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薰
「哪有,陈家姊姊就还没说亲。」
「你那陈家姊姊是继母不上心,怎麽能放在一起比,几个被亲娘养大的都说了,我瞧了瞧只剩下你,娘虽然舍不得你嫁,但也十五岁了,再不说亲是不成的,但你这懒散模样,我还真不知道要把你许给哪户人家。」李氏说完,露出无奈的表情。
徐静淞嘻嘻一笑,「那我不嫁,我在家里当老姑子。」
「那怎麽成,女人家,终归要嫁人的。」
「娘不疼我,嫁给人家是受苦呢,要伺候公婆,伺候丈夫的,我才不要。当徐家小姐多舒服啊,一日三餐有人伺候,连洗手都有人端水过来,傻子才去当人家媳妇,您没看大堂嫂夹在大伯娘跟马姨娘之间,可怜得都胖不起来,她得讨好马姨娘,大堂哥才会给她好脸色,可是这样又得罪大伯娘,大堂哥一天到晚在河驿当然没关系,苦的是大堂嫂啊,整天和大伯娘大眼瞪小眼,还好大堂嫂连生两个儿子,要不然我都怕她忧郁出病。」
「你大伯娘跟马姨娘那是特例,又不是家家户户都这样。」
「其实我觉得这都算好了呢,大伯娘只是阴阳怪气,但她又不敢真的打大堂嫂,那个做当铺的韩家太太不是打得韩三奶奶回家哭诉吗,婆婆会打人,韩三爷又没用,真不知道韩三奶奶接下来日子要怎麽过。」
李氏皱眉,「谁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回头她要好好问问程嬷嬷,这些不像话的东西怎麽会让静淞听到,要让她知道是哪个婆子污了静淞的耳朵,她非得赏几个板子下去不可。
「反正就是有这回事,又不是捏造出来的,所以女儿才说不嫁。」徐静淞起身一把搂住李氏,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女儿要一辈子当娘的女儿,让娘宠着,天天好睡一觉到天亮,好不好。」
李氏听她这麽一撒娇,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这孩子真是生来克她的,刺绣不行,弹琴不行,写字丑得跟鬼画符一样,什麽都做不来,就是会撒娇,但偏偏身为娘,就吃女儿这一套。
每次静淞一软求,她就拿这女儿没办法。
正当不知道该怎麽办,郁枝过来说:「五太太,秦姨娘过来了,带了两位小姐,说做了您喜欢的藕粉圆子,想请您评评。」
李氏点点头,「让她进来。」
把女儿从床上拉起,给她理理头发,丫头芬芳连忙过来替小姐穿鞋。
不一会,格扇开了,秦姨娘胖胖的身子跨过坎子进来,後面跟着两个女儿,「奴婢见过五太太,见今日天气不错,到厨房做了太太喜欢的藕粉圆子,两位小姐也有帮忙,还请五太太嚐嚐。」
徐婉蔼屈膝,「女儿婉蔼见过母亲,四姊姊。」
徐秀芹连忙也跟着说:「秀芹见过母亲,四姊姊。」
李氏微笑,「都坐吧,你们有心了。」
「太太过奖。」
秦姨娘到李氏这边走动得要比梅姨娘勤快得多,徐五进是靠不住的,她又没有儿子,因此她常常过来,不只陪李氏说说话,主要也是让婉蔼与秀芹跟嫡母多亲近,将来说亲时,好说上比较好的人家。
李氏规矩不多,也不排斥姨娘跟庶子女亲近,秦姨娘跟梅姨娘都乐得自己养孩子,直到孩子比较大了,独立院落为止。
既然主母李氏不介意,身为母亲又怎麽忍得住不去看孩子,秦姨娘跟梅姨娘自然是常常往孩子院子跑,然後要孩子多多亲近嫡母——?李氏是个好人,不难讨好也不难亲近,大户人家这种主母可是少之又少,吩咐自己的孩子要惜福。
秦氏三人做出来的藕粉圆子真是很道地了,一颗一颗的散在糖水中,透明的水晶紫看起来十分诱人,李氏自己吃了一个,又喂了徐静淞一颗。
嗯,味道真好,圆子软糯,藕香在口中化开,於是徐静淞笑说:「秦姨娘手艺真好。」
秦姨娘很高兴,「谢四小姐夸奖。」
