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47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李鹜从他身后走出,一屁股坐到了那龇牙咧嘴之人腾出的位置上。

  李鹊推着一个双手反剪,手腕捆着麻绳的男人, 笑眯眯地走了出来。男子嘴里堵了一块麻布,正呜呜叫着,一脸哀求地看着李鹜对面的男子。

  李鹊冲着他的膝盖窝一踢,他就在李鹜身旁跪了下来。

  男子扑通下跪的声音在寂静的二楼清晰如雷。同桌的几名赌徒见势不对,自觉地起身走开了。

  李鹜对面穿铜钱纹绸衣的方脸男人面色铁青,脸上的刀疤格外可怖。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又把视线转回李鹜脸上,沉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鹜拿起桌上一枚筹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胡老板,你说这鱼头镇究竟是谁握有生杀大权?”

  胡一手变了脸色。

  “……这两人终于干上了吗?”

  二楼栏杆前,先前倒做一堆的两个年轻人已经爬了起来,一边暗中观望,一边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不解道:“胡一手脾气这么火爆,怎么见了李鹜耐性这么好?”

  “你傻啊!李鹜是县太爷身边的红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胡一手可不想得罪县太爷。”那模样俊秀的年轻人说。

  “我又不像你,你都差点当李鹜的小舅子了,我怎么知道李鹜还在县太爷那儿挂着名号?”

  李鸿勃然大怒:“胡说八道什么!你污我的名声可以,你污我姐的名声不行,我姐还是待嫁闺中的好女郎,你说的什么屁话!”

  “行行行……咱们不说这个。李鹜和胡一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儿怎么就对上了?李鹜旁边跪着那人是谁?”

  男子又道歉又作揖,李鸿这才消了火。他拿出腰间折扇,装模作样地在脸颊旁扇着风,用余光从扇子里定定地瞧了好一会,说:“那不是胡一手身边的陈二吗?”

  “是干什么的?”

  “有什么脏事就干什么——”李鸿说:“听说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怎么栽到李鹜手里了?”

  “李鹜这是上门算账来了?要是胡一手让步了,今后手下怎么看他?”

  李鸿把手揣在袖子里,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下有意思了,少爷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鱼头镇霸主……”

  一炷香的时间后,也不知道李鹜和胡一手说了什么,胡一手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对身旁的手下吩咐了什么,接着赌坊就开始赶人。

  “提前关门了!都别玩了,别玩了!”

  腰粗膀圆的打手在楼上赶人,穿长衫的掌柜在二楼好声好气地请贵客离开,又是许诺优惠又是低声下气地赔罪。

  李鸿也在被驱赶的人里,他和坐着玩的那些客人不同,他来赌坊只是看个热闹,并不是赌坊的大客户,因此掌柜对他并不十分客气,李鸿心里不服气,可也只有不情不愿走出门的份。

  他要是不走,那些手膀子比他大腿还粗的壮汉们就来“帮”他走了!

  赌坊彻底安静下来后,胡一手阴沉着脸开口了:

  “你既然捉到了人,为什么不直接禀告县令大人?”

  “死账的抵消方法你我都懂,我也不想为难你。”李鹜扔下手中筹码,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说:“来都来了,我也不能空手而归。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李鸿在紧闭大门的赌坊外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大门重新打开。

  李鹜打头走出,身后跟着小山般的李鹍和胸口鼓鼓囊囊,笑得跟过年似的李鹊。

  李鹍手里握着一根麻绳,麻绳另一端牵着陈二。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变得涕泪横流,凄惨不已,堵住嘴巴的破布也染着好大一块鲜红。

  李鸿见人出来,赶紧打开扇子遮面,一个箭步走到前面的小杂货摊,拿起一把木簪假意看了起来。

  “少爷看看吧,这只簪子只要二十文钱。”摊主热情道。

  李鸿特意等了片刻,估摸着李鹜他们都走了之后,才扔下簪子,恶声恶气道:

  “少爷我是买这种破烂货的人吗?不要!”

  “你——”

  李鸿转过身,拔腿追向李鹜离开的方向。

  他远远跟在李鹜身后,直到看着他们三人——再加上一个翻着白眼,半死不活的第四人,一起走进了县老爷的府邸。

  他这是做什么呢?李鸿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第二日,李鸿终于知道了答案。

  鱼头镇的县令是个贪财好色但又胆小怕事的人,托这胆子小的福,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禁宫龙椅上坐的人换了以后,天下乱了多久,鱼头镇县衙就关了多久。

  时隔两个多月,县老爷罕见升堂,许多无事可做的百姓都涌到县衙门口看起了热闹。

  李鸿当然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退堂之后,李鸿立马跑回家,向唯一的观众唾沫飞扬地转述着他的所见所闻。

  他把装模作样的县太爷模仿得眉飞色舞,惟妙惟肖,可惜他唯一的观众连看都不看他。

  “这李鹜——我就没见过像他这么贼的人!他这手玩得妙啊,既给县太爷搞了政绩,又卖了胡一手一个面子!”李鸿拍着大腿说。

  李青曼坐在光线明亮的屋檐下绣着一面团扇,对李鸿说的不为所动。红色的丝线灵巧地穿梭在蚕丝扇面上,鲜艳夺目的梅花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只惨了那陈二,明明是为胡一手做事,现在东窗事发,胡一手为了保命,转手就把他的舌头给剪了。也不知道那胡一手威胁了他什么,堂上他支支吾吾地认了罪,供词也写了,只字不提胡一手的事。”李鸿说完,在李青曼身下的长凳上挤着坐了下来。“姐,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李青曼拿着团扇站了起来,走到阳光底下,端详她成型的梅花。阳光从头顶浇下,美人如玉自曜,眉眼温婉柔弱,宛如沾着春雨的一枝梨花。

  长凳一翘,李鸿措手不及地摔了下来。

  他惨叫一声,揉着屁股跳了起来。

  “我今天已经摔了两次屁股墩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啊!”李鸿叫道。

  李青曼说:“我要不是你亲姐,你早就被人打死许多次了。”

  “我刚刚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李鸿说:“你是不是还记挂着李鹜呢?”

