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疾奴家有药 第152章

作者:沧海明珠 标签: 古代言情

  “就按你说的办吧。”忘忧开了箱子,看着满箱子账册上面放着一个红木匣子,她只取了匣子,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有多少银子?”

  沈熹年喝了一口茶,说:“我记得是八千多两吧。”

  “这么少?”忘忧打开匣子,从里面抓住一叠银票,皱眉说:“之前张仲桓那家伙告诉我,一个盐庄一年有两万多的利钱,所以三个盐庄我要了两个,给了那家伙一个。怎么就这么点钱?”

  “你也说一年?你手里的是今年前三个月的利钱。”

  “那也应该有一万多啊!”

  “今年闹水灾,连日阴雨,很多盐都压在库房里。库房积水,损失了不少。这些损耗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但我劝你还是别追究了。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你不给那些家伙们捞油水的机会,他们是不会卖力为你做事的。你这两个盐庄三个月还有这些银子的收入,旁的盐庄能有你六成就谢天谢地了。”

  “这倒是奇了难道白荆乐真的把他家最好的盐庄给了我?”

  “你想的倒是美!”沈熹年笑道,“那是因为盐庄的庄头管事们听说新换的东家是个小姑娘,便打着算盘狠命的捞油水。我这两天把他们折腾的不清,他们该恨死我了。”

  “好吧,如此说来这也是你的功劳,今晚请你喝酒。”

  “只喝酒可不行,你需得下厨为我做几个可口的小菜。”

  “客栈里,我怎么下厨?等明日我办完了事情,咱们去到庄子上,我再给你做吧。”

  沈熹年纳闷的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我要把这些银子买成种子和布匹木材等东西送到洪州去。哥哥说,那里三十多万百姓如今只剩下了一万多人。他们要重建家园,正是需要资助的时候,虽然这点银子不多,但我好歹也算是尽一份心意吧。”忘忧说着,低头仔细点数银票。

  “你这真是”沈熹年至觉得胸口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不是想骂我傻?”忘忧头也不抬地问。

  “不敢,你现在都成了观世音菩萨了,谁敢骂你?”沈熹年实在不想让自己真实的情绪流露出来,只得借着嘲讽的笑掩饰着。

  “我懒得跟你废话。”忘忧抬手把那一叠银票递给沈熹年,说:“这些事情还是你去办,该买什么就买什么,买完了找镖局把东西送到洪州交给那里的父母官就算完事儿。”

  沈熹年捏着厚厚的一摞银票,叹道:“得!原来我是为洪州的百姓忙活了好几天。”

  “是啊!劳烦你再忙活几天吧。”忘忧笑道。

  秦青茵叹道:“你是真不知人间疾苦呢?还是生来就跟银子不对付?这么一大笔银子你说给洪州百姓就给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我亲眼瞧着,还以为有人是在说笑话儿呢。”

  忘忧认真地想了想,方说:“姐姐有所不知这两个盐庄本来就是张仲桓那家伙从白荆乐手里敲来的。谁家看病给那么多诊金呢?这银子我总觉得烫手,拿着它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刚好洪州遭了灾,我这就算是学一学江湖侠士,干一会劫富济贫的事情吧。”

  “银子是你的,你说怎么花就怎么花吧。”沈熹年把银票放回盒子里,笑道:“刚这收上来,明儿又琢磨着怎么花出去了这可真叫银子如流水了。”

  忘忧一行人在扬州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但为秦青茵和沐霖定制好了大婚的吉服,还采买了一些成婚必备的东西。那个早年间被沐霖买下来落在忘忧名下的田庄里住着二百多口子佃户,庄头儿听说东家要成婚,便把田里时鲜的瓜果蔬菜准备了十几筐,又把自己炒制的新茶预备了二十斤,一并给送到了船上。

  且说当日李舒把忘忧给赵祯写的书信派人快马加鞭连夜送至京城,叫到宋嬷嬷手里的时候,刚好是个阴雨绵绵的傍晚。赵祯正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一从沐浴着雨水的绿竹出神,宋嬷嬷拖着竹筒进来,喜滋滋地说:“陛下,忘忧姑娘送了书信来。”

  “哦?”赵祯喜出望外,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宋嬷嬷忙把竹筒递上,赵祯接过来看火漆封口上小巧的阴刻印是“紫苏”两个篆字,心里便涌起一股甜蜜。

  “陛下,给。”宋嬷嬷把茶刀递过来。

  赵祯接了茶刀,把火漆轻轻地挑开,然后从竹筒里取出一块淡蓝色的罗帕,罗帕上歪歪扭扭的字,像是一个个顽皮的毛毛虫一样爬满了罗帕,让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来:“瞧她这一笔字哟!”

