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 第160章

作者:义楚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玉箫看着面前那被风扬起的衣摆,不知为何,鼻子瞬间就是一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在书房之中,贺文轩跪在地上求她,求她不要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贺文轩这个样子,她与他在扬州相识,都快一年,他永远都是一副平淡清高的模样,挺拔得像是雨后的翠竹。

  与跪在地上,苦苦相求的他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可她还是说了。

  厉吼一声之后,她克制不住地吓得双膝跪地。

  陈珩放下贺文轩的领口朝着她一步步地逼近,他向来是个气势颇深的人。不知是看多了生死,还是手中沾了太多的鲜血。

  一步一步走上前的时候,玉箫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赤红的双眼就靠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瞬息就弯了下来。那双眼睛像狼一样,犀利又敏锐:“人在东宫。”

  这几个字是肯定的,毕竟她露出了太多的破绽,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如今的完全确定。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又像是含着狂喜夹着愤怒。

  “人真的在东宫。”他抬头轻笑一声,下一刻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太过强势,让人根本无处可逃。一双手坚硬的更像是铁做的,虎口慢慢地收紧着,一条人命在他手中就像是轻轻一拧那番脆弱。

  她被吓得半边身子都在颤,自动忽略了前方贺文轩的苦苦哀求。

  唇瓣与牙齿咔咔作响的相互碰撞了许久,她眼睛一闭,疯狂的点了点头:“是……在,在东宫。”她别无选择,她感觉的到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话音刚落,那逼迫人心的身影瞬间就站直了。

  直到那玄色的长靴离她好远,玉箫才察觉呼吸渐渐地顺畅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上了马车她像是还能察觉到那股压抑的,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青棚马车一路跑出了恒亲王府,她颤抖的身子才一点一点回过神:“这恒亲王府日后我是再也不想来了。”

  青棚马车十分的狭小,比起恒亲王府的那辆更是小的可怜。玉箫颤抖着靠上前,双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贺文轩的手臂。

  却没想到,贺文轩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手给挣脱开了。

  “停车。”马车在福祥门口停了下来,玉箫被书童扶下马车,刚站稳,马车又继续往前跑。贺文轩坐在里面,还没下来。

  “你去哪?”

  她心中一慌,下意识的挣脱开丫鬟扶着她的手追了上去。

  青棚马车的帘子被风撩起,贺文轩坐在马车中,闭着眼睛。马车一路跑出了巷子口,眨眼便消失不见。

  玉箫追上去的脚步却一点一点停在了原地。

  她这才记起来,从出了恒亲王府开始,他便再也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

  晚上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三七从合欢殿的后院摘了一大把的腊梅花来。入冬了,这几日格外地冷,腊梅开得早,香味十分地好闻。

  刚开花,玉笙这几日正是稀罕的时候,便让人日日摘些过来。

  “得亏是小雨。”三七拍了拍衣摆上的雨,腊梅花护在身前,完好无损:“若是下大了,奴婢可就回不来了。”

  “多大的地方?”冬青拿了个瓶子上去,接过腊梅花给插了进去:“你就在后院,下雨了喊一声我还能不给你送伞不成?”

  三七讨赏不成,气得跺脚,走上前去的时候掐了掐冬青的脸。

  “主子,殿下今晚是不是要过来?”她手冷得厉害,说完便缩在炭盆面前烤手。玉笙十分疼惜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特意让人在偏殿点了个炭盆专门让她们用。

  三七蹲上前,手铐暖和了又在里面去寻烤熟的栗子。

  栗子埋在炭盆中,被炭火烤得香喷喷的,吃起来十分的软糯又爽口。

  “不知道。”雨下多了,有些惹人心烦。玉笙今日一早从广阳宫回来后就有些提不起精神气儿来,撑着下巴缩在软塌上剥栗子。

  一颗一颗栗子仁圆滚滚的装在白玉碟中,十分的喜人。

  “殿下来便来,不来便罢了。”

