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薰
看似说得很多,但其实很含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徐静淞不想骗人,但也不好跟贺彬蔚讲实话,实话就是五房跟大房真的没那麽熟,三姊姊为了要当他妾室,还不惜在大厅跟她下跪,想藉此逼她。
说出来,丢脸的不只是徐谨月,还有她徐静淞,刚才那一大段只有一句话是真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
贺卫彬却不知道她内心活动这麽多,听她这样说,只觉得满高兴的,母亲擅长琴棋书画,要是徐四小姐过门,他若是闭门苦读,她便可以替他多陪陪母亲——玉琢虽然什麽都会,但母亲不喜欢她。
徐静淞就看到他露出那表情,内心呵呵呵,徐家给你准备的妾室又美又有才华,骗人了吧,你那表妹不知道有没有这麽多才艺?
说来,大房几个堂姊妹有一点是真的比五房好,她们学才艺都很认真,整个徐家最一个认真的就是她,一方面是现代人,觉得刺绣真是浪费生命,一方面自然也仗着自己是嫡女,这世间有琴娘,棋娘,说书人,画家,有钱有什麽不能有的,自己学得那麽辛苦干麽,让她花一下午繍一只雉鸡,想想都觉得肩颈酸痛。
贺彬蔚道:「我年已十七才预备成亲,我母亲很是高兴。」
徐静淞在内心鄙视,又不是守身如玉到十七岁,他房中可是有个俏姨娘啊,听说是贺老太太姜氏的侄孙女,有个姑祖母靠着,那姜姨娘过得跟平妻也差不多。
想到将来要跟个美女争,徐静淞突然有点意兴阑珊,很想一锤子打在贺彬蔚头上,问他,你就一个人,娶这麽多老婆做啥?
而且姨娘有了,通房肯定也不会少吧,大户人家的通房几乎都是少爷的贴身丫鬟,这种打小长到大,情谊深厚,比起貌美姨娘又是另一种顽强。
唉,古代女人的命就是这样,其实她光想就很懒了,但面对未来夫君,还是要打起精神好好应付,「贺三爷镇日读书,想必很辛苦吧。」
川哥儿最近也是埋头读书,叫苦连天,而且整个人痩好多,两颊凹陷,她这姊姊看了都心疼死了。
「读书是挺辛苦,不过能读书也是福气,家中幸好有大哥帮忙父亲操持,不然我也没选择的机会。」
徐静淞有点诧异,以为他是个好色小轨裤,没想到还知道能读书是福气,於是对他稍稍改观,「贺三爷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身分,可见聪慧,得到上天厚爱,贺三爷可别辜负自己的大好男儿身。」
贺彬蔚听她这麽说,又意外,又高兴。
皇商虽然有个「皇」字,但毕竟是「商」,来往的都以商户为主,贺彬蔚十四岁上开始走春宴,各家小姐对他莫不全力示好—贺家要给贺三爷捐官不是秘密,若能嫁与他为妻,将来不就是官夫人了吗?