  宋嬷嬷笑道:“她那一副玲珑心肠都放在医术上了,于旁的事情却是不曾用心的。”

  赵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方开始看忘忧写的那些字:“六郎台鉴:一别数日,音容在侧,不胜思念。”

  “啧啧!这不是抄我的吗?”赵祯宠溺的叹道。

  宋嬷嬷又笑道:“忘忧姑娘的心思跟陛下的心思是一样的,如此更显得亲近不是?”

第150章 心意定,叔侄争执

  赵祯接着往下看,但见帕子上写道:六郎莫笑,妾本医家之女,自幼没有诗书的熏染,只觉六郎之言与妾一般无二罢了。此经年,承蒙六郎错爱和庇护,妾心中感激不尽。又恐六郎情意太重,只怕妾身卑微不堪重负,是以几次书信写成又几次付之一炬,心中惊慌迷茫不知何如。前日至大明寺,原想求佛祖,然立于大殿又觉得求什么都是多余。妾此生有六郎的疼爱,便已足矣,何敢奢求其他?遥想文君名句愿得一心之人,乃每个女子内心之所愿,然,天子乃天下人的天子,天子之身属庙堂之高,系天下众生。妾一草芥之人自不敢争。然只愿六郎之心为妾一人所有,此生无憾。妾林氏紫苏叩拜圣安,妾忘忧嘱六郎多加珍重。

  一口气读完帕上的字,赵祯只觉得心中的滋味难以描摹,像是被温柔的割了一刀又撒上了蜂蜜一样,又疼又甜。

  宋嬷嬷看赵祯半天不说话,便试探着问:“陛下,忘忧没事吧?”

  “没事。”赵祯仔细的把帕子叠起来,又问:“李舒可有传话来?”

  “李舒送来的消息说,忘忧姑娘把扬州盐庄这几个月收入的八千两银子都买成了粮食,药材,布匹以及木材等,让镖局送到洪州去了。”宋嬷嬷说。

  “洪州?”赵祯挑了挑眉,不确定的问:“沐霖和陈义凌刚刚平了山匪的重灾区洪州吗?”

  “正是那里。”

  赵祯若有所思的笑着摇头,半晌方叹道:“这丫头的心太软了,这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医者素来是仁人之心,这也是她的天性吧。”宋嬷嬷递上一盏茶,又笑着劝道:“老奴倒是觉得这是极难得的性情,况且有陛下护着她呢,还有谁敢难为她不成?”

  “难为她的人何其多?朕能替她挡几个?”赵祯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欣喜。

  赵祯沉浸被忘忧这封书信带来的情绪里尚未缓过神来,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一时恼怒,皱眉看了宋嬷嬷一眼。

  宋嬷嬷忙转身出去,一声呵斥尚未出口便愣在当场,半晌才上前两步恭敬地行礼:“请王爷吉安,王爷怎么亲自来了?”

  里面靠着竹夫人歪在榻席上的赵祯一听这话,忙把那块绢帕收进怀里。这世上能让宋嬷嬷这样恭敬问安的王爷除了八贤王再也没有旁人了。

  果然,八贤王在健步而入,看见赵祯病歪歪的靠在榻上,先叹了口气,上前行君臣之礼。

  “王叔快免礼。”赵祯忙起身搀扶,并拉着他入座,方问:“这大热的天,王叔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大哥或者三哥来说一声嘛。”

  “陛下圣体欠安,着实令人挂念。让他们来,回回说的都说一样的话敷衍,问太医,更不肯说实话。北境兵乱未平,江南水患又死人十数万,江山社稷到了危机之时,老臣夜夜心焦,实在是坐不住了!”八贤王长声叹道。

  赵祯立刻明白了这位老王爷此来的用意,于是叹道:“是朕无能,让王叔操心了。”

  “陛下天纵英才,是自古以来少见的英主,怎么会无能?只是不想罢了。”八贤王摇摇头,依旧是一声叹息。

  “王叔所言差矣!不是不想,的确是做不到。”赵祯亲自分了一盏茶给八贤王,继续叹道:“朕虽然是天子,但首先也是个男子。身为男子,立于天地之间,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无法护佑周全,连做人都不配,如何做天子?”