  太子刚跨进门框,便是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下一刻人才走了进去:“早上的时候黏在孤身上,磨人的样子恨不得跟着孤上朝去,如今到了晚上就变成不来便罢了。”

  冷笑一声,故意两只手伸出去,掐着她的下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当值的奴才正躲在偏殿烤火,见状一个个的赶紧都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

  玉笙一瞬间仰起头,看了他许久才像是回过了神,那只手分明在掐着她的下巴,她却是分毫都不怕。反而偏着脑袋,分为亲昵的在他手心里来回的蹭了蹭。

  刚还没精气神儿的人,眨眼就变得黏黏糊糊的:“殿下真的来了?”那两只手也不老实,抱着他的腰紧紧地,像是舍不得松开。

  女人就是善变!

  太子亲眼瞧见她变脸,从一开始的无精打采,到瞧见他之后双眼立即变得亮晶晶的。暗地里骂她蠢,半点都不知道掩饰。

  但不说别的,心情却是十分地舒爽。任凭谁被这样全心全意的看着,欢喜着的,瞧见你一眼眼睛都变得发光了,只怕也是这样。

  “早上的时候,不还求着孤疼你?”他心情不错,一高兴便想说荤话逗她,抬手兜住她的脑袋,来回疼惜地摸了摸:

  凑在她耳边轻咬着她的耳珠:“孤若是不来,怕你想孤想得睡不着。”

  狗男人,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玉笙咬着唇,面上肉眼可见的羞红了,一屋子的奴才都在,就他不要脸,跟没看见一样。

  她朝着素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人都给带下去,一边将吃剩的栗子捧在他面前:“知道殿下要来,特意给殿下准备着呢。”

  这栗子是她刚无聊的时候剥的,烤得正好甜香软糯的时候。太子低头瞥了一眼,有的还冒着热气。

  他前几日爱吃一道栗子烧鸡,多点了几次,倒没想到她就记住了,尝了几颗味道的确不错,太子转手给她喂了一颗。

  “不吃了。”玉笙偏头躲开,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刚多吃了五六碟了,再也吃不下了。”

  太子见她不吃十分自然的自己吃了:“你倒是胆子大,吃剩的才给孤?”他不过是随口一言,白玉碟中的栗子也被他吃的七七八八的了。

  玉笙却是撅了撅唇:“殿下您又不说什么时候来。”

  “怎么?”他刚回东宫就来了她这,还不满意?碟子放下来,他去洗漱盆那儿净手。

  分明有奴才,玉笙偏是要凑上去,一会儿上去给他拿这个,一会儿给他拿那个,跟在他背后像条小尾巴似的:“栗子剥半碟就冷了,冷了就不糯了,那我只能先吃了啊……”

  擦着帕子的手松开,太子停下脚步,玉笙手中还拿着净手用的玫瑰露呢,一下子没稳住,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玫瑰露砸在地上碎成了一股玫瑰香。

  太子伸出手,去搂着她的腰:“一整日都在等着孤?”玉笙仰起头瞥了他一眼,不吭声。他清隽雅致的眉眼一瞬间笑了起来,月白色的长袍穿在身上,温润如玉。

  手指在她唇瓣上来回的勾弄了两下,指腹抹着她的口脂,他笑的格外温和:“看样子是真的想孤想狠了。”玉笙眨了眨眼,下一刻却是被他抱到了床榻上。

  殿下说话是算话的,早上的时候说要疼疼她,晚上的时候便是身体力行了。

  他面上生得温和,床榻之前却是分外强势,今日却十足的有耐心,要如何便是如何。烛火晃荡在帷帐上,照出两道身影。

  玉笙抽抽咽咽坐在他怀中,一张脸哭得通红地埋在他的肩头上。疼了就咬,舒服了就咬着肩头细细地磨。

  太子今日格外的温柔,哪怕是被咬疼了也只是掐着她的腰:“嘶……轻一点。”

  话是这么说,却又强行忍着缓了下来。

  玉笙被弄得浑身绵软,手脚无力,强打起精神从枕榻之下摸出个香囊来,塞到了他手中。

  “什么东西?”

