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要和离 第4章

作者:豆花发发 标签: 前世今生 甜文 古代言情

  提起腹中的孩子,顾氏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可不是,他是个乖的,都说寻常女子有孕时多有孕吐,可我却啥反应也没有。”

  “嫂子人好,自然有福气,嫂子等着吧,在肚子里时他就那么体贴你,等生下来定然是个孝顺的,嫂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哪个做娘亲的不喜欢听这种话,顾氏听了面色都柔和了几分,她的眉眼间俱是笑意,“那就承你吉言了。”顾氏素来是个爽利人儿,听了此话也没谦虚,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孝顺体贴呢。

  她是真觉得自己是个有福的,在娘家时贵为嫡女,几乎没受什么委屈,及笄后嫁去了杜府这个福窝窝,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小姑子小叔子都是和善人,夫君也疼她,这又早早的有了孕,若这胎再是个哥儿,她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嫂子有着身孕,还是少劳累的好,这活儿让丫鬟做就是了。”杜洛滢看着一旁兀子上摆着的针线棚子道。

  小姑子关心自己,顾氏当然高兴,她笑道,“你放心,我这都做了十几日了,才将将做出雏形来,我每日就只绣一点,不会累着的。”这是她的第一胎,她自然是万般看重的,对腹中胎儿有害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顾氏怀着身孕,所以屋中并没有燃香料,镂空的青铜香炉空着,只红木的高几上摆着一盘瓜果,按理说这冬日里几乎没什么水果可吃,但杜府富贵,一年四季都不缺这些,这银色的大圆盘中摆着金桔、枣子、冻柿子等果子,多种果香交织在一起,味道却极好闻。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子,杜洛滢看顾氏有些倦了,便告辞离开了,听娘说,有孕的人都容易乏,她也不宜在兰院多呆。

  很快就到了赏花会的日子,这一日,杜洛滢早早的就起来了,青芜从衣柜里拿了叫件葱绿色的绣着金边的袄裙出来,“姑娘,今日穿这件可好。”

  杜洛滢正坐在床沿上,她歪着头看了看道,“好,再把那叫银红色的大麾拿着,天儿一日冷过一日,出门不穿大麾还真是不行。”

  杜洛滢有些畏寒,每到冬日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青柳又拿了一双小巧的木屐过来,伺候杜洛滢穿上。

  “这双木屐还是夫人给您做的呢,里面塞了许多棉絮,冬日里穿最是合适不过,昨儿个才下了雨,出门不宜穿绣鞋,省得湿了鞋,再把脚冻坏了。”

  待杜洛滢穿好衣裳,青柳又熟练的给他梳了个双垂髻,发髻的两端各插了一支珍珠钗,细细的打扮稳妥,杜洛滢又从首饰匣子里拿了对雕刻精致的银镯子,今日的主场是紫桐姐姐,她打扮的素净些,没得抢了她的风头。

  用完早膳后,杜洛滢就带着丫鬟出了门,她先去了竹院一趟,因着昨儿个下了雨,府里的青石板路都还潮湿着,一些阴凉的地方甚至还结了冰,青芜扶着她的手缓步朝前走着,屋顶红瓦片的边缘时不时的朝下滴上几滴昨日下的雨水,哒哒哒哒”的响个不停。

  到了竹院,彼时她二哥三哥也在那,老夫人和老太爷免不了细细的交待了一番,什么照顾好团团,莫要让团团受了委屈等等。

  杜洛滢在竹院里饮了一盏茶,这才坐上马车出发去张府,杜洛川嫌外面天寒地冻的,也缩进了马车里,只杜洛亭一人坚持骑马过去。

  因杜洛滢和杜洛川是亲兄妹,坐同一辆马车也没什么可忌讳的,马车中央的位置放着一个碳盆,里面燃着上好的银丝碳,坐在马车里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杜洛川撇撇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二哥还非要骑马。”他掀开一侧的车帘朝街上看了一眼,“团团你看,这路上的姑娘们眼神都往二哥身上瞟,原来他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休要胡说。”杜洛滢白了她三哥一眼,“二哥只是喜欢骑射罢了,再说了,二哥长年锻炼,身子健壮,这天气咱们冷的不行,兴许他还不觉得冷呢!”