  “天子当以天下人为重,若只为了一个女子而罔顾天下苍生,倾覆江山社稷者,是为昏君!陛下未及弱冠之年,难道就要做昏君吗?!”八贤王歇斯底里地大声喝道。

  “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在身边陪伴,就是昏君吗?”赵祯无奈地问。

  “历朝历代以来,不管是史书正传还是野史传闻,那些因为一个女子就倾覆了社稷的君王,陛下知道的少吗?”

  赵祯顿时变了脸色,坐直了身子盯着八贤王,一字一句的质问:“所以,历朝历代以来,王朝更替颠覆都是因为女子吗?男人平庸无能,施暴政,兴兵乱,枉顾百姓生死,都是为了女子吗?王叔总不会认为,我朝南边的水患,北边的兵乱,都是因为朕喜欢忘忧所致吧?”

  “陛下,你”八贤王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天灾兵祸,总不至于因忘忧而起,他只是想用最有效地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想让天子暂时把个人的那点情爱放下而已。在他看来,男儿大丈夫自然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何况是一国君王?难道这也有错吗?

  宋嬷嬷一见这般情景,忙送了两盘点心进来,并劝道:“陛下有话跟王爷好好说,王爷年纪大了,这暑热的天气盯着毒日头过来,也是关心陛下圣体安康的心情。”

  赵祯缓了缓语气,又说:“王叔莫要生气,是朕年少鲁莽了。”

  八贤王也借机换了一副神情,叹道:“嗳!不怪陛下。谁不曾年少过?是我年纪大了,看事情总盘算利弊,忘了陛下乃是至情至性,重情重义之人。”

  赵祯看着盘子里的莲子糕又想起了忘忧,只是他更明白此事急不得,争吵也没有用,于是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八贤王,说:“王叔尝尝这点心,清甜可口的很。”

  八贤王忙双手接过,并欠身说:“多谢陛下。”

  赵祯自己喝了一口茶,又叹道:“这次江南水患,单只洪州这一个州县就死了二十多万人。原本一个富饶的州县竟几乎成了无人之地。”

  八贤王忙说:“洪州的事情,我了解过了是天灾也是人祸。幸好陈义凌这人有些手段,把那些山匪给剿了。以后洪州地界儿太平了,再从旁的州县迁居一些百姓过去,有个七年八年的这个州县也就养过来了。”

  赵祯听了这话,又替忘忧兄妹觉得不平,遂嘲讽一笑,说道:“洪州的山匪之所以能归顺朝廷,自然有陈义凌的功劳在里面,但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需要林逸隽的医术救他们。人在生死抉择之间自然会选择生。王叔一向恩怨分明,该不会因为朕喜欢林紫苏就把林逸隽的功劳也抹掉吧。”

  “陛下何其聪颖,一下便说到了点子上。陛下既然想到这些,就应该明白,若是林紫苏入宫为妃,林逸隽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太医。甚至连太医院院正的职衔都不能有。”

  “为何?!”赵祯皱眉问。

  八贤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子后宫干系到皇室子嗣绵延江山永固的大事,若林氏女心生妒恨,后果不堪设想。我一直留意林逸隽此人,觉得他有能力,有魄力,是个能担大任的人。但若他成为国戚,这一身的本事便都成了裙带关系下的装饰了。这对他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另外,沈家那孩子也不错,若陛下肯成全他跟林氏女的婚事,他必会感恩戴德,一生效忠陛下。陛下舍弃自己的私情,换来一文一武两个可用之才,有何不可?”

  赵祯笑了笑,半晌没有说话。八贤王看着赵祯的表情,又叹道:“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今日就咱们两个人坦诚不公的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好不好?”

