帮贵女们知道了,一定会吓死。”
别说在京城,即便是在北疆,这样在万众瞩下大胆示爱,也足够惊世骇俗的。
姜雍容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散,“我……只是一时冲动……”
“以前可从没见你这么冲动过啊。”傅静姝歪头看着她,“那,冲动完了,后悔么?”
“不后悔。”姜雍容道,“我原本就要嫁给他的。”
一面说,一面拄着拐杖,如飞般走向马车。
傅静姝在后面大笑:“拄着拐杖还能走这么快,姜雍容我真是服你了。”
*
风长天一共带了八万人出发,留两万人驻守,一来安定后方,二来充作后备。
大军一开拔,云川城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不少。
但茶楼酒馆依然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在议论着这场战事,每天都有人跳出来表示自己新到了第一手的消息,风爷已经拿下了天女山。
真正的第一手消息在姜雍容这里。
风长天的东路意在吸引北狄兵力,给穆腾的西路拖延时间,真的一举拿下天女山,北狄人无险可守,不一定愿意用兵力硬扛,搞不好又要退入大漠,到时候就没法儿打了。
最要命的是怕他们慌起来直接将王庭迁到别处,那穆腾的西路可就白跑了。
所以在穆腾抵达王庭之前,风长天的战线始终维持在天女山一带。
但茶楼酒馆的消息一直是风长天长驱直入,打得北狄丢盔弃甲,这是姜雍容故意让人散布出去的。
人们总是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姜雍容则一直等着有人跳出来反对。
——战场方圆百里内已经被风长天封锁消息,若是有人说得出实情,定然是内应无疑。
然而反对的人还没等到,元元先出事了。
私塾每月有三次旬休,这一次旬休之后的第二天,元元却一直没来上课。
元元一向勤奋好学,一点风寒咳嗽也要强撑着上课,从来没有无故旷过学。
因此姜雍容打算去城外看一看。
叶慎一听她要去城外,立即去鸽笼里准备放飞鸽,打算从天虎山调一支人马随行保护,以免重蹈上一次的覆辙。
姜雍容不愿兴师动众,便打算去找笛笛。
从自傅静姝开始在天虎私塾当夫子,笛笛时不时也会跟着傅静姝上课。但她的性子静不下来,总是傅静姝催她一回,她来上一次,上完下次又不见了人。
姜雍容问她为什么不肯学,笛笛也很苦恼:“我就是学不进去。卖糖葫芦比这有意思多了。”
“是卖糖葫芦有意思,还是顺人家钱包有意思?”
笛笛立即举手发誓:“自从夫子你帮衬善堂,又让人帮我们耕田种地,大伙儿不愁饭吃,不愁衣穿,我再也没偷过人家的东西了,真的!”
姜雍容见过笛笛上课的样子——愁眉苦脸,眉头打结,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得用一只手撑住才不至于当场耸拉下来。
像极了风长天看奏折的样子。
姜雍容心中便一软,告诉傅静姝,不必强拘着笛笛来了。
傅静姝不同意:“她好歹是名将之后,若不是她父亲出事,她也是一位千金小姐,怎么能斗大的字都不认识?”
于是继续跟笛笛斗智斗勇。
姜雍容看着傅静姝圆润起来的脸庞、充足起来的中气,点点头,甚是满意。
很好,既然有力气,那便去斗一斗吧。
也是因此,笛笛这前还很愿意上私塾帮个忙搭把手什么的,现在却被“读书”二字逼得没处钻,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私塾的大门。
姜雍容吩咐叶慎备车,去那间善堂。
善堂里门板换上了结结实实的新桃木,能修葺的地方都修葺了,看上去亮亮堂堂,宽宽敞敞。
只是金伯还是不肯让孩子们离开这里。
这位老人家固执起来当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姜雍容连元元娘都请来了,这位原将军夫人依然无法说服他。
他站在门口,残缺的五官上露出满面的凶光,手里拿着块砖头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厉声道:“你们谁敢把孩子们从这里带出去一步,我就死给你们看!”
谁能真跟他一般见识?最后姜雍容便退了一步,孩子们就在善堂,另请了一位夫子来教导孩子们。
她和傅静姝也时不时地过来看望孩子们,李妈更不用说,每天都会来给孩子们送吃的,最近这项差事换成了金氏。
金氏自那天之后,整个人好像就有点不大对劲,饭也做,活也干,就是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的,昨天烧饭的时候还给热油烫伤了手,姜雍容便让她回家歇着。
此时姜雍容进了善堂,孩子们正在大厅里跟着夫子读书,童声清脆,摇头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