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 第149章

作者:义楚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巴掌大的脸上眉目精致好看,灵动又雅致。

  淑贵妃对着那张画像又看了看:“仔细一看,又不是同一个人,比起当年艳冠京城的洛太妃,好像还差了些什么……”

  “你拿……”洛太妃的画像做什么。

  抬起头,却见面对大军来袭都毫不改色的人,如今正单手撑在黑檀木的四喜桌上,神色似悲似喜。

  她还要仔细看,却见他一手遮住了脸。

  滚烫的掌心中泛起了水雾。

  陈珩闭上了眼睛,薄唇颤抖着吐出了几个字:“找……找到了……”

第134章 诱饵 你不是洛长安

  福祥胡同四周是一片街市,又长又窄的街口一直通向市口最中心。一大早起来喧闹与叫卖声由远而近,市井之气泛着炊烟袅袅升起。

  晨曦的露水打在四合院的牌匾上,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嘎吱一声响,两侧的大门上的铜环反扣在门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

  玉箫披着斗篷站在门口,站在廊檐下往外张望了一眼。

  贺文轩昨晚一夜未归。

  他向来是个严苛守己的人,旁人不用说,他自个就将自己规划在了规矩里面。

  故而,哪怕是他如今成了新科探花郎,玉箫也一直未曾担心过。

  可昨晚,她等了一夜,贺文轩却是一夜未归。玉箫想到这里,咬了咬唇,漂亮的一张脸上开始泛起了忧愁。

  “夫人,您也无需过于担心。”

  新来的丫环扶着她的手,在她身侧劝慰道:“少爷定然是去了什么地方与人讨论诗文去了。”新科探花郎,又生得这样年轻俊朗。

  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惦记着,可偏偏却只对这位姑娘上心。

  小丫鬟看向玉箫的眼睛里一脸的艳羡:“少爷对夫人这样好,旁的地方是断然不会去的。”

  玉箫听到这里,漂亮的一张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几分羞涩:“这是自然。”如今贺文轩要入朝为官,等日后入了内阁她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贺文轩这样一个人,忠厚诚恳,只要你跟了他如论如何他都会对你负责。

  之前在扬州的那些姐妹们,大概没人会想到她玉箫会有今日这样的造化。

  玉箫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

  可看着门口空无一人的青石板到底还是担起了心:“怎么还不回来?”昨日贺文轩去了东宫给太子过生辰。

  这可是太子,日后的帝王,真正的天潢贵胄。

  玉箫如今想到这里还激动呢,她这辈子只怕连着皇宫的门都进不去。贺文轩出去的时候她就开始期待起来,准备好好听他说说东宫是何模样。

  可这左等右等,眼看着都要到中午了也没见人回来。

  清早的那份雾气已经散了,深秋的风哪怕是正午也带着一丝刺骨的寒,玉箫拢了拢披风,抱紧了手中的小手炉。

  “要不我出去找找吧。”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好在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一道声响:“夫人……”书童福贵扶着贺文轩走了进来,他生的瘦小,哪怕贺文轩再消瘦也是个成年的男子。

  一路拖着人过来,腰早就压弯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箫大惊,吓得一张脸都白了,连忙小跑着过去搀扶着贺文轩。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气。

  倒在小厮身上的人眉眼都透着疲倦。

  “这是喝了多少啊。”玉箫半气半怒,帮着书童将人一路扶到了屋子里。

  躺在床榻上贺文轩才算是好得多,喂了些茶人才渐渐地醒。

  “怎么喝的这样多?” 玉箫有些好奇,贺文轩向来不是贪杯之人。她一边说,一边又将茶盏送上去,床榻上的人拧了拧眉心,撇过了脸。玉箫没想太过多,还当他这是喝多了。

  放下茶盏,递了张帕子上去。

  扭头问身后的书童:“浑身都是酒气,莫非是喝了一晚上不成?”书童看了眼自家少爷一眼,并未敢回答。

  可不?喝了一个晚上,整整一夜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谁劝都无用,跟自己有仇一样。

  玉箫见小厮不说话,本三分起疑如今成了七分。扭头看过去,见她的帕子伸在半空中,贺文轩没拿。

  她笑着凑过去,想给人擦擦。

  手才刚靠近,贺文轩扭头却是再一次躲开了。玉箫这回的脸色彻底地变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脸的手足无措。

  刚要问话,贺文轩皱紧了眉心问:“今日有人来找我吗?”

