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明珠
沐霖淡然一笑,说道:“你我的身份如今已经大白于天下,你知道京城里如今议论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我们林氏祭祖的事情。所以就算他什么都不说,白家一样也会查到。”
忘忧扁了扁嘴巴,哼道:“那么狮子大开口,要人家两万两诊金,这样的事情迟早也会被说出去的。到时候我林氏名声还在吗?”
张仲桓笑道:“东家放心,如今这两万两不过是定金,他以后会孝敬更多,而且还会对您感恩戴德。”
沐霖看着饭菜一样一样的摆上来,催促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吃饭吧。”
忘忧朝着张仲桓翻了个白眼,说:“说好了,我只是辅助你。另外,她来我这里住是可以的,但是房钱,饭钱,茶水钱一样都不能少。”
“东家放心,这些小事咱们早就盘算好了。回头就把银票叫到余二先生那里。”张仲桓笑道。
“嗯,那就好。”忘忧说完,拿起筷子来吃法。
陆管家抱着天大的秘密急匆匆的返回,见着白荆乐之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咬了好一阵耳朵。
白荆乐先是不信,之后又有些犹豫。皱眉道:“姝儿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她本就是为那一位准备的若是把老底都交出去,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陆管家轻声劝道:“东翁细想想。这件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见不的人的事儿。咱们就说之前敏姝姑娘的身体不好,胎里弱,所以才会一直用药调理,现而今这病是用药过多造成的。但凭敏姝姑娘的容貌足以让人神魂颠倒,若再有这样一段催人泪下的经历,岂不是更加惹人怜爱?”
白荆乐细细的想了想,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东翁,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那林姑娘的身份,送敏姝姑娘去秀林居这事儿,老奴去恐怕”
白荆乐点头说道:“我明白,你去替我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一早我亲自送姝儿去秀林居”
“好,那老奴这就去准备。”陆管家应了一声,躬身下去。
第二天忘忧尚未起床,何妈妈又来回:“姑娘,有客人来了。”
“哎呀!烦死了!怎么一天到晚那么多客人!”忘忧抱着被子转身向里耍赖不起床。
何妈妈笑道:“姑娘不想去应付也没什么,是白家的姑娘来了,咱们让她住在哪儿呢?姑娘示下了,老奴去安排。”
“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只是别跟我住的太近了,我怕吵。”忘忧把脸埋进被子里说。
“那就让她住西偏院去吧。另外,那白大东家带了好些东西来,什么珠宝绸缎,金银玉器都有,还有碧粳米胭脂米等各色稻米,面,人参,燕窝等补品也有两箱子,另有五千两银子说是白姑娘的茶水钱,还有”
忘忧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这些事情你让余二先生和老张去料理吧。把他送来的东西都建个账册,以后再说。”
“行了,老奴知道了。姑娘接着睡吧!”何妈妈答应着,急匆匆的出去,至门口又吩咐一个伶俐的丫头:“秋容,好生守着,不许乱跑,省的姑娘一会儿起身了没有人服侍着。”
丫鬟秋容忙欠身答应着,进门来拿了自己的针线簸箩守在卧房的门口安静的绣花儿。
忘忧又迷糊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秋容忙丢开针线活儿进来服侍忘忧梳洗更衣。
“你找个人去问问,前面的客人走了没有,那白家的姑娘可安顿好了。”忘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奇的打开胭脂盒子,用指甲挑了一点胭脂在手心里研开来,觉得颜色实在艳丽的很,便放弃了往唇上抹的心思。
白荆乐亲自上门也没能见上忘忧,不过他并不生气。若是天子身边的人这么容易见,他反而不会相信了。
把两大车的东西以及一摞银票放下之后,白荆乐出门去,回头看了看宅门上的匾额以及两边的对联,心想这样字迹这样的笔力,想来便是御笔了。
“主君,咱们回哪儿?”陆管家从车里出来,扶着白荆乐上了马车。
“去樱园。”白荆乐低声说道。