  杜洛川“啧啧”两声,“你就是把二哥想的太厉害了,我天天和他待在一起,他什么德行我门清。”

  杜洛川这张嘴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杜洛滢偏过头去,不理他。杜洛川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唉,你们都被二哥那人模狗样的外表给骗了,其实他内里……”

  他话还没说完,杜洛滢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了,杜洛川未说完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眼神幽怨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大家伙都被二哥那一本正经的外表给骗了,其实他内心里,闷骚的很呢!

  马车一路行至张同知府邸,杜洛川先跳下车,又伸手把自家小妹扶了下来,杜洛亭比他们早到一会儿,现下正在府门口等着他们呢。

  杜洛滢的身上披着银红色的大麾,手里还捂着一个暖呼呼的手炉,虽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却不甚冷。三人会和后便一起进了张府,杜洛亭和杜洛川去了前院,杜洛滢则去后院找张紫桐。

  张府的宅子虽没有李府大,但在布置上也是处处雅致,从府门口往里走了约莫有一二百步,便见一雕刻精致的假山,这假山虽不甚大,却惟妙惟肖的,既古朴又大气。

  青石板路两旁种着几排常青树,给这寂寥的秋日增添了几抹罕见的绿意,寻常妇人都爱侍弄些花草,张夫人也一样,但她不仅爱花,还爱这些或高或低的绿油油的常青树,用她的话说便是“满眼青绿,看着舒服”。所以张府中的常青树格外多些。

  杜洛亭和杜洛川走至前院,前者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瞬,今日院中,为何来了那么多的儿郎,而且看样子,请的都是未婚郎君们。

  他的心思一瞬间转了好几圈,最终面色微微沉了下去,杜洛川打小和他亲近,这会子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是怎么了?”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杜洛亭面上无甚表情,他敛了敛眸子中的厉色,“无事。”

  杜洛川:……他信了才有鬼好嘛!

  后院,杜洛滢径直走到了花厅内,果然,张紫桐正在那里招呼女眷呢?见她来了,她忙给她派了个活,“洛滢你可来了,快来帮帮我,我招呼不过来了,西南那个方向又来了几位姑娘,你快去帮我招呼着。”

  杜洛滢一句话未说,便被推出去干活了,行,行吧。谁让这是她亲闺蜜呢。

  大梁民风开放,男女间的界限不像前朝似的守的那么严,众儿郎们在前院待了一会子,张紫桐的胞弟张铭便把人领花厅来了。

  十一月份,正是墨兰花盛开的季节,它的花骨朵儿甚小一个,颜色偏淡黄,离远了闻不着它的香味,只得离的近了才能嗅到一抹暗香。

  按理说这墨兰花不宜大肆的请人来观赏,张夫人如此行事,只不过是给这次的“相亲大会”扯了个遮羞布罢了。

  杜洛滢替张紫桐招待了一会子客人,便坐在廊下自顾自的喝茶,她今儿打扮的虽素净,站在人堆儿里却仍然是最亮眼的那个,无它,只因她姣好精致的面容。都说柳叶眉和桃花眼是最最勾人的,而杜洛滢却把这两样占了个全,她眼眸略一转,都能转出风情万种来。

  众儿郎过来的时候,杜洛滢正垂着头和张紫桐说悄悄话呢,听到脚步声,她略一抬眸,众儿郎们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杜洛川看了之后眼底都要喷火了,齐三这个色痞,一见着他妹眼睛就往他妹身上粘,还有赵二,他什么时候也对洛滢起了心思了!还有那个……

  杜洛亭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杜洛滢的方向,杜洛滢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家二哥的眼神,她有些疑惑,她二哥看她做什么?!

  但渐渐的,她便察觉出不对劲来,她二哥,好似并非在看她,他看的方向,好像是自己身边的紫桐……

  杜洛滢:……她好似发现了什么……

  众儿郎们一过来,姑娘们的一举一动都羞涩腼腆起来,再不像原先那样放的开些。就连李霜也不例外,她今儿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袄裙,袄裙的外面用金线绣了吉祥的式样,从头到脚都尽显华丽。

  李霜含羞带怯的朝杜洛川的方向看去,其实也不止是她,许多姑娘都微红着脸看着杜洛川,他家是皇商,他却是个读书苗子,才十八岁就中了举人,而且还是解元,自他中了解元后,苏州城里的媒婆便连番的上杜府的门,但那杜府也不知怎么想的,偏生就是不松口。

