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谢珣将手中皇上交给他的龙佩扔给清明,吩咐说:“你现在立即再去找任郁,告诉他,皇上已将此间事情交给我。何崇先密谋叛乱,不堪为御林军统领,从现在开始,任郁为御林军统领。”
“跟随何崇先造反的御林军,只要有迷途知返者,我保证对他们既往不咎。”
清明紧紧握住手中龙佩,朗声应道。
谢珣又道:“还有告诉任郁,现在可以发送信号,让北大营进宫勤王救驾。只要他撑上一个时辰,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谢珣一连三道命令,急促却不失从容。
一旁的沈绛一边替他挡着杀过来的太子护卫,一边听着他沉声吩咐。
显然对于太子的逼宫,他并非毫无准备。
毕竟自己先前已经给了他预警,谢珣一向沉着谨慎,不会对这么重要的消息,置之不理。
沈绛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稳。
清明顺着刚才皇上离开的那条路,也出了大殿。
现在谢珣带着锦衣卫,就是要死死守着这条路,不让太子的人追上去。
给皇上和太后他们争取进入密室的时间。
此时太子被侍卫护在周围,朗声喊道:“程婴,你真的要与我作对到底吗?你可知父皇究竟对郢王府做过什么。”
“太子殿下,多说无益,你我各为其主。”
谢珣手握沾满血迹的长刀,声音冷漠。
各为其主,太子是为了他自己。
而谢珣也并非是为了皇帝,他,同样是为了自己。
今日他的刀要出鞘,谁都挡不住他。
宫里面早已经乱成一团,任郁没想到太子真的会在今日造反,虽然他早早按照三公子的吩咐,集中了自己的兵力。
可是他能调集的也不过只有五千人。
宫门外,何崇先身为御林军统领,他还带着一部分本该拱卫京城的禁军。
显然他们是早已经密谋造反,御林军和禁军勾结在一起。
皇宫外足足有三万人,现在正在全力进攻皇宫各门,其中兵力布置最多的便是东华门、长安门、玄武门这三处。
只要何崇先带人打进来,抓到皇上和太后,逼迫皇上写下退位诏书。
那就是大局已定。
现在看的就是哪边的后手更为厉害,究竟是御林军先攻入皇城,还是北大营进宫勤王救驾来得及时。
又或许,太子狠心杀了皇帝,北大营拿下皇上。
那么整个朝堂将彻底成为乱局。
余下的几位皇子,谁登基都说不准。
清明一路狂奔,他知道任郁在东华门守着,宫里乱成一团。
锦衣卫也一分为二,指挥同知袁乘杀了尹晋之后,忠于尹晋的锦衣卫并不在少数,在先前的惊慌失措之后,现在已经跟袁乘的人杀成一团。
原本袁乘的人应该去东华门等处,跟何崇先打一个里应外合。
但是袁乘低估了傅柏林,他没想到自己杀了尹晋之后,傅柏林迅速跳了出来。
将他杀死指挥使的事情诏告天下。
使得一部分忠心尹晋的锦衣卫倒戈。
清明知道公子在苦苦支撑,他得去带人回来救公子。
好在清明孤身一人,他又对皇宫十分熟悉,一路上避开耳目,直奔着东华门。
任郁正在让人死死抵着宫门,可是外面已经动用了攻门的装备,厚实的铁门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下都以为宫门要倒下。
却又死死支撑住。
任郁瞧见晨晖的时候,问道:“宫里现在什么情况,我看照这么下去,再有半个时辰,宫门就该守不住了。”
晨晖大喊:“不行,世子吩咐,无论如何,要死守宫门。万一真让外面这些叛军进来,咱们都得死。”
这个道理,任郁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本只是个御林军的小校尉,后来得世子殿下青眼,成了副指挥使。
现在生死富贵,就在眼前。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头,咬牙喊道:“弓箭手。”
事发突然,他们的装备都是从库房里临时搬运过来的,此时弓箭手手持弓箭,站在女儿墙旁,一轮箭羽急射而下。
底下的人太过密集,哪怕就是箭术不好的人,都能射中。
“什么人?”任郁听着这时候居然还有吵闹声,立即喊道。
清明立即喊道:“任大人,殿下急令。”
“快说。”任郁急切道。
清明拿出先前谢珣交给他的龙佩,朗声道:“陛下将此物交给世子殿下,令世子殿下全力平定此次叛乱。”
“殿下说何崇先身为御林军统领,密谋叛乱,身负皇恩,革去何崇先御林军统领一职,任命你为御林军统领。”
“殿下还说,何崇先蛊惑人心,不知者无罪,凡是跟随叛乱的御林军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任郁脸上豁然一笑,“太好了。”
他望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人头,这些跟着叛乱的士兵,很多压根什么都不懂。
