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明珠
“并没有,不过倒是往这边看了几次。”丁素云拿起酒壶给赵承渊斟酒。
“吴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太后果然发问了。
赵承渊忙起身回道:“谢太后娘娘关怀,刚刚素云说有点胃疼,臣便让人去找一下明嘉县主求一颗大山楂丸来。”
太后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又问沈夫人:“靖西候夫人,明嘉县主怎么没来?”
沈夫人无辜被点名,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但太后问话又不能不回,便站起来回道:“回太后,许是宋尚宫找她有什么事情吧。”
“哦?”刘太后扭头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忙躬身笑道:“老奴是有点琐事劳烦明嘉县主,她一会儿就过来给太后请安。”
刘太后朝着沈夫人和赵承渊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入座,然后举起酒杯笑道:“来,哀家先敬诸位一杯。你们的夫君为朝廷效力,有的忙于政务,有的在外征战。哀家和天子的心里都是感激的。这第一杯,算是哀家和天子敬他们的,请诸位夫人们代饮吧。”
一众夫人们忙举杯起身,向太后和天子谢恩,然后一同饮了杯中酒。
这边歌舞升平,沈熹年那边确是越来越心急。
按理说西苑行宫是避暑用的园林设计,占地颇大,但除了景观之外,各处的楼阁轩馆却不比大内皇宫多。沈熹年手下掌管了三万护军,其中一半留在了皇城,五千留在了外围,在西苑行宫内轮流值守的有一万人。这一万人分两班值守,如此有五千人时时刻刻在行宫里转悠,沈熹年一声令下,这两千五百人找了半个时辰居然没找打忘忧的踪影。
“怎么回事?昨晚看着她住进了清露轩,难道今天一早便蒸发了?”沈熹年心里的焦躁有些压不住,眼神不经意的一扫便带着火气。
刘少奢不知从哪儿转了出来,走到沈熹年的面前,闲闲地问:“你在找什么?”
沈熹年瞪着他看了半晌,方说:“找人。”
“找人?找谁?”刘少奢忽然灵光一现,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莫不是林紫苏出了什么事儿?”
“你有没有看见她?”沈熹年抬手按在刘少奢的肩上。
刘少奢立刻摇头:“没有。”
“这件事情很蹊跷,你若是知道什么,不许瞒我,否则”沈熹年轻轻地眯起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刘少奢无辜地点着沈熹年的胸膛,纳闷地问:“我知道你把她当做你的命护着,不过她也不是我的仇人啊!你何故对我这般仇视?”
沈熹年抬手松开刘少奢,叹道:“别废话了!帮忙找人!”
“没二话。”刘少奢一边答应着,环顾四周,选了一条僻静的甬道,“我往那边,你们分两个人跟我来。”
沈熹年点了两个兄弟让他们跟着刘少奢去,自己带着其他的人选了另外的方向继续寻找。
忘忧在狭小黑暗的屋子里坐着,觉得时间十分的漫长。
哪个叫凌三儿的内监终于起了鼾声,忘忧便悄悄地起身,然后走到那人跟前,想看看那个小窗户有没有可能弄开,她想从窗子里跳出去。然而她低估了凌三儿的警觉性,这人看着是睡着了也起了鼾声,忘忧刚伸手想要推一下窗户,他就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干什么?!”凌三儿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了忘忧的胳膊。
“放手!”忘忧忙用力挣扎,无奈凌三儿的力气太大,她挣不开。
“想跑?哼哼”凌三儿用力把忘忧的胳膊拧到背后,冷笑道:“落到我的手里还想跑?本来看你老老实实的,又长得这么好看,不忍心动你,可你不识好歹啊,这就怪不得我心狠了!”凌三一边说一边伸手抽了一根麻绳,把忘忧的双臂结结实实地绑起来,然后又从自己的衣角上撕了一块布料塞进了她的嘴里。
如此一来,别说跳窗子逃跑了,连喊人都不可能了。
“这会儿功夫估计我师傅已经安排好了,你呀,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爷不陪你了。”凌三儿说着,把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一下,伸手推开窗子的格栅,一弯腰跳出去,然后把窗户关好又从外面压住,方哼着小曲儿走了。
