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 第96章

作者:说给月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她靠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君行之的脸颊。

  君行之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问:“还热么?”

  祁丹朱摇了摇头,屋里放着冰块,其实不太热,就是她心里烦闷睡不着,所以才觉得热。

  君行之听着不远处的鸟鸣声,低声问:“丹朱,以前你一个人在宫里的时候,感觉怕么?”

  “我娘刚去世的时候怕过。”祁丹朱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可我知道我不能怕,我若怕了,便真的要被人摆弄一辈子了。”

  君行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在宫中过这样的日子,是因为父皇……”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不那么喜欢你吗?”

  “不……他是讨厌我、厌恶我、恨我,甚至恨不得铲除我。”祁丹朱轻笑了一下,语气平静道:“只是我母妃死前当着众人的面让他好好对我,他才不得不对我好,但他又不想让我真的过得快活,所以才表面上给我数不尽的荣宠,私底下却总是在心里不快的时候,想尽办法折磨我。”

  君行之眉心拢起,“是因为明长的事么?”

  祁丹朱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为什么讨厌我,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答案,不要像他一样讨厌我。”

  “绝对不会。”君行之毫不迟疑地回答,他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永远不可能讨厌祁丹朱。

  “嗯……”祁丹朱浅笑了一下,道:“行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你已经考中了武状元,但父皇给你的官职可能不会尽如人意。”

  “没事,无论官职大小,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祁丹朱轻轻点头,她料想锦帝不会给君行之好官职做,只是猜不到锦帝会将君行之安排在哪个位置上。

  帝心难测,锦帝的心在她这里更是深不可测。

  金丝笼里的鸟儿忽然大声叫了起来,似是受了惊吓一样,不断扑闪着翅膀,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君行之和祁丹朱不由一愣,侧耳倾听,外面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有许多人从掌珠宫里走过,似乎是祁潭湘在哭,吵闹的声音里间夹着祁潭湘的叫骂声和嘶吼声,极其吵闹,尖锐的声音划破夜色,刺耳又响亮。

  不知道是谁在深更半夜又惹怒了这位祖宗。

  祁丹朱抱着君行之问:“要出去看热闹么?”

  君行之翻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娘子若有闲情逸趣,想找些事情做,不如我们来做些更有趣的事。”

  祁丹朱脸颊漂上两抹红晕,君行之的吻温柔地落了下来。

  唔,小古板先生好像真的变坏了。

  *

  翌日,清晨。

  祁丹朱站在昨天那棵树下,垂眸看着树下琉雀的尸体,眼睛刺痛,皱眉收回了目光。

  昨日还活灵活现的琉雀,就这样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真是越来越疯了。”祁丹朱闭了闭眼睛,吩咐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将这些琉雀找个地方埋了,别让驸马看见。”

  “是。”习绿连忙去办。

  君行之今日一早就出宫去看望姜仁扈了,姜仁扈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起早贪黑,跟魏丞相一起进进出出,很神秘的样子。

  祁丹朱脚步疲惫地回了屋里,想起刚才那些琉雀的尸体,忍不住泛起阵阵恶心,轻轻按了按眉心。

  祁明毓昨日送来的那只雀鸟正在笼子里喝水,偶尔鸣叫两声,看起来无比乖巧。

  祁丹朱走到金丝笼前,看着笼子里的雀鸟微微出神,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看来皇妹很喜欢我送你的这只雀鸟?”祁明毓跨过门槛,招摇地走了进来,声音愉悦。

  祁丹朱抬眸,这是她成婚之后第一次见他,只觉他的眉眼比之前还要阴沉,似乎已经懒得继续装温润了。

  祁明毓在桌前慢悠悠坐下,看着祁丹朱,语气轻浮道:“皇妹气色不错,双颊粉嫩,娇颜越来越美了,只是神色怎么有些倦倦的,可是看到什么受了惊吓?”

  祁丹朱将胸口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若无其事地拿起逗鸟杆,逗了逗笼子里的雀鸟。

  她不以为意道:“婚后夫君待我极好,我事事如意,气色自然好,至于神色有些倦怠嘛……还要多亏皇兄送我的礼物啊,足以令人作呕,面色自然有些难看。”

  祁明毓面色冷了冷,脑中闪过君行之和祁丹朱会有的恩爱画面,胸口窒闷的厉害。

  夏日暖风熏人,祁丹朱站在窗前鸟笼旁,窗外一片花瓣儿被风悠悠扬扬吹进屋内,正落在祁丹朱的衣襟上。

  祁明毓眸色微深,刚才心头翻涌的怒火瞬间化作柔软爱意,他势在必得地看着祁丹朱,攥紧了手里的茶杯。

  他沉默片刻,倏然轻笑一声,将目光移到在祁丹朱逗弄下叽叽喳喳欢快叫着的雪白雀鸟上,不阴不阳开口道:“丹朱,你就像这金丝笼里的雀鸟一样,因为在金丝笼里养久了,早就已经忘记该怎么飞了,你与其挣扎,不如像这雀鸟好好呆在鸟笼里,心安理得地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一辈子不用经受风吹雨打,只需安心享乐即可。”

