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给月亮
祁丹朱放下手里的枣,作势要站起来道:“皇姐说得对,这样算起来我确实有些吃亏,不如我现在就反悔,去跟父皇说将婚宴推迟,回京后再挑选个良辰吉日,隆重的大办,皇姐说几月成婚好?六月?九月?”
“妹妹!”祁芙薇神色一慌,语气忍不住有些急了起来,“婚事已定,你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你与君公子早些成婚,就能早些琴瑟和鸣,也不全然是坏事。”
祁丹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哦’了一声,总算坐了回去。
祁芙薇安静了一会儿,不敢再提婚期日程的事,想了想道:“我也是替妹妹气不过,丽妃和潭湘这次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君公子第三轮比赛的时候,她派人进山里捣乱便罢了,怎能……”
祁芙薇声音戛然而止,连忙懊恼地捂住嘴唇,一副心虚的模样看了祁丹朱一眼。
她戏做的这么足,祁丹朱也不能不配合。
祁丹朱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然后急怒道:“皇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行之比赛的时候,丽妃和祁潭湘做了什么?”
祁芙薇为难地转了转帕子,纠结了一会儿,拉着祁丹朱的手,道:“妹妹,刚才是姐姐不小心说错了话,你就当作没听过吧。”
第79章 意外的来客
祁丹朱却是不依, 笃定道:“皇姐,你必然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
祁芙薇秀眉轻蹙, 纠结了片刻, 安抚地拍了拍祁丹朱的手。
她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好像是丽妃派人去山中阻挠君公子, 让人故意将君公子关在了山洞里, 哎……还好君公子平安无事,不然这第三轮比赛可就输定了。”
“我也没想到丽妃平时看起来对我们这些皇子和公主们百般关心,实际上心肠却如此歹毒,她这样做,估计是想害你远嫁和亲。”
祁丹朱目露惊讶愤怒之色, “竟然是她支使人做的!”
祁芙薇眼神怜惜地看着她, 继续道:“潭湘可能是年幼无知……竟也不顾姐妹之情,跟丽妃娘娘一起狼狈为奸, 屡次设计陷害你, 不过仔细想想,她比你还要大上一岁,也不算年幼了。”
祁丹朱神色更怒。
祁芙薇道:“我今日跟你说这么多, 是因为我实在心疼你一直被她们母女欺负, 只是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什么, 只能提醒你多加小心。”
祁丹朱露出傻乎乎的感动之色,道:“皇姐能告知我真相,我已感激不尽。”
“你别嫌我多事就好。”祁芙薇笑了笑,眉心轻蹙,愁眉不展地叹了一声道:“潭湘现在就如此无法无天地欺负你, 将来嫁给沈公子,还不知会如何……”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祁丹朱,“妹妹,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君公子和沈公子身世地位毕竟悬殊,你成亲之后,难免落了下风,要多多提防才是。”
“那可怎生是好!我可不想让那个祁潭湘骑到我的头上,不然……”祁丹朱露出愁容,眉眼里却尽是揶揄,“不然我反悔,去跟父皇说换个身份高的驸马?”
“不行!”祁芙薇神色又慌了一瞬,连忙道:“妹妹,难得有情郎,君公子乃你良配,怎能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再说了,说不定君公子日后能高中状元,至此平步青云,人生漫漫,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我相信妹妹不是肤浅之人,你且忍一忍,等君公子将来有一天身居高位,你的福气说不定都在后头呢。”
祁丹朱轻笑,“承皇姐吉言。”
祁芙薇见她打消了取消婚约的意思,语气才缓了缓。
她继续劝慰道:“大家都是公主,其实只要姐妹间相差无己,便谁也欺负不得谁,你与君公子情投意合,自然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拆散,但潭湘与沈公子则不然,他们虽有婚约在身,彼此却没有什么感情,并非有情人,你想将潭湘比下去,不一定要由你来换驸马,也可以是潭湘来换驸马,只是父皇的命令恐怕不会轻易更改……”
她欲说还休地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着祁丹朱。
祁丹朱一脸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往嘴里塞了一个甜枣。
祁芙薇:“……”
她沉默片刻,只得自己开口道:“丹朱,父皇疼爱你,你说一句话比旁人说十句都来得有用,潭湘与沈公子虽然已经订下婚约,却终究还不是夫妻,一切仍有余地,你如果能在他们成婚之前,成功让父皇打消让他们成婚的念头,那么君公子就不会被比下去了。”
祁丹朱没有什么情绪地配合道:“皇姐,你说我如果去父皇面前闹,直接跟父皇说,不让他将七姐嫁给沈厚,你觉得父皇会答应吗?”
