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者:卫风
“你瘦了。”他柔声说。
“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没有问,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我不想提起那个死字。
他拉起我的手,在指尖轻轻吻了下去。
他的唇是有温度的,他的触摸是真实的。
可是我觉得……不够。
我总怕下一刻我就会醒来,发现此情此景不过是一场梦。
“我们……坐下说吧。”
我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在密诺亚找到了这个。”
是那管笛子,我后来想过,这个由伊莫顿送了给我,而我又无意中不记得将它遗落在了哪里,应该是伊莫顿将塌它收了起来一直带在身边。然后他偷绘密诺亚的军港图的时候,就将其藏进笛管中间以掩人耳目,随身带一管木笛实在是很平常不起眼的事。后来……他一定发觉事情有变,所以将笛子藏匿起来的。
“依你的聪明,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猜出来了吧?”
“我想听你告诉我。”
他点点头:“好。”
“陛下!”
我转过头,塔莎正站在殿门外,她端着托盘和水瓶,神情僵硬而紧张的看着我,然后缓缓走过来,在我们身前屈下膝:“陛下劳顿一天,先喝些水吧,食物马上就可以奉上。”
她声音虽然力持镇定,可还是在隐隐发颤。
我心里一软,知道她是不放心我,虽然恐惧,却还是坚持着走过来了。
这时代的人对鬼神的恐惧是极重极深的,她们对神的信仰有多深,对恶鬼的恐惧就有多重。即使是最忠心的奴隶,最勇猛的武士,最亲近的家人,也不得不惧,不的不怕。
“塔莎,你不用怕,也不用告诉别人。”我微笑着柔声说:“伊莫顿是大神官,身有异术,所以他能够去而复回,你不要害怕,也不用为我担心。”
塔莎应道:“是。”把水瓶放下,手微微发颤。她取过桌上的金杯,将水缓缓倒进杯里,目光还是不敢去望伊莫顿。
说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
怎么说呢?埃及人期望的死后的世界,还有永恒的安乐,以及或有一日已逝去的人可以归来,不过是一种向往,打个贴切的比方,就是叶公好龙。虽然人人都这样说,这样盼,但是真的看到一个去了又来的,还是如叶公见龙一样。
我不知道此时我怎么还能够向这些,或许,这可以让我的思路灵活一些,让自己更轻松自在一些。
“唔,你去吩咐摆饭吧。”
塔莎放下水瓶,又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不知道曼菲士这会儿是不是在召集神殿的人,要对你不利呢。”我笑:“这事儿他肯定干的出来。”
“不要紧的。”伊莫顿低声说:“神殿那一套我最深知。”
“是的。”
我说了这句话就没有再出声,抬起一只手,轻轻地触摸他的眉毛,鼻梁,只见缓缓地画到他的嘴唇上。
“你在这儿,真好。”
“是,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我苦笑:“我知道你这话是由衷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上一次你也说会回到我身边,再也不离开我。可是……你缺失约了。”
“以后再也不回了。”
我们并肩坐在一起,虽然这里离河有些距离,但是涨水时的哗哗声响这里也隐隐可以听到。
“我之前在密诺亚的时候,也在一只留意他们的军力。密诺亚称霸海上,水军无敌,虽然一时没有对埃及有所盘算,但是将来也未必每一瓯。就算密诺亚王太后自己不思进取,比泰多人,亚述人甚至巴比伦人也都有可能盘算着和他们联手。只是之前我一直没有线索。密诺亚岛屿密诺亚王宫几乎是全部设防的所在,水军平时巡逻,但是军港所在却是绝密。我在那里耗时良久,四周可能的大小岛屿都想办法试探过。呵,说到这个,神殿的格拉多斯,倒也是和我打的同一个主意。他是米肯尼人安插在密诺亚的,我知悉他的秘密之后,想办法搜索过他的密室,他也一直想要探听这个最大的军事机密,却始终得不到。他所探到的,与我的结果结合在一起,已经将大部分的小岛全都摒除在外了。这一次我与你告别之后再回去,经过圣岛看到火神像的时候突然想到,虽然岛上有地火,时时有爆发毁灭的危险,但是,说不定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所以……你,就去冒险了?”我闭起了眼:“你难道觉得密诺亚的机密值得,你拿命去换吗?”
“是,它是不值得。可是,你的快乐却值得。我希望可以帮你,我希望你平安无忧,快乐。”
我已经猜到的事,再听到他说出来,心中的感觉绝不会一样的。
我转过头,忍住要决堤的眼泪,低声说:“可当我知道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想是我害了你,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赴死……”
他从背后用抱住我,脸庞靠在我的肩膀上。
“别哭,不要再流泪了,我已经回来了。”
160
“我会尽力,让你幸福。”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人没受过什么挫折的时候,要说起想要的幸福来,那是头头是道。要美貌,要财富,要智慧,要权势,要为所欲为要天下无双……
可是越成长,对幸福的要求也就越淡漠,越稀少,最后,你如果问一个历尽风霜的成年人,你幸福不幸福,你要怎么样才会幸福……那人也许会告诉你答案,也许,会很迷惘。
我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最渴望握住的幸福……
我真的,能得到吗?
塔莎领着宫女们摆饭,虽然好几个人来往,却都摒弃凝神的没人出声,连大声地呼吸都没有。
塔莎在恐惧,宫女们在畏惧。就算她们不了解伊莫顿的身份,今天是我和曼菲士的大婚之日,但是我的内殿里却坐着另一个男人,就冲这个,她们也没一个敢随便出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