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第107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古代言情

  她咬唇,将怀中的灯扔到时雨怀中,她钻出被褥,面容已被熏得通红。她口上道:“有点儿热,我去喝点儿水。”

  下一刻,被褥中伸来一只手,抓住她手腕,微用力。

  再下一刻,戚映竹被重新拉回去,却也不叫作回去。琉璃灯盖子被掀开,里面的烛火被吹灭。咕噜噜,黑暗中,琉璃灯磕着床沿滚下去,在地砖上滚落几圈,不知摔得如何了。

  戚映竹脸容清透,被时雨按压在褥下,心口贴着床板,后背被他相罩。她喘不上气般张口,唇齿间被渡上橘子味儿的水,以及柔软的唇舌。

  幽暗是巨兽,放肆地昭示人的真心,野兽的狠厉。

  戚映竹气息凌乱,与她唇齿相挨的青年气息与她相融。他一样变得混沌:“我本来没想这样的……我想给你留点儿好印象。”

  戚映竹被他抱起,腰肢落入他手中。她身子不自禁地上仰,抱住他后背。一切变成橘子味的,唇也是,脸也是,脖颈也是,衣裳也是,腹啊腿啊……尽是扭曲,尽是不属于自己。

  黑暗放大一切,吞噬一切。

  戚映竹恍恍惚惚的:“那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时雨笑眯眯:“因为你想上我啊。”

  戚映竹一梗。

  他的吻落下,低声:“我也是。”

  他唇贴着她后颈:“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的腿?我没有感觉错吧?”

  雪背被衣衫三三两两地拢着,戚映竹羞窘:“你感觉错了……你总是错的!”

  时雨嘴硬:“没有。我对你没有感觉错过。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不是说‘食色性也’么?你不馋我么?那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你总不会是喜欢看我傻看我犯错,真想当我老师吧?”

  怀里的戚映竹身子放松,忽然释然,捧住他脸,垂眸而笑:“……也是。”

  ——馋的。

  他们都在心里知道,当他大大方方看她的时候,她也在偷偷摸摸地看他。

第78章 时雨在宣平侯府找到……

  时雨在宣平侯府找到了戚诗瑛。

  戚诗瑛不在她自己的院落中住, 而是临时搬去了府外别院。她沉着脸,天刚亮便对派来伺候的仆从们趾高气昂地责骂,骂得人瑟瑟发抖, 一个个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戚诗瑛嗓门奇大,伴着拍桌声, 生生让地砖都跟着抖:“我说, 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你们给我找阿父阿母来, 再不来,我就要绝食了!”

  侍女们要哭:“女郎, 您就担待些吧。要不是您当初要偷跑……”

  戚诗瑛一个眼神横过去, 侍女就赶紧缩回话,拉着手一溜烟逃跑了:“君侯与夫人说您病了,要您好好养身子, 您别为难奴婢们了。”

  戚诗瑛别着鞭子冲出院子,没能冲出去。侯府的卫士在外看守森严, 无论如何不会让女郎出去。戚诗瑛这边在吵嚷与打斗,隔着一道墙,戚星垂大声:

  “姐!姐, 你是不是要闯出去啊?你救我啊姐!”

  戚诗瑛黑沉脸:“闭嘴!”

  她的三脚猫功夫, 让她颇为无奈, 打了一圈,鞭子都被卫士收走了。戚诗瑛气哼哼往院中走,打算喝口茶歇一歇, 她再接着闹。戚诗瑛进了院子, 无意中一抬头,愣了下——

  她怀疑自己出了幻觉,她看到苍天古树枝叶间, 隐隐露出一个青年的面孔。

  戚诗瑛仰着脖子揉揉眼睛,时雨仍蹲在树上看她。

  戚诗瑛身后的卫士们听不到女郎的声音,低声下气解释:“女郎,待映竹女郎嫁出去了,您就能回府了。”

  戚诗瑛眼睛盯着树上的人,口上嘲讽:“什么嫁?那是纳妾!可笑!”