陆管家从车窗里跟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在人少的地方转回了弯儿,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樱园,是一处不起眼的别苑,外面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但里面却占地极广且前面连着一片三进三出有东西跨院的宅子。然而这所宅子的大门永远上着锁,似乎从来没有人居住。因为进出这所宅院的人都从后街樱园那道不起眼的园门进去。
马车并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直接进了园门,又往里走了大概一箭之地,方在一片绿竹丛中停下。
白荆乐扶着陆管家的手下了马车,抬头看看青翠的竹子,方低着头进了二道门。
清明将至,百花盛开。樱园里大片的樱花开的正是繁盛的时候。
然而,白荆乐没有心思欣赏美景,一路急行往前,进了一所别致的轩馆。
“白先生,夫人在等你。”门口一个中年仆妇小声跟白荆乐打招呼。
白荆乐点点头,默默地进门,然后低着头向座位上的年轻妇人跪拜行礼。
“起来吧。”妇人淡淡一笑,说道。
“谢夫人。”白荆乐缓缓起身,侧立在妇人跟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那妇人又问。
“回夫人,,小人在来樱园之前,便把小女送到了秀林居。”
“见到林紫苏了吗?”
“没有。一个姓何的妈妈说林姑娘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妇人轻生一笑,说道:“这的确是她的脾气从来不愿意为不相关的人付出一点耐心。”
“夫人说的是,小人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不,那日,她带着帷帽,小人躲在暗处,并未看见她的真容,但听她说话的语气,也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妇人摇了摇头,说:“不,你错了。她极好相处的,她不会跟人发脾气,不会轻易指责谁。她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心里却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夫人的话小人记住了。”
“这些事情你记不记住都无所谓。别忘了你的初衷讨好她不是你的目的。”
“夫人放心,这一点小人一直铭记在心。”
“她的确有过人的医术,敏姝的事情若是能从她这里得到根治,也不枉你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和银子。而且,这件事情也越来越着急了。”
白荆乐忙躬身应道:“夫人说的是,所以小人从扬州赶过来,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情。”
“如今他年纪渐长,心机沉稳,龙性初成四月初,王府会给王妃举办一场寿宴,这次寿宴便是契机。”
白荆乐一听这话,眼神里立刻闪出兴奋地神采,忙躬身说道:“小人明白。”
忘忧洗漱之后吃了点早饭,听说白荆乐离开之后,方往西偏院来见白敏姝。
白敏姝对搬进这所偏院有些不满,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小院子在她的眼里,给她的丫鬟住都嫌小,如今却让她在此处安身,自然不愿意。
“不就是治病吗?我们家在京中也有宅子,为什么非要住到这里来?什么样的郎中这么珍贵?给人治病都不愿多走几步路?”白敏姝窝在榻上抱怨着。
“郎中愿不愿意多走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需要多走路。”忘忧说着,跨进了屋门。
“咦?你怎么来了?”白敏姝好奇地问。
“不好意思,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家。”忘忧轻笑道。
“啊?这里就是你家啊?”白敏姝环顾着屋里的摆设,一脸的不忍,又叹道:“这位姐姐,你好可怜哦!”
“可怜?”忘忧不解地看着白敏姝。
白敏姝叹了口气,说:“你家这么小,这么简陋,真不知道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忘忧一口气窝在胸口里,却勾勾唇角笑了:“你多虑了。即便是这么小这么简陋的地方,我也没办法常住的。”
“啊?那你住哪里?”
“我住旁人家,伺候人家衣食住行赚点月例银子过活罢了。”
“那你是奴籍啊?”白敏姝惊讶地问。
“你想多了。我是不是奴籍都跟你没关系,现在,你是我的病人。”忘忧转身看了看门外,不等白敏姝说话便扬了扬下巴吩咐道:“天气晴好,百花盛开,正是赏花散步的好时候,你也没什么大病,不至于丢了性命,就别窝在床上了,来院子里坐坐,透透风,也顺便散一下你身上的味道。”
最后这句话柔软的戳开了白敏姝身上的保护壳,彻底把她激怒:“你你胡说什么?”