  “王叔这样说,那自然是好的。”赵祯把手里的茶盏放回案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看着八贤王的眼睛,问:“这世上的一切,在王叔的眼里都是交易吗?难道只有朕跟紫苏分开,林逸隽才能为国效忠?难道只有朕成全了沈熹年娶到他所爱的人,他才能为国效忠?为国效忠不应该是每个男儿胸中的壮志吗?”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八贤王无奈的叹道。

  赵祯轻轻点了一下头,说:“王叔说的对,朕还年轻,所以很多事情不想这么早就下定论。林逸隽也还年轻,沈熹年更年轻,这样的年轻人胸怀天下当是值得钦佩的事情,身为天子,朕更应该坦坦荡荡的面对一切爱恨情仇,而不是活在权谋之中,机关算尽。”

  “那陛下对将来是如何打算的呢?”八贤王又问。

  赵祯默了默,方说:“等水患平息之后朕便下旨,立林紫苏为皇后,开中宫大门迎娶她入宫。”

  “不行!”八贤王立刻站了起来。

  “为何不行?”赵祯平静地问。

  “且不说她医家出身,身份不够尊贵,只说这阵子她在江宁城不但跟沈熹年出双入对,还跟吴王不清不楚,这样的德行如何入主中宫?这岂不是让我赵氏皇族成为天下人的笑话?若陛下实在放不下她,要她入宫陪伴,做个皇妃已经是抬举她了。”

  赵祯淡然一笑,叹道:“当今太后在进宫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王叔比朕更清楚吧?或许王叔当年也像劝朕一样劝过父皇吧?可如今朝野上下谁敢诟病太后?”

  “你不许步你父皇的后尘!”八贤王说完,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终于咳出了一口血,方才渐渐地平了喘息。

  那一口鲜血触目惊心,把赵祯也吓坏了,忙喊:“来人!传太医!”

第151章 退一步,新的较量

  赵祯也知道自己这次说的话有些狠了,刘太后在进宫之前是一个唱曲儿的艺人,甚至还嫁过人。但偏偏被先帝看重,喜欢上她且一发不可收拾。当初因为此事八贤王差点跟先帝闹翻,但最终也没能阻止刘娥封后。刘娥手段高明,一步步掌控朝政且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这在八贤王心里着实是一个的耻辱,当时他恨不得用打龙鞭把他的皇兄抽醒。不过时移世易,陈年旧事知道的人不多,敢提及的人就更没有几个,今日陡然被赵祯说出来把他激怒,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天子在大相国寺住着本就是养病的名头,身边总是却不了太医,又有张仲桓在身边。八贤王的激怒攻心被张仲桓高明的针灸给纾解了几分。

  赵祯看他渐渐苏醒,忙上前致歉安抚道:“王叔莫要生气了,都是朕年幼无知。”

  贤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强撑着坐起来问:“陛下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就该尽快回宫主持政务!”

  赵祯想了想,说:“再过几天吧,江南水患,死了二十多万百姓,朕想在这里办一个水陆道场为亡灵超度。”

  “这些事情自有臣属去办!天子本来就应该坐在高堂之上的,你却整天住在寺里,叫文武百官怎么想?叫天下黎民怎么想?陛下因为一个女子闹脾气,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咳咳咳”八贤王说着,又咳嗽起来。

  的确是因为一个女子闹脾气,但却不能置江山社稷于不顾。赵祯看着贤王脸上因剧烈咳嗽而病态的潮红以及他两鬓的斑白,沉声叹道:“王叔说的是,七日之后朕便回宫。”

  八贤王此行虽然吐了一口老血,但也算达到了目的,当下便告辞,让人扶着上了车辇回贤王府去了。

  赵祯看着窗棂里透进来的阳光,沉默了半晌方对宋嬷嬷说:“你去找一下丁素云。”

  “丁素云?”宋嬷嬷狐疑地问:“陛下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赵祯冷声说道:“本来是让她看住老四的,现在老四在江宁,她留在京城有何用?”

  “陛下的意思是让她去江宁?”

  “沐霖和秦家的姑娘要成亲了,林家没有人上下打点,老四不是要做主婚人吗?让她以吴王侧妃的身份过去帮忙。”

  “是,老奴这就去吴王府传旨。”

  “等下。”赵承渊想了想,走到书案跟前,寻了一张洒金宣铺好,提笔写了四个字: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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