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 第210章

作者:义楚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元承徽在原地,才知道自己失了算。她跪在地上,也顾不上什么大胆了,冲着太子妃的背影就喊道:“太子妃娘娘此时去,只能用妾身杀鸡儆猴。”

  她知道太子妃的打算,也知道自己一开始就不该露怯。

  可如今,为求自保,她只得继续。

  “妾身这儿却是听见了个惊涛骇浪的秘密,太子妃若是运用的好的话,能够一石二鸟,除掉赵良娣,与……此时风光无限的玉良媛。”

  太子妃的背影停下来,渐渐地转过身。

  元承徽看着这背影,渐渐地松了口气:“太子妃若是想知道,这一切……得从我今日跟着赵良娣偷听开始。”

  ——

  玉笙一听在处置这件事,便立马着急的往外走。

  “说是推主子您出去的就是那个宫女。”小元子跟在玉笙的身后,小碎步走的极快:“太子妃娘娘那儿说是已经找到了凶手,正要去禀告了殿下。”

  玉笙那秀气的眉心一下子皱起,她再傻也知道,这事儿不会是个宫女所为。

  被推出去的时候,背后那股力气实在是太大。不仅是想让她推到烟火堆中,更像是恨不得一下子想让她摔死。

  她这才站不稳,陷入了那一片火海里。

  这手法,可不像是个宫女所为。何况,她可不知道平日里自己得罪了哪个宫女。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要拿命来害自己。

  “那宫女如何了?”

  小元子一口气说的不停歇,听了这话却是一下子僵住了,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宫女死了。”

  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没了性命。

  “说是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配苟活于世,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悬梁自尽了。”玉笙的眉心越发地拧紧。

  事情发生之后,宫女就被囚了起来。

  身边不可能无人看守。

  何况,死的越快,事情越发的可疑。急冲冲的,倒像是掩饰什么一样。

  玉笙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到了太子妃那儿,那种感觉更甚。

  “元宵佳节是大日子,各位过去看热闹也是无可厚非。”远远儿的,人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太子妃训斥的声音。

  走进一看,才瞧见太子妃挺着腰杆站的笔直,而纯良娣带头的一干人等全部跪在地上。

  “可在陛下面前,搞出这样的小动作。”

  “丢脸丢到整个皇宫人人皆知!”

  太子妃一道道厉响,站在一侧的玉笙拧了拧眉。到底还是走了过去,跟着跪下。

  “好在陛下心仁,并未责罚。”太子妃看着跪在众人中央的玉良媛,眉心忽而往上扬了扬。

  她如何就没想到,这位玉良媛居然是个瘦马呢?

  瘦马在扬州是出了名的,但太子一向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是从来碰不得这些腌臜的事。

  故而,从一开始,太子将人从扬州带入东宫的时候她便没有多想。后来,等她去查的时候,只怕也是太子为了隐瞒,故意伪装出来的身份。

  所以她让人费尽心思去查,这才查了空。

  太子殿下护她护的这样明显。还将这样一个下贱胚子,宠的如珠似宝。

  那么,将她们这些世家贵女,自小就琴棋书画培养出来的高门小姐放在了何等的位置?太子妃没忍住,嘴角溢出一丝厌恶来。

  玉笙低着头听训,并未瞧见。

  反倒是在一侧的元承徽,连着身子都微微颤抖着激动。只她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太子妃说出玉笙的身份。

  “事情已经解决了。”太子妃瞥过脸,从玉笙那张脸上挪了下来:“那宫女已经伏法,日后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必定严惩。”

  玉笙匆匆赶来,太子妃却是半句话都没让她说。

  见众人走后,玉笙最后一个离开,抬脚夸门栏的时候,她故意转过身往背后看了一眼,却是没料到,太子妃也正好在看着自己。

  那一眼,让玉笙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

  她拧着眉,重新扭过头。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严重。

  “殿下呢?”她扶着冬青的手,问,刚分明说这事是殿下要查的,可如今,连着个殿下的影子都瞧不见。

  小元子刚打听消息回来,回话的时候还喘着气儿:“殿下在书房。”

  这话说完,顿了顿,许是怕玉笙不开心,又道:“殿下本是要亲自处理这事,可临时却是又请了恒亲王过去,如今殿下与恒亲王都在书房还未出来,许是在商议朝事。”

  玉笙皱了皱眉。

  恒亲王的身影在眼前晃荡,与之前梅林中的人……本要往回走的脚步拐了个弯儿,往书房去了。

  书房中

  太子坐书案后,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华服依旧还是那件。他面上依旧是带着笑的,只抬起手肘,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根玉簪。

  羊脂白玉的,雕刻成了半开不开的木兰。

  木兰花清透,秀气,濯而不妖。又是这样名贵的玉雕成的簪子,一看,就是送给心爱的女人的。

  抬起头笑了笑,太子的眼神看向对面的陈珩:“这个,应当不是给洛乡君的生辰礼吧。”刚刚,在宴席的时候,他明确说了,今日他没给洛乡君准备生辰礼。

  可是,却随身携带着根玉簪。

  举起手中的簪子,来回转动了几圈。太子低着头,勾起唇笑了笑,只是那股笑意却是达不到眼底:“这个,你又是给准备的?”