祁芙薇眼眸微亮了亮,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语气却依旧温婉,“父皇疼爱你,一切都有可能,不说别的,光丽妃和潭湘意图阻拦君公子,干涉和亲之事的事,如果被父皇知道,父皇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必定要惩治她们。”
祁丹朱笑容淡了淡,可有可无道:“还有呢?”
“还有潭湘不顾姐妹之情,屡次对你恶言相向,这些事父皇如果知道必定震怒,父皇现在正值思念柔妃娘娘,一定会对你言听计从……”
祁芙薇正说得津津有味,无意间抬起头正对上祁丹朱柔黑如墨的眸子,她声音微微凝滞了一下,莫名心里有些发虚。
无声对视片刻,祁丹朱不冷不热地收回视线,声音莫测道:“皇姐如此为我着想,丹朱真是感动不已。”
祁芙薇抬眸细看,见祁丹朱神色如常,才将心里刚才那点不适感压了下去。
她神色温柔道:“这皇宫人情冷暖,你我只有姐妹一心,真心相待,才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你说对吗,丹朱?”
祁丹朱未置可否地勾了下唇角,转头看着她,声音波澜不惊道:“皇姐,你嘴角破了。”
祁芙薇倏然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唇角,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掩藏不住地慌乱起来。
她咽了口口水,再顾不得其他,抬起手虚弱地按了按额角,站起来道:“丹朱,我的头有些疼,先回去了。”
祁丹朱看着她慌里慌张地走远,微微一哂,继续没心没肺地吃蜜枣。
沈厚还真是不知怜香惜玉,将她这好皇姐的嘴角都亲破了。
*
夜深人静,只有星河闪烁,魏沁雪骑着马气喘吁吁地赶到草场,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她的腿都累得在抖。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面前万籁俱静的行宫,自从得知君行之和祁丹朱即将成婚的消息之后,她就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明天就是婚期,她终于在这之前赶到了。
一路上,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想要见君行之一面,在他成为驸马之前,再见他一面。
她定了定神,抚了一下裙摆上的褶皱,抬步往里走,她有相府令牌,自然无人敢拦。
她顺着铺满石子的小路往里走,远处村庄传来鸡鸣狗叫的声音,夜色浓重,伸手不见五指,她不自觉有些害怕起来,快步往前走。
路过后园假山的时候,旁边倏然传来声响,她不由吓得抖了一下,厉声道:“是谁?谁在那里?”
祁明长推着轮椅从阴影处走出来,抬眸看她。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了下来。
祁明长轻笑了一下,看着她意味不明道:“你果然来了。”
魏沁雪一愣,迟疑道:“你早猜到我要来,所以在这里等我?”
“嗯。”祁明长低头,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声音莫测问:“你是来找君行之的吧?”
“你想阻止我?”不知为何,魏沁雪觉得祁明长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我知道君行之即将成为你的姐夫,但他现在还不是你的姐夫,至少在明天之前,他有权利见任何人,你不能阻止我。
“谁说他是我姐夫?他不配!”祁明长冷声道,眉眼间都带着怒火。
魏沁雪不由疑惑地看着他,“那你为何在这里等我?”
