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一国储君,地位尊崇,除了谋逆之外的大罪,还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地位。
端王一颗心砰砰乱跳,他低声问:“舅父,难道你收到了什么风声?”
如果太子真的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那可真是老天也要助他谢昱瑾登上皇位。
霍远思倒也不避讳,他说:“皇上任由你与魏王势力做大,对太子是时常严厉呵斥,太子早已是如坐针毡。你以为他就真的毫无怨念,没有想法吗?”
太子年纪渐长,不仅未能得到圣上的肯定,反而屡屡被斥责。
身为储君,他颜面何存。
“况且他未必就没在与虎谋皮。”霍远思眼眸冷厉。
端王瞧着他这模样,颇有些好奇问道:“舅父,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太子的把柄?”
要不然为何舅父要如此说呢。
霍远思转头望着他:“好了,您先不要太过担忧。哪怕世子殿下带回了证人,要想真的定下案子,只怕也要查证一番。咱们还有时间谋划。”
端王此时才真真正正服气,他恭敬道:“是我鲁莽了,如今一切都望舅父力挽狂澜。”
*
这一夜元宵节,直至夜半,人群才渐渐散去。
沈绛回到家中时,已是疲倦的话都不愿多讲。她摘掉钗发,洗漱之后,赶紧上了床榻歇息。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睡,竟又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这次她好像依旧是旁观者的角度。
大街上兵卒来来回回,俨然全城都在戒严,不时有人被从家中拖出,惨呼声不断,哀求声连绵。
往日里最为繁华的大街上,都瞧不见客人。
零星有几个行人走过,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转眼间,似乎又过了好些日子,街面上总算恢复了些生气,只是各个还是如履薄冰。
城墙上贴着告示,这些以来午门砍下的脑袋,一颗接一颗。
“你说这太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谋反了呢。”只见有一人轻声嘀咕。
他刚说完,身侧的人赶紧左右张望:“你不要命了,这些天锦衣卫满城的抓人,你小心犯了口舌,被锦衣卫抓进去。”
“咱们小心点不就行了。”
其余众人大约也是实在憋不住,议论不休起来。
“我听说太子谋反这案子,还跟十八年前的一个大案有牵扯。”
“十八年前什么大案?”有个年轻人问道。
说话这老丈忍不住得意的摸了摸胡须,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还是见识少,你们可知卫楚岚。”
“卫楚岚是何人?”
这老丈长叹一口:“不可说,不可说也。”
太子乃是储君,如今太子被废,国本动摇,倒是让端王得了便宜,登时成了下任太子的最佳人选。
转眼又不知过了几个月。
端王在朝中势力似乎越大,眼看着要成为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
不想,又发生一件大事,竟是御史以死血鉴,说端王居心不良,与扬州知府张俭私开铁矿,私造兵器一案脱不了干系。
更是当庭拿出了证据。
饶是端王矢口狡辩,可是铁证如山。
一时间,如日中天的端王竟也一下子倾覆,朝堂上真可谓是波诡云谲。
翻云覆雨都在一瞬之间。
只不过端王倒下后,永隆帝的身体似乎被这连番不断的变故击垮,一下病倒床榻间,就在朝臣无措时,一个人站了出来。
皇上似乎因太子和端王之事后,再不想轻信自己的儿子。
虽然此人不是皇子,可皇帝反而对他信任不已,朝堂之上诸多事宜,令他与内阁之间,一同决断。
至此此人权倾朝野,杀伐决断,无人敢抚其逆鳞。
朝堂上下众人不敢直呼其名,只得恭敬唤一声殿下。
只可惜过往今来,权臣似乎都没有好下场。
不知过了几年,又或者更短的时间,老皇帝似乎不行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帝位该传给自己的儿子。
只是朝堂之上早已被这权臣掌握,于是老皇帝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安全登上大位。
竟设计清除此人。
又一场让人闻之色变的血色宫廷之争拉开帷幕……
-
“阿绛,阿绛。”
沈绛明明这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是她的眼睛就是睁不开,周围渐渐升起了一层浓雾,将她的双脚紧紧裹住。
她走也走不得,动也动不得,仿佛要被永远禁锢在这片迷雾中。
可是她耳边的这个声音,似乎不想放弃。
一直在温柔呼唤着她。
“阿绛,阿绛。”他喊着她的名字。
