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小酌
然而令赵峋惊讶的是,阿妧竟真的安分的坐在榻上,无聊时就拨弄着冰鉴里的冰块玩儿,并不留心外头的动静,连张望都不曾有。
这太奇怪了。
赵峋这是在试探她,这是阿妧的头一个反应。
将她自己留在放着奏折的殿中,并没有防备,这太不合常理了。
更何况,自己从永寿宫来,这并不是秘密。
阿妧在心中苦笑一声,她真的没有想要背叛赵峋的意思,可一直苦于没有证明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直到赵峋回来,阿妧并没有离开软榻。
“还是这样贪玩儿,指尖都冷了。”赵峋进来,见阿妧心虚似的收回了手,挑了挑眉。
“皇上,既是您忙,妾身就先告退了。”阿妧恭声行礼,仿佛生怕被赵峋念叨一般。
等她离开后,赵峋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叫来了人。
“把今日熙贵仪来过福宁殿,并且在殿中单独待了片刻的消息,透到永寿宫去。”赵峋神色间透着几分漠然,崔海青心中一惊,连忙应下。
冯太后的手段可不寻常,若熙贵仪真的替太后办事,只怕不会好过。
***
阿妧从福宁殿回了凝汐阁后,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没两日,太后便将她召去了永寿宫。
“太后娘娘,妾身当真没机会见到皇上的折子。”阿妧跪在地上,苦苦的解释道:“皇上不信任妾身,哪里会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留给妾身看?”
冯太后待阿妧向来神色温和,可今日却显出一点锐利和冷漠来。
“阿妧,哀家本是相信你的,若你哄骗哀家,失去哀家的信任,这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冯太后眼神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阿妧狼狈的哀求道:“太后娘娘,妾身还想活着,不会也不敢背叛您!”
冯太后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同小刀子似的几乎将她生吞活剥。
见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皇上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冯太后姑且相信了她的话。只是冯太后对阿妧的办事能力不满,准备略施惩戒。
“这丸药你收着,过两日你需要服用,就提前给你了。”
冯太后说完,张嬷嬷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琉璃药瓶。
阿妧发现了丸药的不对,忙道:“太后娘娘,这药的分量少了些……”
那刻骨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她就知道冯太后没有那么好心!
“你的办事能力,只配这一半的药。”冯太后冷冷的道:“若下次再不成事,这一半的药,也没有了。”
阿妧愕然,眼底慢慢流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退下。”冯太后下了逐客令。
阿妧捏着这半颗药,收进了袖子里,慢慢走了回去。
凝汐阁。
到了该服药的这日,阿妧犹豫了半晌,还是让朱蕊报了她的月事来了,不能侍寝。
“主子,离咱们上次报才过了二十日,奴婢怕别人觉察出问题来。”朱蕊有些担心的道。
阿妧摇了摇头,咬牙道:“这次先搪塞过去,下次很可能就拿不到药了,这半颗药,留着给下次用。”
即便是二十日,也可以说她小日子有些不准。
朱蕊含着泪答应了。
赵峋才试探她,她就故意发作,那就真的成苦肉计了。
阿妧准备先挨过这次,总之替冯太后办不成事,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一整日阿妧都对外称来了月事身子不适,自己躺在帐中,硬生生的忍着。
已经不是第一次,阿妧有了些经验。她蜷成一团,抱紧枕头,抵御着疼痛。她甚至苦中作乐的想着,这跟来月事也并无不同。
那样的疼痛,又是在夏日,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房中的冰山只远远的放着,怕受了凉气,反而更折损她的身子。
左右挨过今晚,明日便会好些了。
阿妧咬着牙,一分一秒的数着时辰。
正当阿妧痛得要昏过去时,朱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神色慌张的道:
“主子,皇上正往咱们凝汐阁来!”
阿妧费力的睁开眼睛,咬牙道:“不是已经报了月事?”
朱蕊几乎要急哭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将药拿来,我不能这么见皇上。”阿妧小脸儿煞白,痛得连唇瓣都失去血色。
原本阿妧计划借隗秋平之口,说出她中毒的事情,无意中透给赵峋后再表现她的诚意,现在她的计划全都乱了。
只差一点点,主子就能挨过去了,皇上这一来,就浪费了半颗药!若下一次主子没药,又该怎么办?
