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宝庆长公主和金大人都好像松了口气似的,神色松懈下来了;二皇子依旧没有吭声,上前几步,和陈珞并肩而立,安慰般地拍了拍陈珞的肩膀;四皇子和薄明月则仿若没看见,好像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似的,薄明月甚至还在那里叨叨个不停:“啊!你们在济民堂见过?你们去药铺做什么?是谁生病了吗?我就说,永城侯府的表小姐不可能突然跑到这边来,原来还是琳琅惹的祸啊!琳琅,我知道你想做好人,我们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啊!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我们保证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王晞看见冰冷的四皇子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一把捂住了薄明月的嘴巴,把薄明月拖到了自己身边——四皇子动作虽然粗暴,可他比薄明月高半个头,让人不仅没有感觉到失礼之处,反而像是两个小男孩在胡闹似的,让人只觉得好笑。
“琳琅,”他忙道,“你也知道明月这个人,特别喜欢胡闹。没事都要闹出事来,更不要说被他天马行空地那么一想了。大家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就当他又任性妄为,不知轻重好了。”
对,对,对。
王晞在旁边恨不得拍手。
不管是心知肚明,还是真有此事,大家就此别过,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要是有什么不满的,你们大可以私底下再协商,就与她没有关系了。
王晞可怜兮兮地望着陈珞,希望他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了。
陈珞笑了笑。
不知道是因为他此时的表情太过阴沉还是他笑的时候只不过是扯了扯嘴角,他的笑容看上去颇有些惨淡。
王晞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她只觉得胸口被堵住了似的,非常难受。
凭谁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算计,捉自己母亲和前任小叔子的奸不说,还被像薄明月这样的人围观,恐怕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吧?
他就是乖戾阴鸷又怎样呢?
难道他还得笑语殷殷不成?
最最重要的是,他就算是这样,依旧英俊得让人窒息,好看得依旧能让人目不转睛……
王晞望着那牵强的笑,呼吸都轻了几分,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是担了这“倾慕”的名声又如何?这样俊美的男子,爱慕者众多,不差她这一个,当然也不多她这一个。但如果能因此让他不受母亲私情的困扰,不用因为长辈的行为而声誉有瑕,也不是件不能接受的事吧?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像她刚才那样屏气凝神,看着陈珞,在等陈珞开口说话。
这也太残忍了一些。
自己的母亲,是原谅还是埋怨?
如果是她,不管选哪一种,恐怕都会意难平吧?
既然这样,不如让她这个原本就是懵懵懂懂闯进来的人给他做个选择吧!
“陈,陈二公子,”王晞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开了口,“我过几天会举办赏酒会,常三爷他们也会参加,我可不可以给您也下一张请帖?”
至于酒从哪里来,她说这话之前就想好了。
这只是个借口,没有请帖,陈珞当然也就不用参加,以他受欢迎的程度,想必回去之后就会忘了。
就算他没忘,赏酒会而已,只要有酒就不算说谎。
京城国之首府,有钱,肯定能买到一堆酒。
好歹就另论了。
王晞越想越觉得心里踏实。
她这已经把把柄给递给了陈珞,足够真诚的了吧!
至于陈珞用不用,那就是他的事了。
当然,陈珞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十之八、九是不会拿她当把柄的。
这点王晞还是有点把握的。
呀呀呀,她这买卖做成了,岂不是和那“奇货可居”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王晞在心里窃笑。
众人望着她却都难掩惊愕。
这是要坐实倾慕陈珞的说法了?
这小姑娘不会是真的爱慕陈珞吧?
不然怎么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帮陈珞?
薄明月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王晞说了一个“你”字,就又被四皇子捂着嘴拽了回去,倒是二皇子,眉眼微动,如一锤定音般沉声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父皇那边,还等着我回去跟他禀告姑母祝寿的事,我们散了吧!永城侯府表小姐的两个丫鬟,就劳烦金大人帮着找一找了。免得小丫头第一次到长公主府来做客,就遇到这样的事,说出去也不好听。薄明月,陈璎不是约了你去暖房吗?你和老四快去快回,马上要给姑母拜寿了。我陪琳琅去见丁太太,看丁太太找我们有什么事。”
丁太太?
薄明月和四皇子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前二皇子称呼陈珏可都是“大表姐”的,这个时候改称她为“丁太太”,怎能不让人想了又想?
第五十一章 回去
不管二皇子是怎么想的,四皇子觉得,陈珏这个计策愚蠢简单又粗暴,这样的女孩子说白了就是没脑子,平时还好,若是家里真的遇到了什么事,不拖后腿就是好的了,指望她立住,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瞥了王晞一眼。
可惜了,头脑机灵,长得还是一副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的模样,就是出身太低了,若是想娶了进门,以他的能力,只怕不是抬举她,而是害了她。
他还是像陈珞说的那样,别拖她下水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没这本事,没这能力。
四皇子心里明白,可到底有些怅然,想着二皇子已经说了话,陈珞也没有为难王晞的样子,他和薄明月再在这里呆下去,万一又生出什么波折来,他得后悔得扇自己几耳光都不能解气。
他一心想早点脱身,哪里还敢有任何异议,附合着二皇子说了几句话,匆匆给长公主行了个礼,拽着薄明月快步离开了这里。
二皇子松了一口气。
还好陈珏只通知了这么几个人,要是再来几个,就算他以皇室的权力压着,也止不住那些人私底下窃语。
他现在只想问问陈璎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陈璎任由陈珏胡来,那陈璎这个所谓的“表兄”,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太当真了。
二皇子笑着和长公主打了一个招呼,准备和陈珞先行离开。
陈珞朝着二皇子打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对王晞道:“出了树林不远就是莺啭馆,你那两个小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一个人在外面总归是不妥当,你先回莺啭馆,金大人找到了人,自会把人送过去的。至于你失落的首饰,”他看了长公主一眼,“就让青姑帮你找吧?她是我母亲的女官,长公主府内院的事都归她管,有她帮忙,比你自己乱找强多了。”
这就是要护着她的意思了?