王八蛋!忘忧恨恨地瞪着那扇小窗户,用力地扭了扭身子,发现也是徒劳无功之后,直接放弃了挣扎。
沈熹年跟刘少奢等人来来回回没头苍蝇一样的转悠着,眼看着已经到了午时,依旧不见忘忧的影子。
“不管了!我去宴席上问陛下,你们继续找!”沈熹年说着,转身便往露华台的方向走。
“等下!”刘少奢一把拉住他,“你继续找,我去宴席上问消息。”
“你?”沈熹年有点信不过刘少奢。
刘少奢正色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不会伤害林紫苏的!我是我,太后是太后。林氏满门的恩怨跟我没有关系。”
“我也没有别处可找了,便同你一起去,你上露华台问,我在外边等你。”沈熹年说着,拉了刘少奢一起往露华台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微风过出,有四季桂的香味。
露华台上的歌舞也停了,刘太后正在带着大家欣赏点评各家千金呈送上来的绣品。
乞巧,乞巧。历年的乞巧宴上都会有比女红的习俗,也是给各家千金们一个展示自己一双巧手的机会。
因为天子年少,后宫空虚,所以这次的乞巧宴便多了一层特别的意思。但凡有心攀附的官宦,都选了自家适嫁且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并准备了精致的绣品以供太后赏玩品评。
太后跟各家夫人们言笑晏晏,宋嬷嬷心里却着急的很,来露华台的时候她打发姜兰去找忘忧,然而到现在连姜兰都不见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宋嬷嬷有一种失控的惶恐。
然而太后的兴致极好,不但挨个品评各家千金的绣品,还要拉上赵祯给他说纹样的喻义,什么芙蓉丹桂图象征这夫荣妻贵,什么一只白鹭立在芙蓉花下象征一路荣华,什么富贵平安,连年有余等等。
赵祯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心里一直想着忘忧的事情。
“是哀家老糊涂了,拿着这些女工绣品跟陛下讨论什么?”刘太后笑着摇头,又说:“对了,我朝女子同男子一样可以入学读书,其中也不乏有才者。昨儿泽慧还收上来许多诗稿,这个倒是可以请陛下品评一下。”
赵祯心想这还没完了!于是歉然笑了笑,说:“母后,儿臣多吃了几杯酒,要去更衣。稍后再来品评诗词。”
刘太后和蔼地笑道:“陛下莫不是找借口躲了吧?品评诗词可是查考学问的好时机哦!陛下年轻,正要多多学习呢,莫要偷懒。”
赵祯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台下有人朗声说道:“臣来迟了,向太后娘娘和陛下请罪。”
“少奢来了。”赵祯轻笑道。
“没规矩!”刘太后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来?”
刘少奢躬身笑道:“太后恕罪,臣原本一大早就来了,因路过太清池的时候看见一对天鹅在水上嬉戏,觉得甚是有趣便看住了,不过臣在心中酝酿了长诗一首为太后娘娘助兴,还请娘娘容臣把这首诗先誊写出来再处罚。”
刘太后抬手指着刘少奢骂道:“你这混账一向不喜读书,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写个长短句已经是为难了,还能酝酿长诗?”
“太后明鉴,这次乞巧宴如此盛大,这西苑行宫的风景又如此美妙,臣真的是有感而发。”刘少奢一边说一边朝赵祯使眼色。
刘太后看他那样子便以为是来为自己递台阶的,于是顺坡下驴,笑骂道:“若你再用那四六不通的打油诗来糊弄哀家,便两罪并罚!”
“谢太后,请纸笔来!”刘少奢朝两旁的内官们吆喝着。
赵祯笑吟吟的走到他跟前,问:“好些天不见你了,竟是躲着读书用功了吗?”
刘少奢笑哈哈的上前两步悄声说:“沈熹年把行宫翻遍了也没找到林紫苏。”说完便退回来,大声笑道:“陛下,臣已经做好了进科场的准备了。”
第177章 打掩护,得以脱牢笼
“好,今年秋闱,朕等着你的锦绣文章。”赵祯说完,好似很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宋嬷嬷,“朕有些冷,去拿一件披风来。”
“是老奴该死,竟然疏忽了,老奴这就去。”宋嬷嬷躬身请了罪,然后匆匆转身离去。
赵祯看宋嬷嬷离去之后,又借机小声对刘少奢说:“你去跟沈熹年说,忘忧和陈常禄在一起,找到陈常禄就能找到忘忧。”
“明白。”刘少奢答应了一声,抬手在怀里翻了翻,忽然喊道:“哎呀,我的草稿丢了,我得去找找!”
众人都偷偷地笑,但碍于太后颜面也没敢说什么。
刘太后气得脸色都变了,骂道:“混账东西,回头定叫你父亲好好地管教你!”