  杜洛滢默默的看着李霜眼底的羞色,她以前怎么就未发现呢,李霜竟对她三哥起了心思。

  其实这也不怪她,闺阁中的姑娘们素来不甚大胆,就算有爱慕之意也都藏着掖着,以往李霜都藏的很好,但自杜洛川中了解元后,她的心思就愈发强烈了些,这会子便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些许。

第7章 话谈

  众姑娘们看着那些儿郎的眼神都粘在杜洛涵身上,手上的帕子都被拧皱了,又是这个杜洛涵,每次她在,那些儿郎们都没正眼看过她们!

  赏花会结束后,杜洛涵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留下来帮张紫桐送客人,她没回去,她二哥三哥也都未回去,虽说张府离杜府不远,但让团团一个人回府,他俩都不甚放心,当然,杜洛亭留下还有其自己的心思。

  待一众少爷姑娘都回去后,杜洛涵又去张紫桐院中坐了坐,但她也没久坐,毕竟时辰也不早了。

  她走的时候,张紫桐把她送到了府门口,自张紫桐一出现,杜洛亭整个人都绷起来了,偏他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杜洛涵心下不禁莞尔,他二哥这副样子,真是别扭的可爱啊!

  也不知她二哥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她竟一直没发现。

  四人中,杜洛川对这事一无所知,刚才他只顾着瞪那些公子哥了,都没注意自家二哥的表情,这会子虽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却也不知这是何缘故。

  回到府中,杜洛川就去前院找张先生了,杜洛亭则跟着杜洛涵一路走到了她的桃院门前,美名其曰送她回去。他一路上身子都绷的厉害,一看就是有话想对她说。

  杜洛涵挑挑眉故意道,“二哥就送到这里吧,妹妹便先回去了。”

  杜洛亭听罢身子僵了僵,良久他点点头,“那二哥就先走了。”

  杜洛涵听了心里一阵遗憾,她二哥就这样走了?早知道自己就不逗他了!

  她一脸遗憾的迈步回了小院,就在她刚踏过朱红色的门槛时,身后传来一声有些压抑的声音,“团,团团,二哥有话问你。”

  杜洛涵使劲的憋着笑,她努力作出一副平淡的表情转过头去,若是杜洛亭看的仔细点,便能看出她眼眸中隐忍的笑意,但他心里存着事儿,自然也就没注意到。

  “二哥进来吧,咱们进屋说。”

  厅内,红木高几上的青铜镂空香炉里燃着干梅花,梅花的清香一缕一缕的萦绕在杜洛涵的鼻尖处,冬日里燃些干梅花也好,清清淡淡中带着些许淡香,让人嗅了回味无穷。

  青芜撩开厚厚的帘子走进屋内,她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姑娘,二少爷,请用茶。”

  待她上了茶,杜洛涵就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了,她二哥是个面皮薄的,有丫鬟在旁边,他会放不开。

  杜洛涵抿了一口碧螺春,唇齿间都是醇香味,“二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杜洛亭默了一瞬,他修长又略有些粗糙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青瓷茶盏,过了良久才开口道,“张,张家夫人是在给她家姑娘相看吗?”

  杜洛亭话音落下,杜洛涵还未开口说什么,他一张俊脸却红了起来。

  “是啊,紫桐姐姐今年就已经满十七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按理说早就说定亲事了,但张夫人素来疼紫桐姐姐,挑来挑去都没找到合适的,这会子就算想留紫桐姐姐也是留不成了,我听说啊,张夫人好似打算把紫桐姐姐的亲事在年前就定下来,哎呦,这算下来,也就一个多月的光景了吧。”

  这话杜洛涵是夸大了的,张夫人就算再着急也不可能在年前就把亲事定下来,她估摸着最快也得明年开春吧,但她就是想逗一逗他二哥,让他着急着急,就他那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她若是不推上一把,他估计还有得忍呢。

  果然,杜洛亭听完后手里的茶盏都拿不稳了,青瓷制的茶盏晃了晃,几滴半透明的茶水洒出来,落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让素来清冷的他显出了一二分狼狈。

  他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放下茶盏就要朝外走,杜洛涵在身后叫住他,“二哥你要去哪?”