这么多人,真要杀,只怕他的手也得杀麻了。
如今殿下说出既往不咎的话,便可让一部分士兵动摇。
毕竟造反并非儿戏。
这些兵卒并不能在皇朝更迭中得到什么实质好处,真正奔着泼天富贵去的,也只有这些带头造反的。
“还有,殿下命你,即可发送信号,让北大营进宫勤王。”
任郁就等着这句话,立即喊道:“拿信号弹来。”
很快,信号弹从空中升起。
紧接着距离皇宫十里的地方,也跟着升起一发信号弹。
距离在第二枚信号弹升起,又是十里地的地方,再次升起信号弹。
火红信号弹将天际照亮了一片,连绵不绝的信号弹,仿佛是一个接一个巨大印记,从皇宫一步步走向城外,清晰传递到北大营。
这样一丝不苟的传递方式,全然是经过了事先的商议。
在第一枚信号弹升起后,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信号弹依次升起。
每个人都守在自己的地方,只等着天空炸开的那朵红色烟火。
任郁手握龙佩,命人将铜吼拿了过来,漆黑的夜幕中,兵戈不止,他的声音却在铜吼中被放大无数倍。
“皇上有令,何崇先犯上作乱,即刻革除御林军统领一职。凡是现在放下刀剑者,圣心宽宥,可既往不咎。”
可是他的话,却犹如石沉大海。
底下那些正在进攻城门的兵士毫无反应。
任郁咬牙,气道:“我人微言轻,说此话毫无作用。清明,殿下现在在何处,若是殿下能亲自来,说不定这些人还有所顾忌。”
“殿下还在太极殿内,他让锦衣卫带着皇上和太后先行离开,自己只带了数十名锦衣卫拦着太子的人。”
任郁气得快要骂脏话,他说:“那咱们岂不是四面楚歌。”
“殿下说只要我们能撑着一个时辰,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清明说道。
任郁手握长刀,咬牙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殿下救的,今天就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跟着殿下一路走到底。”
杀出一条血路,从此乘风之上。
他转头,望着守着宫门的将士,大喊道:“将士们,咱们要守卫的这道宫门,便是通往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我们守住,一个时辰内,北大营先锋军必能及时赶来勤王护驾,所以哪怕战至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退后一步。”
“是。”
“是。”
城门将士齐声高喊,震天彻底。
这一夜,注定是要改天换地的一夜,无人敢退,亦无人会退。
*
大殿内,沈绛手中的刀已经卷了刃,殿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站在他们身侧的锦衣卫,也早已经减少了大半。
现在还能站着的只有三个人。
太子一直未离开太极殿,他站在不远处,望着谢珣带着众人垂死挣扎。
“程婴,你何必为了父皇做到这种地步。我若登基为帝,便让你当个手握实权的亲王,老三这样的算什么,到时候孤是万圣之尊,你便是一人之下。”
谢珣以刀撑着地面,一副力竭的模样,可他还是冷眼望着太子,轻笑:“太子殿下,你还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何崇先这个废物,到现在连东华门都没打下来,你还指望他帮你坐稳江山。”
一向内敛自持的谢珣,都忍不住讥笑。
太子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既然你非要挡在前面找死,今日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夜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闷雷,轰隆隆,有种要炸开天际的感觉。
春日多雨,瓢泼大雨就这么轰然而至。
殿外电闪雷鸣,殿内火烛摇曳,光影交错,谢珣手持的刀刃,被身边的烛火投影在大殿墙壁上,变成一道巨大的黑影。
他手中指向太子。
不言而喻。
轰,一声巨响,穿透雨幕透过。
宫门破了,叛军还是打了进来。
皇宫大门本就不如城门那般,哪怕是防卫也是极其难,能守到如今,已属不易。
平时连走路都要轻手蹑脚的皇宫,彻底陷入混乱,厮杀声沸反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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