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媂元清
武文秀的心立即酸软得一塌糊涂,慌忙投降,“好好好,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武亦娴不说话,只是取出化瘀的膏药,抹在她伤口上,武文秀立即感觉一股清凉在肌肤上化开,疼痛消散了不少。
她慌忙伸手抓住裤头,要把裤子捞上来,就听到头顶响起一声轻浅的叹息。
“你也不用哄我,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在隶奴所待了这么多年,学了些表面的卑躬屈膝,骨子里还是个硬的,若是再有下次,你肯定还会为她们出头。”
武文秀被说中心思,动作一顿,接着慢吞吞地把裤子提上,系紧了腰带,轻声反驳道:
“可是,娘不是总跟我说,哪怕身份微贱,也应该坚守本心。我如今身处高位,难道反要将本心都抛却了吗?若是连我都不为她们打抱不平,那还有谁会替她们喊冤叫屈呢?”
武亦娴听她说完,心里是既担忧又骄傲,沉默半晌,才道:“你总有你的道理,我还能说什么?”
床边,玉照心中触动,一贯平淡的面孔柔和下来,主动开口道:“姨母,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姐姐,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害她的。”
武文秀知道玉照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没想过她会说这话来替她宽慰母亲,心中既惊讶又感激,抬头看向她,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武侍书,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话落,池婙已经走进屋来,六神爱跟在她身后。
武文秀慌忙起身,想要下床行礼,只是池婙动作比她更快,已经走到床前,将她摁住了,“你不用起来。”
一旁的武亦娴早跪下了,池婙给了玉照一个眼神,她立即会意,将人扶将起来。
武文秀见池婙态度如此和善,腾地涨红了脸,“多谢陛下关心,臣没什么大碍。只是我身为陛下近侍,不仅不能为陛下分忧,还招惹了许多麻烦,实在是愧对陛下信任。”
池婙按住她手,微笑道:“我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相反,你在朝堂上的那番话,骂得很好。”
武文秀心下震动,凝眸望着池婙,声音颤抖着,“陛下……”
“我想你也清楚,我之所以要罚你,就是想堵李勉他们的嘴,不过,”池婙收起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武文秀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能有这样一位保护她、认同她的君主,即便她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了,颤声道:“臣明白的。”
池婙看她眼泪汪汪的,还当她是疼的,回身看向六神爱,“你是不是下手重了?”
六神爱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敢说她皮都没破!”
武文秀慌忙擦了眼泪,连声说她真没事,池婙这才打住,取出宫里的名贵丹药给她,“那你先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了。”
武文秀把丹药接在手里,用力点头。
池婙看完了人,就要离开,只是才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武文秀急切的声音,“陛下,那她们还会被赦免吗?”
池婙身形一顿,沉默片刻,才开口:“会的。”
说完,头也没回,就大步走了出去,六神爱跟着离开。
玉照看了武文秀一眼,随即也跟了上去。
————
“宋大人,早朝的时候,太后将你单独留了下来,是不是要对你委以重任了?”
“难不成咱们真要支持赦免那些女囚?这实在太乱来了。”
“李宰相的女儿也在名单之列,就这样,他都不赞成。就像朝会上说的,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后患无穷啊!”
“还有那个授田法,自太祖立朝至今,哪还有田地分给平民百姓?这可是切实动了那些权贵世族的利益,咱们要是为它站台,只怕倒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啊,对啊……”
宋光义府上的大客厅里,聚集了一众寒门党的官员,本来他们还做着攀附太后升官发财的美梦,听到这三条新政,恨不得当场倒戈。
他们心底明白池太后身为女人,难免想要提高女子地位,可是她连位置都没有坐稳,感觉就是头脑一热,就推出这种毫无落地可能的条令,还想让他们替她摇旗呐喊,简直是又毒又蠢!
宋光义坐在上位慢悠悠地喝茶,视线扫过那些发表意见的官员,听他们说完了,才不急不躁地说:
“不过是释放几个女囚,哄太后开心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太杞人忧天了。我倒觉得,这正是咱们打压李相党,趁机上位的好时机。”
比起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当然还是眼下可以拿到利益更重要啊!
尤其是,他发现这是一条可以通天的捷径。
想到早朝之后发生的事情,宋光义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当时,池太后派人将他喊去上书房,他也以为,池太后是想让他接下新政的担子,表面云淡风轻,心中却忐忑不已。
却未想,池太后只是关心他的身体,让他好好用了顿早膳,就放他回去当值了。
宋光义满腹疑虑,不明白池太后这是想做什么,他坐在礼部值房里想了许久,才领略到池太后的深意——池太后这是看上他了!