  祁丹朱闻言弯唇,转眸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放下逗鸟杆,将金丝鸟笼打开,对着雀鸟伸出掌心。

  雀鸟低头看了看,跳到她的手上,像告别一样轻轻啄了啄她的手心,然后展翅,在祁丹朱温柔的注视下跳出轩窗,飞了出去。

  雀鸟翱翔于天际,很快不见了踪影。

  祁明毓一愣,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瞳孔微缩了一下。

  祁丹朱望着飞远的雀鸟,浅浅一笑,“皇兄,你看,飞翔是它的本能,即使被关再久,它也不会忘的。”

  祁明毓嘴角绷紧,面色漆黑。

  祁丹朱回眸看着他的眼睛,漠然道:“就像我在这皇宫里待的再久,我也还是我一样,谁都改变不了我。”

  祁明毓阴翳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丹朱,昨夜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祁丹朱拂去衣襟上的落花,在他对面坐下,随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起昨晚祁潭湘的哭骂声,心知祁明毓所说的事应该跟祁潭湘有关。

  祁明毓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盏徐徐冒着热气。

  他轻轻吹拂掉热气,喝了一口茶,像说趣事一样慢悠悠道:“昨夜祁潭湘将祁芙薇和沈厚捉奸在床,就在梅妃的香如宫里。”

  因为祁芙薇身子弱,所以这些年来,她没有搬去公主的住所,而是一直住在梅妃的香如宫里,方便梅妃就近照顾,没有像其他公主一样另辟居所。

  祁丹朱微微沉吟,由此可见,祁芙薇和沈厚的事,梅妃是知情的,甚至就连昨夜的事情,也是在梅妃的默许下发生的。

  看来这就是她们想到的方法,她们想要破釜沉舟,让锦帝不能送祁芙薇去和亲。

  祁丹朱微微垂了垂眸,面色从容,没有太惊讶。

  祁明毓看着她淡定的面色,不由笑了一声:“你早就知道?”

  祁丹朱未置可否。

  她料到祁芙薇为了不被送去和亲,会想尽办法逼迫沈厚退婚,转而迎娶她,却没想到她这么豁得出去,竟然会想出这种孤注一掷的方法。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以祁芙薇谨慎小心的性格,如果不是她故意设计让祁潭湘发现她与沈厚的奸情,祁潭湘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此事,更遑论是在香如宫里捉奸在床。

  祁芙薇在利用这个方法逼迫沈厚做出选择,也在告诉锦帝,她已失身,不能被送去和亲。

  祁丹朱不得不承认,祁芙薇这个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确实不能小觑。

  祁明毓饶有兴趣问:“你就不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祁丹朱淡淡道:“以潭湘的性子,必定是闹到了陛下面前,否则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猜的不错,昨天夜里祁潭湘就不顾父皇正在睡觉,拖着衣衫不整的祁芙薇和沈厚去找父皇评理,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们的窘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连父皇也不能安寝,整整闹了一夜。”

  祁明毓一脸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问:“你猜最后结果如何?”

  祁丹朱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分析道:“祁潭湘虽然生气,但未必舍得这门婚事,陛下为了皇家颜面,估计也不会愿意将此事闹大了,所以最后的决定权应该是在沈厚和沈关山的手里。”

  祁潭湘以前就知道沈厚在外面养外室的事,她显然对此并不在乎,她连孙霜霜都能忍,更何况是祁芙薇,她目的明确,要的从来都是荣华富贵。

  她怒火消散之后,冷静下来,心里怨恨的人恐怕首当其冲是祁芙薇。

  在她心里,与其将沈厚转手送给祁芙薇,不如把沈厚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让祁芙薇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面对利益时人人都懂得取舍,祁潭湘也不例外,更何况,祁潭湘还有一个执掌后宫的母妃,就算祁潭湘被怒火冲昏了头,也还有丽妃在,丽妃在宫中跟其他嫔妃相斗多年,对处理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早就得心应手,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替女儿做出取舍。

  祁明毓愈发赞赏地看着她,“我就喜欢你这聪明伶俐的样子。”

  “没错,这件事的有趣之处就在于,闹到最后,睡了妻姐的沈厚不但没受到责罚,还变成了祁芙薇和祁潭湘争抢的对象。”

  祁明毓讥讽地笑了一下,“祁潭湘说她与沈厚早就已经有婚约在身,如果解除婚约,会丢了皇家和沈家的颜面,所以坚持履行婚约,祁芙薇说她与沈厚一往情深,是情不自禁才在一起的,如今木已成舟,求祁潭湘顾全大局,将沈厚让给她,否则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就没有颜面活下去了。”

  祁丹朱来了些兴致,忍不住问:“祁芙薇都已经以死相逼了,沈厚最后如何选择?”