她有个姊姊也是给大户人家做姨娘,那日子就别提了,明明生了儿子却被主母抱去扶养,早上五更就得在床边等着伺候主母起床,晚上主母躺上床了才能回房间梳洗,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大丫头还有休息的日子,姨娘却没有。
姊姊的主母不准她出门,她们只有在初一上光智寺时偶尔会遇见,要是姊姊的主母去抄经,她们就可以说说话,姊姊是越来越瘦,她则是越来越胖,日子比对身材,很明显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
徐静淞也喜欢秦姨娘跟梅姨娘过来,女人在後宅真没什麽事情,有人能一起说说话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李氏并不严厉,而且又即将到春宴——?春宴有分早春宴,赏桃花,梨花,以及晚春宴,单纯趁着夏天来临之前,给未婚的小姐多出门走动用的。
一旦到了夏天,京城天气炎热容易中暑,便不太好举办各种宴会,春末夏初,不冷不热的最适合。
徐婉蔼,徐秀芹也差不多该开始走动了,庶女不比嫡女,说亲程度比较难,因此走动时间得更早。
李氏自然知道秦姨娘带两个孩子过来的用意,笑着问两个庶女,「衣服鞋子可都准备好了?我们徐家好歹也说得上有门户,不能给人看笑话。」
徐婉蔼年纪比较大,於是代替妹妹说:「回母亲,绣房前几天已经送来了,共八套衣服,四双鞋子,说剩下的过几日会赶出来。」
李氏暗忖,静淞的十六套倒是都已经送到的,绣房先赶嫡女出来的不算奇怪,大房那边也有几个女孩子年纪到了,这阵子绣房恐怕忙坏,八套就是四次宴会的量,也还行。
「明日我让朱老板送一些首饰去你们院子,你们两个怕也是不知道怎麽挑东西,秦姨娘,你就过去帮她们过过眼。」
秦姨娘喜孜孜的说:「是,谢谢太太。」
李氏又说:「挑好点的,老爷银子不少,不用替他省了。」
房中众人都笑了出来。
徐静淞真的是很喜欢自己的母亲,不去计较,得到的反而是自己。心宽,眼就宽,日子自然过得舒服。
男人有姨娘,是男人花心,真不是姨娘的错,有哪个女人放着正妻不当,喜欢当人下人的,母亲就很分得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没怪过秦姨娘跟梅姨娘,不像大伯娘赵氏每天都在生气,气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像母亲这样开开心心多好啊,徐静淞虽然不想嫁,但也知道那只能撒娇说说,时间到了她还是要披上嫁衣嫁给某个人,母亲要开心,她才能放心。
徐家老太太的松鹤堂,每天早饭过後,照例是一屋子的媳妇孙女来请安。
大房太太赵氏,大奶奶赖氏,八位小姐中,排行一二的徐巧月跟徐临月已经出嫁,现在就剩下徐谨月,徐子月,徐季月,徐荷月,徐菊月,徐桂月,六个待嫁女儿。
徐大进重男轻女,赵氏对庶女不上心,所以女儿取名都很随便,是以月份别称来命名,徐谨月是一月份出生,一月又名谨月,所以就命名为徐谨月。
徐季月跟徐荷月都是六月出生,六月有好几个别称,随便挑,一个徐荷月,一个徐季月,要是以後还有女儿六月生,还有焦月,伏月,未月等等好几个可以用。
赵氏,赖氏跟六个徐家小姐自然是有位置的,丁姨娘,金姨娘,裴姨娘,王姨娘站在後头伺候,至於通房地位太低,没资格到徐老太太的松鹤堂。
赖氏膝下的两个儿子由奶娘抱着,智哥儿已经会走路,德哥儿七八个月大,这两小家伙可是徐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天气这麽好,自然要抱来给徐老太太瞧瞧。
五房这边则由五太太李氏带队,女儿徐静淞,徐婉蔼,徐秀芹,另外还有秦姨娘跟梅姨娘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