来不及拿水,最怕苦的阿妧,把药丸生吞了。她让朱蕊帮她整理仪容,别太狼狈。
才稍稍缓了口气,便听到外面响起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
第40章 “朕想要跟你的孩子。”……
赵峋来凝汐阁, 实属偶然。
他从福宁殿批完折子出来,明早休沐无早朝,便带人往清凉苑去了。走在御花园中时望见那架紫藤, 赵峋吩咐道:“召熙贵仪去清凉苑。”
崔海青回道:“皇上, 熙贵仪宫中报了月事。”
赵峋皱了皱眉,问道:“朕记得她才报过没多久?去凝汐阁。”
上次亦是赵峋一时兴起想去凝汐阁, 被告知阿妧月事,便没有去。这次既是已经到了御花园, 离凝汐阁也不算很远, 赵峋决定去凝汐阁看看。
等到赵峋带人来时, 只有内侍和宫女在门前行礼, 阿妧并没有迎出来。
“你们主子在何处?”赵峋径直走了进去,随口问道。
茉香恭声道:“主子身上有些不舒服, 正在房中休息。”
往日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以阿妧的谨慎,便是强撑着也会出来。
当赵峋进去, 看到正在大迎枕上靠着,脸色憔悴的阿妧, 心中有些惊讶。
“皇上, 请恕妾身未去迎接。”她只披了件外裳, 发鬓也像是匆忙中整理好的, 只用了一根玉簪绾住。“妾身因来了小日子, 有些难受。”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得厉害, 连唇瓣都没了血色, 眼见上鸦羽投下淡淡的青影,她说不舒服,绝不是装出来的。
“哪里难受?”赵峋在她床边坐下, 摸着她发凉的手,放缓了声音问:“手也这样凉。”
阿妧早就为自己编好了理由,她低声道:“妾身肚子疼。”
看她眼神躲闪,赵峋眉心微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若实在难受,也该让太医来瞧瞧,你自己忍着可不行。”
“皇上,别传太医!”阿妧抓着赵峋的衣袖,终于支支吾吾说了实话。“妾身小日子不准,没料到竟突然到了,妾身还贪凉,吃了些凉果子,才小肚子疼。”
见赵峋脸色越来越沉,阿妧忙低眉顺目的道:“皇上,妾身知道这样很丢人。可您别生气,想骂就骂妾身吧!”
“熙贵仪还知道丢人,你就不怕——”他话没说完,自己先顿了顿。
阿妧垂着头,没见到他一闪而过的懊悔。
他差点脱口而出,就不怕亏了身子无法诞育子嗣。眼下阿妧的避子汤还没断,哪里来的子嗣?
“皇上,妾身已经知错了。”阿妧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哀求道:“妾身不想明日后宫里都传遍了,因为小日子里贪凉肚子疼,半夜请太医。”
见赵峋神色缓和了些,阿妧顺势娇声道:“那妾身还怎么抬起头来。”
“还难受吗?”赵峋看了她片刻,似是抵不过她的撒娇,终于软化。
阿妧忙道:“已经好多了,妾身喝了红枣姜茶,这会儿一点儿都不疼。”
赵峋冷哼一声,道:“左右疼了也是你难受,朕管不着。”
“皇上,妾身下回不敢了。”阿妧乖巧的抬眼,声音软软的、怯怯的。“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正说着话,阿妧咬了下唇。
虽是已经服了药,疼痛缓解了不少,可方才动作大了些,她又有些疼,却不敢说。
赵峋一直都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难受极了,心中到底还是软了些。
“朕不生气,你休息罢。”赵峋亲自扶着她躺下,有些无奈的道:“别胡思乱想了。”
阿妧点点头,有些受宠若惊的望着他。
她暗中松了口气,左右她不能侍寝,皇上定会很快离开,总算能搪塞过去。
看着她陷在被子里,很不舒服的模样,那双漂亮的杏眸还不安的眨啊眨的,她试探这道:“妾身恭送皇上?”
赵峋要被气笑了,她心思都用到这种无用的地方。
正当准备等赵峋离开时,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闭眼。”赵峋淡淡的道:“等你睡了,朕就走。”
阿妧心中微动,那双温暖的大手握着她发冷的手,仿佛这点子暖,能传到心里似的。
她很清楚,赵峋只是一时被打动的无意之举。
阿妧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努力装睡,好让赵峋快些离开。
可她等了好久,赵峋都没有走,她的手还被握着。
今日忍了整日的疼痛,骤然放松下来她确实累了。没过多久,她才真的睡着了。
赵峋这才放开她的手,睡着的她仿佛有感觉似的,或是眷恋这点子暖意,她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似乎想抓住什么。
“看着极伶俐的一个人,竟在这事上犯蠢。”赵峋自己嘀咕了声,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放到了她手中。
夜色已浓,赵峋才从凝汐阁出来。
“皇上,您是去清凉苑,还是……”崔海青在一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