贺家有钱,他又将来可期,加上他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挺有自信,在外面,各家姑娘秋波一阵一阵,回到贺家,几个大丫头看他都是笑意盎然,祖母那边的姜家表妹从小就说要嫁给他,母亲那边的杨家表妹也暗示了不只数十次,不过他的婚事不是祖母不满意,就是母亲不满意,才会拖到十七岁还没定论,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在婚姻市场还是很受青睐的,就连官家小姐有些都愿意跟贺家讨论这门亲事的可能性。
众人都跟他说,要好好读书,才不会辜负爹娘祖母。当然,他很爱祖母跟爹娘,只是这些话他真的听得很腻,真奇怪,为什麽他一定要是为了谁谁谁才做这件事情,他不能单纯为了自己吗?只有她跟他说,好好读书,才不会辜负自己大好男儿身。
对,没错,他读书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啊,男儿有为应若是,可一堆人不懂,U想着什麽光宗耀祖,真没那麽麻烦。
他不信鬼神,他只信今生,信自己。
他努力读书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让祖先开心。
原先他只想娶个让母亲高兴的妻子,现在看来,这徐四小姐的见识还是不错的,他可不想娶个妻子整天在他耳边叨念「为了我们贺家的面子,三爷您一定要好好读书」,想到就很烦。
不错,不错,嫡女果然就是嫡女,眼界开得很,姜家表妹跟杨家表妹虽然美貌,却无法在这点上跟他感同身受。
他也知道自己院子是挺乱的,不过如果足徐静淞,他相信她会处理好的。
想想,解下腰上的玉佩,「徐四小姐收下吧。」
徐静淞呐呐的接过,「谢贺三爷,不过小女子没有准备……」
「不妨。」贺彬蔚抽起她手中的帕子。
徐静淞急了,「那刚刚擦过茶水,脏了。」
「不要紧。」
月白色的帕子上有一点茶渍,帕角绣了棵迎着劲风的松树,劲松,静淞。
她喷茶时,他还觉得她只是比较粗疏,许是现在对她印象好了起来,居然觉得她也许十分有抱负。
一般女子会绣鸳鸯,百合,但她绣的是劲松,长在悬崖,风吹不动。
挺好的,他对婚事原本只觉得可有可无,可现在开始期待了起来。
「娘原本担心贺家水太深,你过去会不舒服,可是见了贺三爷,觉得他气度大方又对仕途执着,我就安心了。他要是有心官场,就绝对不会宠妾灭妻,任凭那表妹再受宠也不能越过你去,这是娘第一个安心的地方,第二嘛,就是院子帐本问题,但这种话总不能拿出口,却没想到贺大太太主动说了,正妻才是道理,只要你大红花轿过门,贺三爷院子的帐本跟钥匙就由你掌管,每个月她会把院子的全部开支一起分配下来,再由你来操持。」李氏顿了顿,「贺三爷会尊重你的正妻名分,你手上又有帐本,娘就不担这麽多心,只要生出儿子,你就稳了。」
徐静淞觉得奇怪,「贺大太太怎麽会自己提起帐本?」
不要说只是口头亲,就算是真正的婆媳,这个也很难说出口。
「娘也不知道,大概也是想表达诚意吧。」李氏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发,「说来,还得感谢你小舅母的大嘴巴,京城里跟她来往过的媒婆都知道你命有七两,是金兔命,能帮夫的,这传来传去不少人都知道了,望子成龙的都想跟我们徐家结亲,这贺大太太大概是想农达诚意。」
徐静淞想想也是,但想起小舅母,还是忍不住补了句,「小舅母的嘴巴可真大。」
「这回算是做了一次好事,娘倒是没想过要用你的八字来说亲。」
送走了贺大太太跟贺彬蔚,李氏跟徐静淞两母女回到房间来说话,徐静淞也不管今天穿得一身新衣裳,照例往母亲床上一倒,用右手支着头说话。
李氏见女儿这样懒散,原想说说她,但想到今天口头已经定了,恐怕年底就要过门,女儿在身边也没几个月,便不忍心讲她。
「娘,那贺三爷给了女儿玉佩呢。」
李氏来了精神,「真的?」
徐静淞打开左手手心—李氏罕见她攒着手心,原本以为她在调皮,没想到却是握着贺三爷送的玉佩。
女子婚前有丈夫眼缘,那可比什麽都好。
李氏接过手看,上面刻着「朝霞」两字,通体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玉。
李氏十分欣喜,「程嬷嬷,你帮四小姐收起来,回清越院找个盒子装好,可别掉了。」
程嬷嬷双手接过,「是。」
李氏又转向女儿,「那你送了什麽?」钗子还在,手镯也还在,没道理不回礼啊。
徐静淞有点不好意思,「便是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