  陈珩坐在他对面,秋海棠的软塌上,他微微斜躺着,玄色的长靴搭在面前的黑檀小圆桌上,一手拿着酒壶,姿态显得有几分桀骜。

  他从刚到书房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

  听了这话,才算是说了第一句话:“皇兄又如何知道,这东西是我的?”手中的酒壶不是梅子酿,换成了在西北常喝的烈酒。

  便宜,但却足够的烈。

  一口下去,能烧的人心窝子疼。

  陈珩仰头,满满得灌下一口,心窝子跟火烧的一样,他却是面无表情。“哪个女子掉了根玉簪,倒是问到臣弟的头上来了。”

  手中的玉兰簪转了转,上好的玉在烛火之下泛着莹莹的光。太子看了一眼,才道:“这根簪子是从烟火堆中找到的。”

  他送玉笙回去之后,就立马派人去查。

  哪知线索没寻到,反倒是发现了这个。放烟火的小太监头一个便拿来,给了他。

  “嗤嗤”两声,陈珩笑的越发起劲儿了:“那便是你宠爱的那个良媛……叫什么,玉,玉良媛的。”

  “她一个女子,你不去问,倒是来为难臣弟。”陈珩说着,倒像是打了个哈欠:“什么簪子,捡到了还给她便是。”

  他身上的衣裳还未换,袖口衣摆都是被火炙过的痕迹。

  特别是,那一双拿酒壶的手,手背之上满是烫痕。从太子这个角度看过去,足以瞧见他的手背上一片鲜血淋漓。

  “这簪子不是她的。”

  抬手,在那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上动作轻柔的抚了两下,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面无表情:“她今日穿着什么,戴着什么,里里外外孤都清清楚楚。”

  那根漂亮的玉兰簪被他拿在手中,分明是个死物,但在他的手中却无端显出几分脆弱无辜来。

  “况且……”下垂着眼帘一瞬间撩起,太子对着陈珩的脸,又道:“她也不喜欢玉兰。”

  那握住酒壶的手,一寸寸收紧。

  背对着白玉烛台上的烛光,陈珩往他那儿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才渐渐地开始笑了:“是么。”他弯腰,微微后靠着的身子一瞬间坐的笔直。

  “老早之前做的一根簪子,之前是打算给长安的。”

  他与洛长安之间的事,倒是人尽皆知。恒亲王护了她七八年,至今未娶,人人都说是要等洛乡君长大,可如今来,这也是个传闻。

  “可是她不听话。”陈珩那下垂着的眼睫稍稍颤了颤,语气之中显得一片冰冷:“说谎骗人,心思恶毒,我看见的,跟她让我看见的,像是两个人。”

  玄色的长靴从那黑檀木的小圆桌上落下,陈珩面上的笑意变得有几分戾气。

  他掷了手中的酒壶,书房中的迦南香瞬间被一片酒气蔓延住了。他冷着脸,跨着长靴从下面走上来。一直走到了书案旁。

  “这簪子我拿出来了,却又不想给她了。”

  陈珩的掌心伸出去,像是要将那簪子给拿回来。太子笑了笑,拿着玉簪的手抬起,却是将他的手躲开了:“你也送不出去了。”

  他轻笑一声,将玉簪的一面示意他看。那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上,有一道很长的裂痕。

  从花蕊的中间往外,一直蔓延到花瓣上。整个玉簪子犹如用力一碰,就能碎了一般。

  陈珩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

  太子眼帘下垂,将玉簪放在了桌面上:“这东西既然无用了,给了你,你只怕也是不要。”玉簪放在了桌面上,他道:“生辰既过了,也就不必再送了。”

  那只宽大的掌心,拳头微微地捏起。

  被燎伤的手背上,靠近之后越发地血肉模糊。太子盯着那只手看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出去吧。”

  夜晚的风吹的有些冷,书房院子旁的那几颗柳树枝条抽了芽。玉笙一直在角落处等着,瞧见那玄色的身影一出来,想了想迎了上去。

  陈珩低着头走出来,却是没想到第一个瞧见的便是她。跨出去的脚步有些顿住,他将两只手一同背在了身后。

  “恒亲王。”

  夜晚的风有些冷,她又在角落处站了一会儿,刚靠近,便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那浓烈的酒味。没忍住,扭头就打了个喷嚏。

  “我走远一些。”

  陈珩瞧见这一幕,立即往后退了退,想到什么,又往后撤了一大步。

  “你……恒亲王您这究竟是喝了多少?”三七立马上前给她拍了拍后背。

  那酒气实在是过于烈,味道简直令人昏厥。玉笙捂住鼻子,又被呛得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那我……”那我下次不喝了。

  陈珩那下垂着的掌心捏了捏,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也幸好玉笙没有听见,适应了那股酒味之后,她挥手让三七下去了。

  三七的胆子实在是太大,这位虽是救了自己,可到底是恒亲王,哪里会容许旁人这样放肆的?

  “多谢恒亲王今日救玉笙一命。”三七往后退了几步之后,玉笙又抬起头,强忍着害怕往恒亲王那儿靠前了两步。

  恒亲王是在沙场之中闯荡过的,身上手上都是沾染了血迹的,越是靠近身上那股肃杀的气息越发的浓郁。

  玉笙垂下头,头上的海棠花的步摇微微晃荡,她看着恒亲王的手:“玉笙带了些外伤膏来,每日三次,还望恒亲王莫要嫌弃。”

  白玉瓷瓶里的东西他最是熟悉不过,可陈珩看着,伸出去的手却依旧还是细微地颤抖。

  膏药被他接了过去,玉笙总算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