  “他已成亲了,我自然不会记挂着他。”李青曼说完,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着团扇上的红梅:“只是想再找一个相差无几的可造之材却是难了。”

  “天下男儿那么多,我才不信只有他一人能出人头地。”李鸿不服气地说:“这鱼头镇屁大点地方,你想找个能入眼的男人当然难了,我们不如去京城,听说京城换皇帝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和美貌,说不定捞个贵……”

  李鸿话未说完,李青曼朝他冷眼扫去。

  “去京城?就你这张没个把门的嘴,去了京城,你活不到年底。”

  “怕什么?反正有我姐替我撑腰。”李鸿说:“你要是不想入宫,我们去其他地方也行。反正家里只有我们了,我们一起走,去哪儿不是家?”

  “现在不是好时机。”李青曼低下头,继续绣着她的红梅:“等外边乱起来的时候,你不想走也得走了。”

  李鸿不再劝了,他这个姐姐,自小就有想法,决定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动。

  “那你真打算嫁县太爷的公子?”李鸿问。

  李青曼没有立即回答。

  她绣完最后一针,从一旁拿起绣剪,仔细剪断了团扇上的线条,然后重新拿到太阳底下观看。

  看了一会,她的唇角勾了起来。

  “听说金州知府的公子和他私交不错。”她柔声说:“不交个朋友,怎么能认识朋友的朋友?”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真的看上那个绣花枕头!”

  “只是……”李青曼放下团扇,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只是什么?”

  “李鹜粗中有细,从不无的放矢。以往这么多年,他都和胡一手相安无事,这次为何要冒着开罪胡一手的风险,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已死之人出头?”

  李鸿也茫然了:“是啊,为什么?”

  他们不知道李鹜此举何意,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同一片阳光下,李鹜正拿着一个绣了小人的香囊骂骂咧咧:

  “我让你亲手绣个香囊给我,谁让你扎个小人送我?你是想咒死我好当寡妇吗!”

第44章

  “我没扎小人……我是照着你的模样绣的……”沈珠曦说。

  “这还不叫扎小人?”李鹜眯着眼睛, 迎着光线把香囊上的小人看了又看,眉头越发紧锁:“你说照着我的样子绣的?我的腿这么短?我的头这么大?我的眼睛怎么跟芝麻粒一样?我怎么左右手还长短不一呢?!”

  李鹜说的都是实话,即便是原作者沈珠曦再看一眼她的绣作也要脸红。

  “我……我没怎么学过女红……”沈珠曦小声说, 双手绞着衣裳:“反正我绣了,你不要扔了就是。”

  李鹜却没扔。

  “为了这东西, 老子在山上喂了两天蚊子。”李鹜把香囊塞进怀里, 嘴上不忘骂骂咧咧:“你就是绣个屎壳郎给我,老子也不能扔。”

  沈珠曦见他收下香囊, 松了一口气。虽说她绣的不好,但总归是她的第一个女红绣品, 要是真被李鹜嫌弃到扔掉, 她嘴上不说, 心里还是会难过。

  她走回寝室,重新坐回堆满了针线,临时作为绣桌的短榻, 拿起了榻几上的针线。

  李鹜撩开竹帘,跟着走了进来。

  “就你那独脚猫的功夫, 你还绣什么?”

  “我不绣,我画绣样——”沈珠曦说着,把针线收进了木头的小匣子,裁好的绣布放到一边。

  清理出了榻几上的空间后,她拿出一张裁成巴掌大小的宣纸,提笔轻轻落了下去。

  寥寥几笔,一串挂在枝头的饱满葡萄就初现雏形了。

  李鹜站着观看, 越看脸色越差,他拿出怀里的香囊作对比,一眼看香囊, 一眼看绣样。没好气地说:“你画都能画成这样,怎么绣出来就不行了?沈珠曦,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气任他气,放屁就放屁。

  沈珠曦专心致志地画着自己的绣样。这个葡萄的绣样是给周嫂子的,多子多福的寓意她应该喜欢。画完葡萄,她拿起第二张宣纸,画了朵婀娜多姿的桃红芙蓉。这个绣样,自然是准备给九娘的了。

  “沈珠曦,你听见我说话没?”

  画绣样比做女红容易多了,沈珠曦几笔就画完一幅,可李鹜的香囊,她却绣了好久。

  绣了好久不说,成品还不堪入目。

  能送给李鹜,也算一种幸运。不然,她还不知怎么处理这辛辛苦苦绣出来,却又留着碍眼,扔了心疼的成品呢。

  “沈珠曦,你——”李鹜一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的手指怎么了?”

  沈珠曦看了一眼手指上针尖大小的红点,说:“绣香囊的时候不小心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