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得在夫君登基前 第129章

作者:瑞曲有银票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打脸 古代言情

  “丁五。”

  垂幔之后,传来姜洵的声音。

  虽气虚声哑,却字腔沉冽,含着凛凛警告之意。

  熟悉的语气打在丁绍策耳膜之上,他头皮瞬时便麻了下。

  知是自己反应过度,他讪讪地与柴老医官道歉:“是下官多虑,冒犯老医官了,还请老医官莫要与晚辈一般见识。”

  ……

  轻手轻脚绕过梁幔,丁绍策与侍立在侧的苗钧水对视一眼,轻声朝榻上之人唤道:“陛下?”

  “若无事,你早些出宫罢。”姜洵眼也不睁,只说了这么句。

  隐隐知晓姜洵做了何等打算,丁绍策眉头一跳,当即促声劝道:“陛下,您清醒些,那可是三姑娘啊!那可是你的心上人啊!那可是、可是霄哥儿的娘亲啊?!”他眼睛睁得滚圆:“您、您怎舍得让她离您而去?”

  这回,姜洵睁眼了。

  他目光深邃,面色衔愧:“当初她离了朕,朕兀自反醒,反醒过后,便迫切想要将她追回朕身边……”

  “朕只想着倾尽心力对她好,满足朕想要破镜重圆的执念,便时而行动,时而衡量着她是否动容,又试探着她动容到了哪一步,却不曾当真替她想过,朕之所求,会带给她何等压力。”

  语渐悄,姜洵目中逐渐空茫,他想将人挥退,奈何手臂无法动弹,便只能出声道:“都走罢,让朕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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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花光,夜风微凉。

  在宝津楼下寻得了曲锦萱几人后,一行人挪去了附近的馆榭中。

  而在听了丁绍策所言后,乐阳初初还并不信,她将信将疑:“恐怕这又是你与陛下想出的什么怪招?怎么着?这是还开始玩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成?”

  丁绍策满脑门冤字打转,他幽幽地望着乐阳,对月竖起指发誓道:“若方才所言有半字为虚,就让丁某人这辈子都娶不到妻。”

  乐阳半笑不笑地评价道:“好个毒誓。”

  见乐阳仍不大信,丁绍策无奈地放下手:“丁某人字字为真,不信县主问苗常侍!”

  “不瞒县主,确如丁大人所说。”苗钧水附和道。

  “唉。”丁绍策大为沮丧:“在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无比纳闷:“在下怎么想都想不到,这、这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啊?”

  乐阳耸了耸肩:“我也不知,许是陛下经了这回生死,又在榻上躺了许久,因而性情大变?”她转而去望曲锦萱,压低声道:“要真是这样,那你怎么想?”

  苗钧水当即提议道:“不如姑娘去瞧瞧陛下?兴许陛下只是一时糊涂,没大回过神来,待陛下见了姑娘,许便恢复正常了。”

  馆中静下,几人俱望向曲锦萱。

  彼时曲锦萱正低着头。在用木孔雀逗弄姜明霄。那木孔雀随着她的拔上拔下而散开拢起,直逗得姜明霄笑出了喉音,小胸脯不停震颤。

  曲锦萱眸中波平光静的,似乎不曾因这变故而生出何等讶异,或是茫然不解。

  见姜明霄一边笑一边张嘴打着呵欠,不时用小拳头去揉眼,曲锦萱便收起那木孔雀,抱着姜明霄站起了身:“夜深了,霄哥儿今夜玩了许久,一会儿便该困了。陛下将将转醒,想来也是需要休息的。旁的事……明日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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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出了宫门,乐阳又被丁绍策给缠上了。

  丁绍策试图与她讨论:“在下瞧着……三姑娘好似有些不对劲?县主可知是何原因?莫不是三姑娘已有何等打算?”

  乐阳眼色疑问:“你问我作甚?我如何知晓?”

  丁绍策讷讷道:“三姑娘与陛下也是经了不少事了,这回要真因为陛下一时糊涂而分开,该何等令人扼腕。”

  乐阳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歪着头瞥他,不高不低地呛了声:“丁大人可真是够忠心的,当个臣子,还要为陛下的私事如此操心。”

  丁绍策被这话给噎了噎。

  他总不能说,是借这事,自己故意与她没话找话亲近亲近罢?

  可转念,丁绍策又按乐阳这话想了想。

  也是,那位都不急了,他急个甚?自己的事都八字没一撇。

  抛了旁的事,丁绍策殷勤地问了声:“夜重更深,可需在下送县主回府?”

  “送我回府?”乐阳眼角微挑,促狭地笑了笑:“丁大人莫不是要替我打马?”

  丁绍策被她这笑弄得心中一荡,当机立断顺杆爬:“县主若愿意,在下给县主当个马夫也是使得的。”

  乐阳手下顿了顿,拿眼上下扫视他一通,少顷翘了翘嘴角:“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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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朗气清。

  用过早膳后,曲锦萱牵着姜明霄,慢慢向姜洵住着的寝殿走去。

  彼时姜洵已醒,因未完全康复,他现下只有脖颈子和头能动,便只能靠在迎枕上。

  将将用完汤药,苗钧水端着漆盘向殿外行去。行步几息,姜洵忽闻得他在殿门惊喜的唤声:“姑娘与小殿下来了!”