忘忧已经出了房门,只得回头说:“你这么大了,应该学会面对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如果你讳疾忌医,不想治病,就请回吧。”
曾经引着忘忧上楼的那个仆妇忙上前来致歉,说:“女医请别生气,我家姑娘年纪小,不懂事。”
“我不是女医。我姓林。”忘忧说完,走到院子里在那棵海棠树下的藤椅上落座。
那仆妇进门去跟白敏姝咕哝了半晌,方把她带了出来。
早有人搬了小案几和椅子来摆在忘忧身侧,那仆妇把白敏姝送到忘忧跟前,恭敬地问:“林姑娘是否要给我们家姝儿姑娘诊脉?”
忘忧看着白敏姝身上厚重的斗篷,蹙眉问:“你冷吗?”
“不冷。”白敏姝嘟噜着脸回道。
“那你为什么裹这么厚的斗篷?也不怕捂出一身的痱子?”忘忧轻笑道。
“我”白敏姝气得咬牙,她裹这么厚的斗篷还不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散出去了,被人闻到会说三道四的。
“这么,还不给你们姑娘把斗篷摘了?”忘忧看向白家的仆妇。
这仆妇能被白荆乐打发过来,自然也是心腹之人,知道再这个院子里,神医张是可以违逆的,但这位姓林的姑娘是万万不能拂逆,于是忙答应着上前去把白敏姝身上的斗篷解了去。
忘忧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吧,把手伸过来,诊脉。”
白敏姝似乎很怕那个仆妇,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蹭过去坐下伸出手放在小案几上。
忘忧伸手搭上她的脉搏,安静的诊了一会儿,又换另一只手诊过,方起身说:“午后,我叫人送药包过来,你们自己煮了水给她泡浴。”
“泡浴?若这么简单就能治好这顽疾,我又何必到你这里来?”
忘忧轻笑道:“你这脾气得改改。否则,就算我治好了你的腋臭,你也没办法去讨好贵人。”
“你”白敏姝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想要治好你的隐疾,就得听话。”忘忧说完便抬脚往外走。
白家的仆妇忙追着送出来,又赔笑道:“林姑娘别生气,我家姑娘从小被娇惯着长大,说话没有深浅”
“你放心,我不会计较。”忘忧出了院门方站住脚步,微笑着对仆妇说:“后面有个小花园,不算大,沿着园子里的石子小路走二十圈儿也就两刻钟的时间。现在就让你家姑娘去,走二十圈之后,回来药浴浸泡两刻钟。然后再用清水把身上洗干净。从现在起,她吃什么,喝什么,必须听我的。至于汤药就更不必说了吧?”
“是,我家主君吩咐了,既托付姑娘给我家姑娘治疗隐疾,自然一切都听您的。”
“你家主君不愧是扬州第一盐商。”忘忧淡淡的笑了笑,悠然离去。
然而,这悠然闲适的步伐只保持到穿过甬道进了正院的院门。一跨过院门忘忧就忍不住了,“嗷”的一声跑到角落里去,差点把隔夜饭也吐出来了。
秋容吓得赶紧上前去拍着忘忧的后背,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姑娘”
“你受得了?”忘忧吐完了,纳闷地问秋容。
秋容抬手从自己的鼻孔里掏出两团棉花,小声说:“奴婢早做了些准备。”
“唔嗷!”忘忧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转身又吐起来。
张仲桓刚好路过,见这般情景忙上前来询问:“东家,你没事儿吧?”
“有事。”忘忧擦了擦嘴角,皱眉看着张仲桓。
“那您说,我去解决。”张仲桓拍着胸脯说。
忘忧没好气地斥道:“去给我端漱口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