沈绛蓦然睁开双眼,周围一片光亮,她大口喘着气,可是一喘气,只觉得胸口闷痛,再呼吸间,犹如风箱般,每呼一口气,声音极大不说,心口就跟着疼。
她眼睛望向床边人,发现谢珣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华贵朝服,眉心紧蹙的望着她。
“醒了,醒了。”站在旁边的阿鸢,惊喜喊道。
沈绛这才发觉不对劲,她想要抬手,只觉身体沉重,连手臂都使不上力气。
谢珣见她苏醒,松了一口气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肌肤贴着一只冰凉的手。
这股舒服的劲儿,仿佛让沈绛彻底醒过神。
只是她刚醒神,居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掌,他朝服的袖摆格外宽大,上好的绸缎在她手背上滑过,好似流水拂过。
谢珣微微一愣,还以为她被梦魇怔住,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别担心,太医说你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
沈绛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恍如隔世。
——虽然此人不是皇子。
——朝堂上下众人不敢直呼其名,只得恭敬唤一声殿下。
此人不是皇子,可是众人却唤他殿下。
她梦中这个权臣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谢珣,郢王世子殿下。
第112章
沈绛整个人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 不仅额头布满细汗,鬓发被汗水沾的湿漉漉,就连身上都是黏腻细汗。
她满心的恍惚, 明明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直到她抬眸望向谢珣, 声音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
阿鸢又重新端了一盆水过来, 拧了拧帕子,谢珣伸手接过,在她额头上轻轻擦拭了下,动作轻柔又细致, “你今晨发了高烧,又一直梦魇着, 昏睡到现在。”
沈绛闭了闭眼睛:“我一直在昏迷?”
“可不就是,小姐,你快吓死我们了。我早上听见你一直说梦话,过来一瞧,发现你脸颊通红,额头滚烫。我赶紧把大小姐请过来,又给您请大夫。”
阿鸢叽叽喳喳的说着,吵得沈绛脑袋疼。
还是谢珣见沈绛眉头紧皱, 挥挥手, 示意她先出去。
待旁人都出去了, 沈绛握住谢珣的手,低声说:“躺了这么久,我头好痛,能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吗?”
谢珣点了点头, 他坐到她的床头, 伸手稳稳将她抱住, 整个人带着坐了起来。
沈绛攀着他的手臂,可刚坐起来,眼前一黑,跟着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她一下歪倒在谢珣的臂弯里。
谢珣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抱住她,低声说:“你现在身体还太虚弱了,不要逞强。”
沈绛轻嗯了声。
这时她抬头望向窗外,虽然外面依旧天光大亮的模样。
可是能明显看出来,光照的颜色并非是早上那种黄澄澄金子般的色彩,而是带着几分橘赤色,这是已经临近傍晚时分了。
难怪阿鸢说她一直昏迷。
谢珣似乎不想耗费她的体力,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手掌在她后背摩挲,试图让她舒服些。
沈绛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先前她也做过几次梦。
可没有一次,让她像今日这般。
就好像是她窥探了天机,被反噬而至。
沈绛脑子里一团乱麻,还在不断回想着梦里里发生的事情。对于梦境的真实,她早已经不再怀疑,毕竟每次她的怀疑都会被现实所发生的事情证实。
对于这个朝堂,她早已经不抱有期望。
不管是太子还是端王,一心只想着党争倾轧,天下黎明何人在他们眼中。
可是她不想让谢珣深陷这样的争斗之中,她怕他真的如梦境里一样,不得善终。
想到这里,沈绛低声说:“程婴,先生与我说,他知道你身中何毒。”
其实这件事姚寒山在她离开扬州时,就与她彻夜深谈过。
只是那时候沈绛已经得知了谢珣的真实身份,一时间,也没来得及与他细说这件事。
沈绛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先生说,此蛊毒名唤牵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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