  “去找娘。”略显沉闷的声音传到杜洛涵的耳中。

  “二哥你回来。”

  “什么事?”纵使心里焦急,但杜洛亭还是依言走回来了。

  “我知二哥的心思,也知二哥这时候去找娘是想做什么。”

  杜洛亭僵硬的手脚都不知朝哪放了,团团,团团她果然看出来了。

  杜洛涵定定的看向他漆黑的眸子,“二哥,紫桐姐姐素来和我交好,我希望你在去找娘前能问问她的意思,若她没有这个心思,二哥,一味的强求也是无益。”

  不知何时,空中突然飘起了雪,晶莹的雪花或飘在铺着红瓦的屋顶,或落在狭长的青石板路上,继而消失不见。杜洛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最终他点点头,“你放心,我省得。”

  顿了顿,他又道,“还要劳烦团团,帮我把紫桐……”

  他话未说完,杜洛涵已是听明白了,“放心吧二哥,这事你不用担心,我瞅个好日子请她去茶楼喝茶,到时你跟我一起去便是了。”

  说实话,她心里是希望紫桐姐姐做她的二嫂的,一来是她二哥对紫桐姐姐有意,她自然是希望她二哥能抱得美人归的,二来她家家风清正,爹,娘,祖父母都是和善人儿,紫桐姐姐嫁过来,定然是不会受委屈的,与其嫁去别的不知根底的家中,还不如嫁他们杜府来呢。

  但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紫桐姐姐的意愿,若她有了意中人,或是不想嫁来他们家,无论他二哥多么情深根种,也不能勉强了她。

  十一月下旬,杜洛涵瞅了个日子,派人去张同知府里递了帖子,那帖子上写着明日邀紫桐姐姐去清远茶楼一叙。

  清远茶楼是苏州城有名的茶楼,苏州城里的茶楼分两种,一种是正经谈事情用的,还有一种是明为茶楼,实为盖了一层遮羞布的青楼楚馆。

  清远茶楼自是属于第一种,到了约定的这一日,杜洛涵打扮稳妥后就去了前院,前院里,杜洛亭早已在那里等着她了,见她来了,他的身子略有些僵硬与急切的上了马,“团团,时辰不早了。”

  时辰哪里不早了,便是再晚一会子去,也不会迟了。杜洛涵看着自家二哥那猴急的样子,也没有拆穿他,她撩起罗裙进了马车,车夫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马车便发动了。

  进了清远茶楼,大堂内坐满了人,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茶的,也有独自一人坐在矮几前边吟诗边品茶的,因着杜洛亭有时会和朋友一起来茶楼,所以那茶楼的店小二认得他,“哎呦,杜二少爷来了,少爷和姑娘都里边请,我这带您去二楼包厢。”

  店小二带着两人走到名为“蒹葭”的包厢前,“二位里边请,想喝些什么茶?”

  “就上你们店的招牌就行。”杜洛涵坐在矮几前道。府里边不缺好茶,今日来茶楼,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方便谈事情罢了,喝什么茶都无甚所谓。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一会儿,茶水马上就来。”

  清远茶楼上茶的速度很快,店小二下去没一会儿,手里就端着一个白瓷茶壶过来了,“店里边的招牌碧螺春,味道醇香浓郁,客官们慢用。”

  白瓷茶壶摆在黄花梨矮几上,谁都没心思品茶,杜洛涵看时辰差不多了,起身道,“二哥,我去下面迎一迎紫桐姐姐。”

  提起张紫桐,杜洛亭的身子明显的僵了僵,他顿了顿道,“好。”

  杜洛涵下了楼,张府的马车已经行至茶楼门口了,张紫桐下了马车就被杜洛涵拉着往里走,“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杜洛涵轻咳了咳,“上去你就知道了。”

  “怎么神神秘秘的。”张紫桐包子脸一鼓,嘴里嘟囔道。

  杜洛涵推开包厢的门,携着张紫桐走了进去,杜洛亭一看到张紫桐,浑身便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但面上却还绷着。张紫桐有些惊讶与拘谨的和杜洛涵咬耳朵,“怎么你二哥也在?”

  “这说来话长了,你先坐,先坐。”

  杜洛亭轻咳一声,“紫桐妹妹。”他面上无甚表情,但语气中却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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