  她愤愤不平地摔门进屋,而知道这个女郎脾气不好,那些卫士们苦笑着,并不敢上去挨骂。正是这般便利的条件下,戚诗瑛进了屋后,时雨便翻窗进来了。

  二人面面相觑半天,戚诗瑛对他使个眼色,便满不在乎地带着时雨进她的闺房里舍说话去了——

  戚诗瑛迫不及待:“你怎么来了?是阿竹已经被我阿父阿母带回京城了?气死我了,星垂偷听到我阿父阿母谈话,星垂告诉我后,我让星垂想办法出京找阿竹,我去找闫大哥想办法……谁知道唐混蛋就堵着我们,让我阿父阿母把我们两个关起来了!”

  时雨:“唐混蛋?”

  戚诗瑛白眼奉送:“就是唐琢。”

  时雨“哦”一声。

  戚诗瑛解释了原委,便看时雨。时雨道:“央央给我画了侯府地图,和你们侯府所有的别院图。她说你们在侯府的可能性低,我就出来找了。央央让我确定你们姐弟安全,我说你们是人家的亲儿子亲女儿,怎么会不安全,央央还非要我来看……我觉得我就是白走一趟。”

  戚诗瑛狠狠剜他一眼,她迟疑片刻:“阿竹还好吧?”

  时雨答非所问:“我会帮她的。”

  戚诗瑛深深看他片刻,然后叹气一声,颓然坐下。她手撑着额头,一身力气好像在刚才的折腾中花完了,她显得十分疲惫:“我们一家,对阿竹是不太好……你们有什么计划?我可以帮忙。

  “阿竹肯定不愿进端王府是吧?我可以偷偷掉包,代了她,让她跟你走。你们走后,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时雨漠然。

  戚诗瑛看他。

  他慢慢说:“怎么会这么简单放过侯府和端王府?”

  他的冷冽,让戚诗瑛别过眼。戚诗瑛半晌才低声:“这样啊……那我有个条件,我可以帮你们逃,但是这事,和星垂无关,不要牵扯到我弟弟身上。我父母……也请你饶他们一命。”

  她声音几多彷徨茫然,她未曾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时雨觉得她坐在那里发呆时,没有往日的生气,好像有些累,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时雨不关注他人的情绪,他只是记下这里的一切,回去告诉戚映竹。

  时雨:“我会把你的话告诉央央的。”

  时雨离开别院,在街巷间转悠。他想到侯府中的戚映竹,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心中微郁闷。虽然戚映竹说她不会哭,但她被关起来。女郎整日娇娇弱弱、满面愁苦凄凉……时雨也怪不舒服的。

  时雨在集市间买了好吃的饆饠,塞回怀中要去给戚映竹作早膳吃。他如昨日那般翻.墙,但是这一次,他才动作,便飞快后退,只因前方闷棍连连袭来,数人重力直击。

  时雨一时愕然——侯府守卫更严了!

  白日的侯府比昨晚更难进,时雨未曾被人看到脸,却看到了身量。这些卫士武功不如他,但一个个魁梧无比、肌肉结实,个个手持几十斤重的刀枪,将时雨堵得无路可走。

  时雨轻功了得,但是重刀,是他最大的弱点,或者说,是世间大部分杀手的弱点。

  这种重刀攻击,时雨昔日只在一人身上领教过——秦随随。

  满“秦月夜”,只有楼主秦随随是用重刀的。

  时雨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还被重刀切中几次。多亏他轻功确实厉害,他又利用这些人默契并未那般熟练之时,才堪堪擦过刀锋,没了身影。

  但时雨回到戚映竹面前时,戚映竹看到他身上的伤,也心疼得无比:“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武功高,这里人奈何不了你么?”

  时雨生气:“我也不知道,你们府上的卫士们全都换了人,换了兵器。他们用重刀和刀阵对付我——那就是我的弱点。”

  戚映竹拉着他为他上药,闻言轻轻一怔,抬目看他。她轻声:“为何会知道你的弱点?时雨,可是故人来逢?”

  时雨微愣。

  他本想说不可能,那些追杀他两年的江湖人早已经偃旗息鼓,不可能对他还如此执着。他的轻功又已经这么厉害,还有谁能追上他的踪迹,到京城来给他不痛快?