“太后莫怪,臣去去就来。”刘少奢说着,向着太后躬身一礼便急匆匆的跑了。
似他这般无礼,若是换做旁人一定会被问罪。然而他是太后娘家唯一的侄儿,太后骂过了,旁人自然要劝说一二。太后气得脸色都变了,但碍于场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太后娘娘,各家千金的诗词都交上来了。”泽慧捧着一个装满诗笺的托盘走过来回道。
刘太后勉强笑了笑,对赵祯说:“哀家这些年被庶务所累,于诗词上却是荒废了。还是请陛下看看吧。”
赵祯心不在焉地揉了揉眉心,说湿气太重,又被凉风一吹,此时有些头疼。看着他敷衍的样子,太后面露不快之色。抬头看见了赵承渊便抬手笑道:“四郎,你来。”
极有眼色的赵承渊早就看出了赵祯的烦躁以及太后的不悦,便含笑上前躬身一揖并回道:“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看看这首小词。哀家觉得甚是别致。”刘太后递给赵承渊一张花笺。赵承渊看了一眼那首小词,不过是闺阁女儿家写春景的词句,虽然说得上有几分清雅,但也不过是大众之作,并无新意。但太后既然说好,他自然不会说别的。
“母后,朕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疼,先回去歇一歇。”赵祯再也不想等下去了。忘忧一直没有消息,他只觉得坐立难安。
“今日这宴席是专门为陛下准备的”刘太后自然明白赵祯为何魂不守舍,但嘴上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叹道:“不过,罢了,龙体安康最是要紧,把张太医叫来给陛下好好地瞧瞧伤。”
赵祯道谢之后便裹上宋嬷嬷拿来的披风转身离去。
刘少奢下了露华台找到沈熹年把赵祯的话转达完毕,又拉了一位相熟的好友,死缠烂打要了人家一首诗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露华台上依旧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露华台之外却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陈常禄是乾元殿的掌案大太监,此人在宫中几十年,可谓根深蒂固,若是他动了歪心思,忘忧只怕真的会出事。沈熹年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封锁行宫!把陈常禄给我找出来!另外,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许放过,统统给我扣起来!”
护军们立刻分组散开,由原来的搜寻忘忧一个人变成遇到可疑之人全部拘押。
赵祯急匆匆下了露华台便去寻沈熹年。
沈熹年此时正在清露轩的院子里站着,几个护军正在搜陈常禄的屋子。沈熹年站在屋门口凝眉盯着屋里人的举动,全身都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熹年!”赵祯疾步而来,走到沈熹年的面前,蹙眉问:“可有什么发现?”
“暂时还没有。”沈熹年心里万分责怪赵祯,陈常禄是他贴身服侍的人,身为天子他怎么能有眼无珠到这种地步。但此时没有任何发现,他的火气也只能压在心里。
“忘忧回来后发现朕的饮食和汤药里被人动了手脚就一直在暗中追查。今天早上陈常禄忽然来说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但露华台的宴席即将开始,朕脱不开身,忘忧就跟他去了。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圈套。”赵祯说着,忽然飞起一脚踹在旁边的栏杆上。
“沈统领!”有个护军急匆匆跑了进来,躬身回道:“我们逮住了一个可疑之人!”
“谁?人在哪儿?!”沈熹年立刻问。
“带上来!”那人朝着身后一挥手。两个护军拎着凌三儿大步流星地进来。
“就是他!”护军把人往地上一扔,又把手里的一个包袱递上去,回道:“这人鬼鬼祟祟地像是要溜,还带着包袱,里面都是细软之物。”
“陛下!陛下饶命啊!”凌三儿看见赵祯在,知道自己这下是完了,忙爬过去求饶,“奴才都是听师傅的!都是师傅指使奴才的陛下饶命啊!”
赵祯咬牙说道:“想要饶命?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刑部大牢里有的是刑具可让你生不如死。”
凌三儿二话不说就把陈常禄卖了:“师傅啊呸!是陈常禄他让奴才在静兰阁等着,然后他把明嘉县主诓了来,关进小屋里,让奴才看着她”
“静兰阁!走!”沈熹年一挥手,带了护军便走。
赵祯吩咐宋嬷嬷:“叫人把这狗奴才看好了,不许他跑,更不许他死!”说完,便急匆匆追着沈熹年往静兰阁去。
忘忧昏昏沉沉之中听见沈熹年喊自己的声音,猛然惊醒。她“呜呜”的回应着,希望沈熹年快点破门而入。
幸好沈熹年也没让她等太久,静兰阁里几处屋舍门上都挂着锁,沈熹年命人把门锁全部砸了,很快就在最狭小的南屋里发现了忘忧。
“你怎么样?”沈熹年冲上去把塞在忘忧嘴里的布团拿走丢掉。
“我还好,快去抓陈常禄!”忘忧急切地说。
“先顾好你自己吧!”沈熹年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割断了绳子,把忘忧扶起来,又问:“他们有对你动手吗?有没有哪里疼痛或者不舒服?”
“就是这绳子困得太紧了,我的腿脚都麻了。”忘忧说着,用力的跺了跺脚。
“忘忧!”赵祯夺门而入,一把推开沈熹年把忘忧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