祁明长抬眸看向魏沁雪,风轻云淡道:“我只是觉得凭你那点本事,根本劝不动君行之,所以来给你添些筹码。”
“什么筹码?”魏沁雪有些心动,但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祁明长轻轻笑了一声,“魏小姐,我阿姊身为堂堂九公主,却突然刻意去接近一位穷书生,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魏沁雪倏然一愣。
当然奇怪,祁丹朱这个人虽然一直肆意而活,但对追逐她的男子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君行之还是第一个让她另眼相待的男子。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渐渐适应了祁丹朱和君行之总在一起,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魏沁雪眸色动了动,抬头看向祁明长,追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有什么目的?”
祁明长攥着拇指上的扳指,声音幽幽道:“因为我告诉她,我想娶你,我嫌君行之碍眼,所以让她帮我将君行之抢过来。”
魏沁雪眼前一亮,激动道:“她果然有目的!她就是故意将君行之从我身边抢走!”
她忍不住激动,过了一会儿,才稍稍冷静下来。
她看向祁明长,疑惑问:“你为何要将真相告诉我?”
她眼睛转了转,忽然露出了然的神情,志得意满道:“你果然恨祁丹朱!你恨她害得你再也无法行走,你后悔当初救了她!所以你故意提前告诉我这件事,你想要让我破坏她的婚事!”
祁明长轻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讥讽而冰冷,“你错了。”
魏沁雪看着他冷冰冰的面容忍不住有些恍惚,祁明长刚才说他想娶她,所以才让祁丹朱将君行之抢走,可是她在祁明长眼中看不到丝毫爱意,祁明长看着她的眼神里只有冰冷和厌恶。
祁明长似是想起什么,眼中漫过一丝温柔暖色,“我这辈子做过最骄傲的事,就是救了我阿姊。”
魏沁雪全身一震,“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不配。”祁明长敛去笑容,推着轮椅转身而去。
魏沁雪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柳眉渐渐皱了起来。
……
熄蜡烛灯,君行之支着腿靠在床边,夜已经深了,他还未入睡,心情既忐忑又激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腰间的香囊,想起祁丹朱当初赠送香囊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他借着明亮的月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精致的喜服,是绣娘们连夜赶制出来,听说祁丹朱的喜服也送了过去。
明日是他们的成婚的日子。
他眼中映着月色,一片柔和,正看着喜服微微出神,倏然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定睛望去,窗子被捅破,一根棍筒缓慢地伸了进来,清烟徐徐。
他心头一跳,立刻掩住口鼻,将香囊放进怀中,从包袱里拿出随身匕首,不动声色地走下床,眼里寒光闪过。
他躲在门后,静静等了一会儿,本想等贼人进来,却没想到听到外面传来兵器相击的脆响声,火光明明,似有一群人跑了过来。
他微微拧眉,神色间闪过一抹疑惑,推门走了出去。
他抬头望去,习绿带着一群拿着火把的护卫将几名黑衣人围在中间,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正打斗不休。
君行之将匕首收了起来,放回剑鞘中。
习绿带来的护卫极多,将那几名黑衣人围得密不透风,很快就将几名黑衣人制服,黑衣人眼见暴露,没有丝毫拖延,训练有素地咬舌自尽,根本没有给他们逼问的余地。
习绿蹙眉看了一眼死掉的黑衣人,踏过他们的尸体,走过来对君行之拱了拱手。
她沉声道:“驸马,让您受惊了,公主已经吩咐过让我等保护好您的安全,您安心入睡即可。”
“可知是什么人?”君行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开口问道。
习绿迟疑了一下,道:“奴婢不知,公主只是猜到有人可能会加害驸马,所以才让我等前来保护,但并不清楚是何人。”
君行之轻轻点头,再未多问,回了屋内。
外面很快安静下来,习绿带着人离开。
君行之却睡意全无,忍不住有些辗转反侧。
刚才那群人明显受过训练,行事有条不紊,绝不是寻常百姓,他并没有仇家,这群人之所以来刺杀他,很有可能是不想让他做祁丹朱的驸马,想要在他们成婚前夜阻挠婚事。
背后指使之人手段很辣,竟然在行宫里就敢做行刺杀之事,可见权势滔天,不是重臣就是皇亲国戚。
祁丹朱事先猜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前让习绿来保护他,可见祁丹朱早就猜到有人会刻意破坏他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