  然而戚映竹这般一说……时雨想到了一个人。

  他坐不住了,不肯好好上药。他将怀里藏着的饆饠给戚映竹,起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戚映竹才拿药瓶回来,愕然呆坐:“时雨……”

  青年风风火火离开,又突然一阵风般嗖一下回来,到了她面前。他嘴上嘀咕着“差点忘了”,低头就在戚映竹唇上亲一下。戚映竹脸刷地一下红,时雨又不见了:“等我回来。”

  戚映竹便只好默默收好药膏,用帕子擦掉自己唇角的樱桃汁。

  --

  端王府上,老端王病重,郁郁在床,只得一个妻子流泪照顾。

  清晨时,端王世子代父上朝,端王了然无趣地躺在病榻上,呼吸浑浊地挨着苦。满园绿野扶苏,一个黑影闪过。没有力气动弹的老端王瞪直眼,看到窗外露出一个青年的脸。

  青年趴在窗口观察他半晌,在卫士脚步声走近时,他忽然往屋中扔进一个纸团,便不见了。

  端王呼吸更加粗重,外头煎药的端王妃听到夫君声音不对,连忙进来。端王妃顺着端王的目光,看到地上的纸团。端王妃在夫君的示意下打开纸团,看到上面歪歪曲曲的字——

  “唐璨是唐琢所杀。端王为唐琢所杀。”

  端王妃声音尖起:“夫君!这、这必然……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老端王喘着气,抓着妻子发抖的手。他盯着妻子苍白的脸,含糊道:“扶我起来,把字条给我看……”

  端王妃哆哆嗦嗦地将纸团递过去,为幼子说话:“这字写得这么丑,必然是有人陷害琢儿!有人看我们家父慈子孝,见不得我们好。琢儿近日在朝中政绩了得,必是有人要害他!夫君,你要帮琢儿,救琢儿……”

  端王喘声嗡嗡,怒吼:“闭嘴!”

  他大脑浑浊,他要想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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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琢去上朝了,阿四贴身保护。端王府中,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宋凝思忙活一通,依然没找到唐琢将她儿子关去了哪里。

  她心焦如焚,回阿四院落的一路上都在想着各种可能——

  自儿子身份说出,她和金光御已经很久没说过话。金光御也在想办法带出她儿子……但是,只要他还在为唐琢办事,孩子怎么会回到宋凝思身边。

  宋凝思其实有些后悔。她那日情绪激愤,求金光御给她一个没有他的未来,金光御并未回答。她心太急了,她不应那般说……她明明应该欺骗金光御,先哄着金光御。可她在那时,没有忍住。

  他带来的太多苦太多伤害,她忍了那么多年,只在那一日,未曾忍住……

  然而她该如何补救呢?金光御是否会因为她的话,对她儿子不管不顾呢?他那般多疑又心狠的人……

  “吱呀”,宋凝思推开木门,看到屋舍中的黑衣青年快速放下案头的一壶被他抬起检查的茶壶,回头警惕看他。二人之间距离尚有三丈,但是宋凝思盯着这个人,知道像他们这种武功高手,只要她开口喊,他杀了她,也不过在眨眼之间。

  宋凝思缓缓关上门,招呼来人:“时雨大侠。”

  时雨盯着她,恍然大悟:“我就说,宣平侯的守卫不正常,别人怎么会那么清楚怎么对付我……原来是金光御。他还活着。”

  宋凝思漠然:“你见到我,就知道他在?”

  时雨偏头,非常随意地打量这个屋子:“他不会放过你的。”

  ——所以你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宋凝思无言,心脏在那一瞬麻木不堪。或许有些许情爱引起的伤感,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苦涩、疲惫。

  而时雨判断出金光御在,他不敢放松,他转身便跳上房梁要走,要拿金光御的踪迹告诉“秦月夜”。宋凝思抬头看着房梁,在时雨要离开前,忽然幽幽道:“时雨,我们合作,怎么样?”

  时雨低头。

  宋凝思:“我的目的是带着我儿子,逃出这里;你的目的是带表妹逃离唐琢。我们共同的敌人,都是唐琢,还有他身后的金光御。金光御是唐琢的走狗一日,我们便都摆脱不了唐琢。”

  缓缓的,短短时间,她在脑中已经成型了一个完整的闭合计划。

  利用人心,利用巧合,利用别人对她的感情。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她落落寡欢道:“我从金光御身边,帮你调查出相对来说能够平安出京的路。因为唐琢只是一个端王世子,他没有本事一手遮天。而你,你帮我引开所有人,让我带走我儿子。之后的事……我们各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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