四皇子和薄明月走了,二皇子和陈珞再一走,这里可就只留下宝庆长公主、金大人和王晞了。
刚才大家虽然说的都挺好,可绝对的权势之下,她还是人家的鱼肉,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算要背信弃义翻脸不认,王晞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武力值,都只能乖乖就犯。
说个不好听的,就算此时她被杀人灭口了,连个喊冤的人都没有。
陈珞让她在他之前离开,就是担心这一点?
可见陈珞这个人是多么地体贴周到。
特别是王晞在他们面前不管是家世还是出身都还不够宝庆长公主记住的情况下,这样的体贴周到,就尤显珍贵。
何况陈珞的脸色还是这么不好看的时候。
王晞心头微微有些感动,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生出弃陈珞而去的想法,面对陈珞不免有些汗颜。
“好的!”她曲膝给陈珞行礼,道,“我就先回莺啭馆了!”
陈珞对他母亲比较了解,他母亲一生子嗣艰难,所以看别人家的孩子也带着几分宽和。金松青却不同,这个人和他去世的兄长一点也不相同,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他朝着王晞点头,看见王晞走出了树林,这才和长公主告辞,就这样,他走之前还叮嘱金松青:“你记得帮王小姐把那两个丫鬟找到。”
金松青是不敢惹陈珞不快的,他恭声应“是”,陈珞这才和二皇子离开了树林。
只是他们一离开树林,二皇子就用手肘拐了拐他,还挤眉弄眼地调侃他:“原来永城侯府的表小姐姓王,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和他刚才冷淡疏离的样子相差甚远。
陈珞瞥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还挺闲的。大皇子如今侍驾去了西苑,你也不怎么急的样子,还有空关心我的事。我看,明天也不用我去西苑了,你花点时间,肯定能行。”
“哎哟,这就不像兄弟了!”二皇子皱着眉,眉也是歪的,眼也是斜的,让人越发觉得滑稽,“你不说我们永远是兄弟,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吗?你犯不着为了永城侯府的表小姐就和我发脾气吧?”说到这里,他猛地一击掌,道,“难道给薄明月说对了?王晞虽然爱慕你,可你也挺关注王小姐的?薄明月这个软脚虾,干什么都不行,像妇人似的说三道四却总能无意间一语道破天机。你还记不记得良嫔和那个什么选侍的事了,父皇都要责怪良嫔了,结果被薄明月站起来一番童言童语的,不仅把良嫔给摘了出来,还让淑妃娘娘也背了个锅。你别说,他自幼就有这本事。这次的事,也多亏了他。不然我们谁能想得到。”
陈珞没有吭声。
二皇子神色一正,像变脸似的,又恢复了之前的肃然:“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陈珏那里,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她坐井观天,还以为她能一手遮天,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她这样的性子,自己吃亏都是次要的,就怕连累了你。
“我们兄弟一场,你也不用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这种事我们兄弟不好出面,可薄明月行啊!他最喜欢干这种事了。我帮你出面,请薄明月出手,给陈珏一个教训。
“正好,你也可以和薄明月讲和了。
“你们两个这样,王不对王的,看得我头都疼了。”
如果不出意外,二皇子有很大的机会做太子。
这也是为什么二皇子在几个兄弟面前,功勋子弟甚至是朝臣面前都有些威严。
陈珞闻言却有些烦躁,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就想知道她的事我父亲知不知道?”
这就有点难了。
谁知道陈珏有没有跟镇国公透露过这事。
还有陈璎,一直没有出现。以他的性子,向来是和陈珏共进退的,他又在干什么?
想起这些二皇子心里就烦躁,他不由道:“怎么就都不能消停些!这样闹很有意思吗?传出去了很有面子吗?”
陈珞没有吭声。
两个人去了陈珏相约的后花园。
王晞却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莺啭馆。
掀天的锣鼓,鼎沸的人声,高昂的唱腔,穿梭的仆妇,如滚滚红尘扑面而来,都让王晞有种重获新生的踏实。
她几乎要留泪。
只要长公主不当街杀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相信自己能活下来。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保能力太差了,如果她有青绸和红绸那样的身手,在长公主等人面前就算不能全身而退,最少也能自保啊!
她在心里感慨,转身去了小阁楼。
陆玲和常珂共用一个千里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吴二小姐则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假寐,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三个人都望了过来。
陆玲还不悦地道:“王姐姐,你去了哪里?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