  帕子捏在掌心中,成了紧紧的一团,玉箫低下头,漂亮的一张脸微微摇了摇,露出后面的一截雪白的颈脖。

  “无人找你。”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软糯之气。

  每当她这样,装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毫无例外地都会得到怜惜之情。

  玉箫抬起头来,眼神怯怯的,微微仰起头,可这回撞见的却是一双复杂的眼睛,她面上的神情僵硬住,待她仔细去看,贺文轩却是摇头躲开了。

  “若是有人找我,一概不见。”

  清瘦的脸上眼帘下垂着,玉箫还想再问,他却不回了。

  出了门,玉箫只觉得今日贺文轩不对劲。只她没多想,只抱着小手炉往门口走。贺文轩说今日不见客,她便听话,去将门关上。

  才刚走到门口,一阵马蹄响却是迎面跑了过来,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无数的声响仿若是来了千军万马。

  一队人马从胡同口涌来,身披铠甲,手拿弯刀,整齐一致将整个小院层层包围住。

  玉箫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直到一匹快马停在了门口。深秋的天带着一丝凉意,连着四面的空气都是带着风的。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紫貂毛的大氅在风中晃荡。

  玄色的长靴落下来,步履快速又轻盈

  领头的两个侍卫将门推开,那人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执着画卷,踏着光从门口走了进来,紫貂毛的领口下露出了一张脸,刀削斧刻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贺文轩呢?”

  平淡的一声响起,玉箫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在……在里面……”她手指了指后方的屋子,想到什么又咬紧了舌尖:

  “他说今日不见客。”

  “不见客?”平淡的一声响,下垂着的眉眼仿若带着嘲弄。

  玄色的长袍在空中飞起,他跨着大步往前走去:“我不是客,我是来问他要人的。”

  朱门被人踢开,屋子里贺文轩闭了闭眼睛。

  外头的动静这么大,他如何听不见?细碎的脚步声就在四周与头顶响起,这位恒亲王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已经将这里都包围了。

  “殿下来的倒是早。”

  贺文轩开口,就咳嗽了一声,宿醉一整晚,他本就难看的血色越发的白了,像是风一吹就要倒。

  陈珩在门口皱了皱眉心,看着他纸一样弱的身子。

  “说吧。”画卷就在手上,他指腹来回摩挲了两下,如雄鹰一样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人在哪里?”

  贺文轩皱了皱眉,适当的露出几分不解:“殿下您都不知道,属下又是如何知晓?”

  他咳嗽了一声:“殿下忘了,昨日你还跟属下说,若是找到了会来跟我说呢。”大概是咳嗽了两声,惨白的面上浮出几分潮红来。

  贺文轩摆明了就是装傻,说完了还笑着道:“属下等着殿下给好消息。”

  陈珩轻笑了两声,笑意却没达到眼底,他垂下眼眸看向床榻上:“你说,就能这破身子,本王拉去你去大理寺言行逼供如何?”

  那捂着唇咳嗽的人动作僵硬住了。

  贺文轩趴在床榻边抬起头,却是笑了:“殿下不会的。”他说的是肯定句,恒亲王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是非黑白不分,视人命为草芥的话,昨日那拳头落在的不是桌面上,而是他身上了。

  连怒急之下都能控制住自己,这样的人又如何会恃强凌弱?

  “你到是聪慧。”那垂下眼神的人轻笑了一下,遮住的眼帘却叫人看不出悲喜之色:“你说这画像有问题?”

  贺文轩一时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他如今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搪塞过去。点完头之后,他又试着去探寻恒亲王的目光。

  但那双眼睛却是遮住了,让人瞧不出悲喜来。

  “既然这画像有问题,那你是不是该重新画?” 他指腹在画像上怜惜地摩挲了两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起来:“当初本王可是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诓我一次我可没与你计较。”

  他像是相信了。

  贺文轩完全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那……那我给殿下重新画?”能拖几日是几日,恒亲王如今看似势在必得。

  这玉笙若是在旁人手中那也就罢了,依照恒亲王的势力他半点都不担心。

  哪怕是强取豪夺,只怕没人敢跟恒亲王争。

  可对方偏生是太子,玉笙如今身处东宫,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是要命的,若是太子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惦记着自己的妃子。

  他会舍得让亲弟弟死?

  到时候还不是怪红颜祸水,玉笙如何会有好下场?

  再……再说了,他又如何舍得她身处如此的险境?当初允诺她及笄之后就将她接出来,他没做到。发誓要娶她,却又成了别人的新郎官。

  他在她面前是罪无可赦,是无法原谅,是只想弥补。

  又……如何舍得她有一丝丝的风险?

  咳嗽了几声,贺文轩神色剧变,站在门口一直观察他的陈珩眼中神色一闪而过。

  “好!”他点头,手中的鞭子来回晃荡了几下:“那我三日后来取……”

  “三……三日太短。”才三日,他压根儿就没有法子去通知玉笙,让他远离这个男人,让她躲远一些,或者,让她离开。

  谎言永远遮盖不住真相。

  都是在宫中,早晚有一日若是两人碰上,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那就七日。”挥着马鞭的手收紧,陈珩喘出一口气,放长线,钓大鱼,七日已经是他最后的容忍度了。

  眼看着他的神情,贺文轩自知自己再也推辞不了。

  惨白的唇色点了点头:“那就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