  祁芙薇会选择这样一条孤注一掷的路,可见她已经等不及,也别无他法了,看来锦帝已经决定将她送去和亲,梅妃和她都无法改变锦帝的主意,所以她才将所有希望放在沈厚身上,想要在锦帝下旨之前最后一搏。

第90章 宫中的桃源

  祁明毓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问:“你猜呢?”

  祁丹朱随手拿起桌上的□□花把玩,沉吟道:“我猜沈厚虽然心仪祁芙薇,但沈关山会让他选择祁潭湘, 最后……沈厚这个听话的好儿子, 自然是要听他爹的。”

  祁明毓眸色微动,意有所指道:“皇妹当真厉害, 竟然连这都能猜到, 那……你可知沈关山为何选择祁潭湘?”

  祁丹朱浅笑,“自然是因为你。”

  祁明毓轻轻挑了下眉。

  祁丹朱拨弄着手里的花瓣,不咸不淡道:“祁芙薇以为引得沈厚对她倾心,就能顺利嫁进沈家,却不明白沈厚这个人极为花心, 他的女人很多, 根本就不在乎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在利益和女人面前, 他永远会选择利益。”

  就算让沈厚在她和权利之间选择, 沈厚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权利,更何况是祁芙薇这个替身,祁芙薇高估了自己在沈厚心中的地位。

  她垂着眸子, 继续道:“祁潭湘和祁芙薇虽然都是公主, 但丽妃执掌后宫,祁潭湘背后又有你这位得势的兄长在, 无论怎么算,相比起祁芙薇,都是祁潭湘更有价值,沈关山当然会选择祁潭湘。”

  “更何况,沈厚与祁潭湘早有婚约在身, 沈厚与祁芙薇名不正、言不顺,他们二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丑事一桩,如果闹大了不但会闹得满城风雨,还会有损皇家和沈家的颜面,既然如此,陛下和沈关山权衡再三之下,当然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一切都按照原定的来,该如何就如何,只当无事发生。”

  大家只要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情抹去,就能将伤害降到最低,成全所有人的颜面,最后只有祁芙薇得不偿失。

  祁明毓笑意愈浓,“皇妹分析的不错,父皇和沈关山都默契地选择将此事掩盖下来,沈厚不敢反抗他父亲,连一个字都没敢吭,祁芙薇一直哭着求他,可惜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翻脸就不认人了。”

  祁丹朱轻轻摇头,怅然道:“祁芙薇将所有赌注都压在了沈厚身上,可惜沈厚是一个懦弱无能又花心的男人,她这一局注定要输了,而且输得惨败。”

  如果说她鞭打沈厚的时候,还觉得他有可能变好,那么现在她只觉得沈厚已经无药可救。

  祁明毓看着祁丹朱手里的□□花道:“今日清晨,父皇已经下旨,祁潭湘和沈厚的婚事提前到三天之后,祁芙薇送往塞外和亲,嫁与那西汗王,三日后出发,缔结盟约,永结同好。”

  祁丹朱抬眸问:“和亲的事,祁芙薇同意了?”

  “她当然不愿意,她跟梅妃听到和亲的旨意之后痛哭不止,磕头磕得头都出血了,可惜梅妃求情也没有用,父皇根本没有丝毫动摇,就连沈厚也冷眼旁观,她和她母妃说再多也是枉然,父皇只要将祁芙薇送去和亲,不但能将昨夜发生的事隐瞒下来,还能解决和亲的困扰,可谓是一举两得,父皇如今已经将她幽禁起来了,三日后,祁潭和祁芙薇同一天出嫁。”

  祁丹朱忍不住有些感慨,祁芙薇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将自己彻底推进了深渊,她与祁潭湘一起出嫁,从此人生却是翻天覆地,祁芙薇估计能气得吐出血来。

  祁明毓品着茶,似笑非笑道:“祁芙薇自作聪明,以为失身于沈厚,父皇便不会将她送去和亲,却不知那西汗王老眼昏花,根本不会在乎那么许多,父皇本来对她还有几分怜惜,经过昨天的事也只剩下厌恶,如今父皇只要将她送去和亲,沈家和皇室就可免于伤了和气,塞外使臣们也能早日离开,该怎么取舍一目了然,她注定成为父皇的弃子。”

  祁丹朱垂眸,转了转手里的□□花问:“皇兄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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