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亚梅
“我、我真的得走了!” 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我卯足最大的劲,挣脱褚克桓的臂弯,临走前抛下最沉痛的一句话,“如果有平行时空,我们到那里再相爱吧!”
我想,我在褚克桓面前大概永远都只是“逃”这种姿态了。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
一路上,没有人追过来,那个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再放手、让我意识到什么叫做烈爱灼身的褚克桓,终究,还是让我逃了。
一切合情合理。
上次,我逼迫褚克桓交出他的婚纱侧拍照;这次,我说出一个根本无法到达的平行时空;那下次呢?下次我该如何更残忍、更决绝地推开他......不,我连褚克桓还能不能鼓起勇气,制造出那个“下次”,都已经毫无把握了。
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刚才处理得很好。我试图肯定自己刚才的行为。
深夜的捷运站出口,宛若巨大的张口巨兽,吞噬了我的欲望、我的情感,在回程的末班列车上,随着站名逐渐接近住处,我也一点一滴地拼凑出原本的自己,或说,那根本也不是所谓的原本,只是这个社会的理智与约束。
我有我的现实要面对,而褚克桓又何尝不是?我们之间就算再怎么相互吸引,这个世界的运作都会像地心引力一样,将我们引导回两条平行线,让我们很轻易地放弃彼此。
不知作响多久的手机铃声唤醒我,是皓一的电话。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住处,却有几处记忆断裂着。
“喂?”我恍惚地接起了电话。
“还在外面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皓一的声音在耳边,我爱七百公里远的对岸。似远若近的认知,加上适才与褚克桓见面的后劲与愧疚感,竟令我一度错乱,误以为皓一正为找不到我而焦虑,我的恶性恶状是不是要被发现了......
“惟惟?怎么不说话?”皓一又问了一次。
我深吸了口气,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我到家一阵子了......忘记跟你约好十一点要打电话,抱歉。”
“没关系。”皓一很有耐心,想了解我这边的处境,“上次你说Q4要推的新产品,还在胶着吗?看你最近好像都很晚下班。”
“嗯,反正你也不在台湾,刚好趁机赶一下进度。”我顺水推舟说谎。
“看来如果这个产品推行顺利,那就是我的功劳,你们公司是不是该发奖金给我?”
皓一很努力地想减缓他不在台湾对我造成的不安,然而荒谬的是,晚归的台阶是皓一为我找的,这句玩笑话也是建筑在我的谎话上,而我连笑都无法合作。是对这段关系太麻木,还是根本没有经营的企图?我已经迟疑了。
“你怎么了?听起来不太好?”
“我可能,真的有点累......”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皓一似乎听出了我的不安,细腻地追问着。
“什么也没有。”我没有跟褚克桓走,没有和他上床没有接吻甚至没有牵手,我也没有在推开他后想着他,或为他从此可能的消失掉一滴眼泪。但为何这所有的“没有”,听起来都如此罪孽深重?
“ 没事的,我下周末就回去了。”
下周末,就是还有八天。
太久了。
皓一,你知不知道八天可以参加几场派对、发生多少事情?如果良知的腐化是个急速下坠的曲线,我永远不知道明天的自己能否保持有今晚的理性,而我无力善后一次又一次的崩解、坍方。
“怎么又不说话了?”皓一试探,“还是,要我这周末飞回台北?”
“不用了,机票也不便宜,我们不是说好了机票能报公账你再回来吗?”我知道皓一在意这点。况且,用时间、距离、感情去赚来的,终究是辛苦钱,不能被我们不坚强给挥霍掉。
“你确定真的不用?”
我认真思索了起来。今晚,褚克桓已经知道皓一出差,却没有再拉住我、坚持送我回家,我可以假设他在我的人际关系中已经彻底被消灭了,我想他本人也会同意这件事。从今以后,他就只是埋葬在我记忆里的一粒沙子,无足轻重,毫不起眼。
“真的不用。”
和皓一道别后,我挂掉电话,如一滩烂泥倒上床。湿润的眼角这才温和地提醒我,埋葬在我心里的不是沙子,是具有破坏力的爪钉,让我的心血流成河。而我这才意识到,问题从来不是出在褚克桓,是出在我。
该死,我应该坚持让皓一在这个周末回来陪我的。
上海太远,而台北太小。
如此堪虑。
第十四章 意外的访客
我不知道Anderson是如何对可菲描述那天的情况,总之在派对后的上班日,我被可菲以问号轰炸。
“快说!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只是个朋友,你又不认识,知道是谁有什么用?”我无视她的求知若渴,转回自己的荧幕前做简报。
尽管可菲相当好奇,能光明正大将我从Anderson手中抢走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然而我已经决定,要把褚克桓的出现当作一个秘密。原因无他,我必须将褚克桓从我的生活中彻底隔离,将那三个字从我字典里挖走,才能让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与他有关的思绪与情绪。我不能回想,那晚我究竟是如何闯入他结实的怀里、碰触他偏高的体温,以及,他抱紧我让我侧头紧贴着他、逼迫我聆听他说话时,那令人心醉的胸腔振鸣......任何一片煽情的记忆,都会让我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脑袋再度升温,当然,更不能再交给韩可菲这始作俑者煽风点火。
“我就真的很好奇嘛!唉,那个人竟然敢直接对Anderson呛你是他的女人,如果你们没有暧昧,那我一定要上他!”可菲的眼神闪闪发亮。
我发现自己又需要隐形斗篷了。我到底为什么要告诉可菲,那晚的救星是个“朋友”?既然我再褚克桓面前口口声声说不要当朋友,为什么我不干脆告诉可菲,拯救我的只是个“陌生人”?搞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无法收拾。
“喂!这里是公司,你节制一点!”我烦躁地压低音量,“你一直说要上人家,你有问过‘ 人家’的意见吗?”
“哦,原来你们已经......?早说嘛!”可菲挤挤眼。
“你听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啦!”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然我想不透啊,为什么你不能把他介绍给我?这男的言行举止听起来就是帅到会让女人排卵的类型!就算他有另一半,你也知道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啊......”可菲顿了几秒,“等等,她该不会是你的菜,所以你才不想让贤?”
我狠狠倒抽一口气,发现这已经不是用哪种理由搪塞她的问题,而是如何避免自己用犯罪手段迫使她不再想入非非的范畴,很可惜,不管是哪件事都令我苦手......
就在这时,一通陌生来电响起。救星来了!我对可菲射出获胜的眼神,接起电话,无论这通电话是多恼人的保险推销,我都会耐心回应以感谢它神一般的救援:“喂?”
“惟惟,我是高子媛。我之前为了拍婚纱,有买很多可爱的小道具,现在拍完了要出清,不知道你有没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