  听了这唤,姜洵下意识便侧了侧头,向殿门望去。

  透过束起的梁幔,姜洵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步向那殿门走近来。

  曲锦萱穿着件涧石蓝的褙子,头上挽了个乌蛮髻,两侧各簪了坠着流苏的垂扇金钿,臂间则挽着条绣了梧枝的披帛,行步间婀娜珊珊。

  她素来是极有耐心的人,这般牵着姜明霄,哪怕他走两步便抬头望她,或是去扯她臂间坠下的披帛,或是直接抱她的腿想耍懒,她也仍是温温柔柔地笑,鼓励小娃娃坚持。

  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走到殿门口,极其艰难地踏入了殿室中,姜明霄抬了头,见到姜洵望着自己,当即兴奋地高声唤:“阿爹!”

  小娃娃伸着手,是要抱的动作。

  可此刻,姜洵无法抱他。

  姜洵张了张嘴,一时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曲锦萱弯下腰,柔声鼓励姜明霄:“霄哥儿乖,咱们走过去。”

  姜明霄不肯,仍是固执地,冲姜洵张着手:“阿爹、抱!”

  姜洵动了动手指,朝姜明霄展了个笑:“乖,走到阿爹身边来。”

  见阿爹当真不肯抱自己,姜明霄垮下小脸,仍是牵起娘亲的手,一步一步,向那睡榻走近。

  曲锦萱向姜洵福身:“民女来为陛下松展手脚筋骨。”

  “免礼。”提到松展手脚筋骨,姜洵便很有些不自在,他甚至不大敢直视曲锦萱,只好盯着姜明霄道:“让宫人来做便可了,你带霄哥儿已是辛苦,莫要操劳这些。”

  曲锦萱也不意外,她听了这话,便微微笑了下,直接问姜洵:“听丁大人说,陛下打算放民女出宫?”

  姜洵呼吸顿住,有几息,感觉自己心脏也如四肢一般僵住似的。

  几息后,他恢复了呼吸,晦暗着眼神,低声道:“这宫中不是你想待的地方,我也不想将你锁在这处,更不想、不想耽误你,你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曲锦萱复又问道:“那霄哥儿呢?”

  这会儿,姜明霄正扒着榻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姜洵。

  父子二人就这么对视了会儿,姜明霄把手臂向前伸去,碰了碰姜洵的手。

  姜洵握住姜明霄的手掌,他望住姜明霄,眸光柔软。

  几息后,姜洵尽力以稀松平常的语气答道:“你且带着他罢。还是按先前所约定,待霄哥儿长大成人,由他来选。况且……霄哥儿如今也离不得你。”

  曲锦萱无有片刻愣怔与意外,她当即笑意温和地与姜洵说道:“既陛下仍守旧诺,许民女带走霄哥儿,民女亦该守诺。陛下往后挂念霄哥儿了,可唤人去信,民女会让徐嬷嬷带着霄哥儿入宫的。”

  说完这些,曲锦萱便又对姜洵福了身:“谢陛下荣恩,那民女这便走了。”

  苗钧水愕然:“姑娘这便走了?”

  曲锦萱泰然答道:“我东西并不多,霄哥儿常用的,昨夜也让巧茹收拾好了。旁的东西,别苑里头仍留有。我们不过离了别苑数月罢了,想来也并不妨碍用使。陛下既已醒,想来也不再需我照顾。况如陛下所说,我确有事要处理,亦不更多留。”

  这下莫说苗钧水了,就连姜洵,也很有几分错愕。

  须臾,他目中攀上几许苦意。

  只听丁绍策说了两句,便连夜收拾了东西。

  果然,她就这般迫不及待想离开他,离开这宫里。

  “请陛下保重龙体,民女告退。”

  “苗常侍,就此别过。”

  曲锦萱逐一福身告别。

  姜洵紧紧握住掌中肉乎乎的小拳头,咬了咬牙:“你、你就不能多留几日?”

  曲锦萱音调绵婉:“陛下若舍不得霄哥儿,民女可先将他留在宫中陪伴陛下。”

  倒真是通情达理,极好说话。

  心间挣扎了又挣扎,姜洵牙关紧扣,额侧青筋牵牵连连地鼓起。

  少顷,他闭起眼,把心一横,松开了姜明霄的手:“去罢。”

  才来没多久又被娘亲抱起往外走,姜明霄在曲锦萱肩头急声乱唤:“阿爹阿爹!”

  儿子的唤声敲在耳鼓之上,姜洵睁开眼却不敢看向外走的人。

  他置于身侧的手指缓缓收拢,两眼发直般地盯着盖在身上的锦被,整个人冥冥然,胸中震起丝丝缕缕的凄痛。那阵凄痛在四肢百骸蔓延,冲向胸腔左下侧时,忽有剧痛袭来,紧接着,便有一口腥甜涌上喉腔。

  鲜血喷出,眼前倏地变黑。于晕厥前,姜洵的耳旁,响起苗钧水惊声高呼:“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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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浮荡荡,似被潮水冲攘。

  姜洵似是被抛入一片虚无的黑寂之中,连那潮水都无有声息。

  就那般仰躺着,漫无目的地飘着,不知飘了多久,姜洵的耳边,忽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

  他眉间微动,眼皮颤了颤,缓缓睁了双目。

  动静来自枕畔,姜洵侧了侧头。

  脸蛋红扑扑的小娃娃正躺在他身边,用右手手掌在拍着自己的嘴,发出啊哇啊哇的搞怪声响。

  想来适才,他便是这被样的声响给唤醒的。

  小娃娃就这般自娱自乐地玩了会儿后,便把手放下。他张了张嘴,试图用舌头去舔自己的鼻子尖尖。

  几试未果,小娃娃放弃这般玩闹,伸懒腰般地将小手往左右一打,便正正挥在姜洵身上。

  深重的恍神中冷不丁挨了下打,姜洵闷哼一声,吸引了小娃娃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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