  太子对着烛火瞧了一眼,随即立马就笑了。

  玉笙一张脸哭得一塌糊涂,眼睛都睁不开,他却颇为怜惜地上前,在她额头亲了亲:“这是奖励?”眉心拧了拧,他又要问:

  “之前不舒服?之前为何没有?”

  玉笙如今只想睡,烦得要死,刚要糊弄他几句,门口却响起敲门声。

  王全缩在门口,瑟瑟发抖地道:“殿……殿下,恒亲王殿下找您。”

第144章 皇兄 没人比我更怜惜她!

  夜阑人静,寒冬的天透着几分刺骨的寒。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廊檐下的青石板上,一声声的只有滴答的声响。

  太子跨着大步,一路往静心湖的方向走去。

  恒亲王如今在月室。

  月室在静心湖的湖中央,四周是一大片水面,夏日的时候倒是凉爽,可到了冬日,就显得格外的透心凉了。

  王全举着油纸伞跟在身侧,瞧见殿下那半张侧脸,可谓是叫苦不迭。

  刚在合欢殿,他当真儿是咬着牙,大着胆子才敢敲出第二声儿的。在玉主子这儿将殿下叫走,今日还是头一遭。

  若是旁人他自然也就罢了,可偏生这人是恒亲王,这大半夜的闯进来,指不定是什么事呢?

  他哆哆嗦嗦的敲出第二下,好在没过多久殿下倒是出来了,只是这脸色……雨下得有些大,王全将手中的油纸伞偏过去,大着胆子凑上去瞥了一眼。

  太子殿下这张脸生得自然是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此时大半夜地被人叫起来,眉眼往下垂了垂,让人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要说高兴吧,眉眼却是带着戾气,朝前冲的脚步飞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爽快。

  可要说不高兴吧,却是又时而笑一下,手指时不时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香囊。

  王全刚特意瞧了一眼,只瞧见个色,旁的便是半点儿都瞧不清楚了。但见殿下这番欢喜的模样,心中暗暗的猜出几分。

  这香囊指不定是玉主子给送的。

  雨还在下着,静心湖的湖面上泛起阵阵的涟漪。庄牧守在月室门口等着,太子进去的时候,闻到的又是一室的酒气。

  屋子里点着炭盆,倒是不冷,太子褪下斗篷走上前,先在炭盆前烤了烤手:“大半夜的自个不睡,倒是跑到我这儿来喝酒。”

  低沉的嗓音里还含着沙哑,月白色的长袍上还带着一股腊梅香:“你这个年纪,是该娶王妃了。”

  那修长如玉的手渐暖,倒扣在桌面敲了敲。春宵苦短,他若是有王妃,亦或者是身侧有人伺候,只怕就不会做出半夜硬生生叫人起床这样的糟心事了。

  陈珩没说话,从他进门开始,那双眼睛就一直低垂着没有往他那儿看去。炉子里的水烧开了,他倾下身去拿炉子,玄色的长袖凑上来,袖摆带着一股浓厚的酒气。

  太子的身子往后一靠,闻出那是梅子酿:“你若是喜欢喝,改日叫人都搬到你王府去。”

  陈珩坐在黑檀木的长桌旁,正靠着窗。雨下得太大了,乌云遮住了月光,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穹上,影影绰绰。

  “好啊。”他低下眉眼,那月光从他眉眼间褪去,掩住眉眼间的神色,单手拎起一边的炉子给他沏着茶:“明日我就让人都给搬走。”

  茶盏送上来,那一直低垂着的眉眼也渐渐掀开。窗下,那残破的月光像是被人打碎了,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得让人瞧不清楚。

  太子轻笑一声,伸出手接过那茶盏仰头一饮而尽:“今日找我什么事?”

  这是半夜,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宫门早就关闭。他这个点出现在这儿,不用多说自然是翻宫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