仔细想想,这个猜测很是合理。
毕竟池太后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难免觉得深宫寂寞,到了前朝,又要独自面对李相党的施压,这哪是她一个女人可以承受的?
自然而然,就想找个男人依靠了。
而他,就是那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毅然站出来一力支持她的男人!
想必池太后心里肯定很感动吧,可惜先帝刚死,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同他来往,只能借送饭暗暗试探他的心思。
宋光义想象了一下,若是他能做太后的情人,什么功名利禄,岂不是手到擒来?
那么在这之前,为太后那不成熟的政见稍微冒一点风险,也就可以接受了。
宋光义沉浸在权力美人双收的幻想中,很是激动,也懒得再听他们的议论,起身道:“我先去更衣,你们好好琢磨一下吧。”
他离开客厅,穿过爬满红木香花藤的游廊,往西厕走去,忽然,头顶花叶摇动,一阵簌簌轻响。
停住脚步,疑惑地抬头看去,一条尖吻五步蛇从花叶间探出头,碧绿的竖瞳死死盯住他,口中嘶嘶地,快速伸缩着舌信子。
宋光义吓得浑身一颤,他宅子里怎么会有这种毒蛇?
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五步蛇却猛地扑了下来,一下咬住了他的咽喉。
“啊——”他尖叫一声,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随即一动不动了。
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廊柱后面走出来,迅速来到他尸体边,探了探他的鼻息。
显然是死了。
黑衣男朝还在吐舌信子的五步蛇伸出手,毒蛇顺从地爬上他的手臂。
他直起身,转身跃上院墙,身影瞬间消失。
————
另一边,武家宅院门外,四名金乌卫持刀侯立在马车前,听到里面走出来的脚步声,立刻挺直了腰杆。
池婙走到院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回身看向玉照,“你留下吧,另外再调两个卫士过来,保护武侍书的安全。”
玉照本来就有此意,听到这话立刻应下,“是。”
池婙点点头,抬脚迈出门槛,只一瞬,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有道视线在往这里窥探。
她继续往外走,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去,猛地对上街对面一个瘦小男人的目光。
对方诧异地瞪大眼睛,转身就走。
想跑?池婙眸光一厉,正要开口,六神爱就先一步有了动作,闪电般窜出去,一把将男人摁在了地上。
男人剧烈挣扎起来,却没能挣开,当即大声叫喊起来,“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抓我?”
池婙缓步走过去,冷目盯着他,“谁派你在这里监视的?”
男人愣住,接着更加大声反驳,“什么监视?我就是个平头百姓!”
池婙转身就走,“带回仪鸾司,好好审审。”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拿出绳子把人绑了,男人还要再喊冤,侍卫就抓起抹布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旁边的百姓看见她们金乌卫的服制,只当是官差办案,纷纷退远了瞧热闹,哪里敢上前阻拦?
池婙看侍卫们抓了人,便坐上马车,命令回宫。
马车才要走,一手从外面掀开车帘,接着,六神爱冷着脸,弯腰钻了进来。
池婙有些纳罕地看着她,“怎*么,不嫌马车颠得慌了?”
六神爱将双手抱在身前,面无表情,也不答话。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池婙的意识海里,系统正在对她疯狂输出:
你还好意思说,我堂堂一个高级系统,你居然喊我去打板子,还质疑我的能力,你简直比主神还不要脸!
说什么让我来体验真实的世界,根本就是骗我出来当苦力。
为了给我脑子里植入战斗程序,给我兑换的身体还是最廉价的机械壳子,连五感都没有,表情僵硬得能吓哭小孩。
这跟我当虚拟系统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你看看你这几天都让我干了什么,不是蹲窗户听墙角,就是爬屋檐搞偷袭,还要我帮你操练金乌卫那帮人……我忙得脚不沾地,别说体验做人的快乐,连做狗的快乐都没有!
可恶可恶,我一定要告诉主神,你这个女人欺骗了我。
我还要诅咒你,诅咒你孤独终老一辈子!
池婙静静听她骂完,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理所当然道:“可你本来就是个机器人,又不需要休息。等会你去盯一下李勉那边,我猜刚才那个人,就是他派来的。”
六神爱见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宿主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还想要差使她,气得脑袋都快要红温了,“不!我不干了!”
池婙虽然不理解她在生气什么,但看在还需要用她的份上,便放软了声音,哄她道:“等你忙完了,我请你吃蜜沙冰。”
六神爱转过脸,拿冰冷冷的机械眼珠子看着她,“别想再糊弄我,我连味觉都没有!”
“给你兑换一个味觉感知程序。”
六神爱转回脸,动作僵硬地扬起下巴,“行吧!看在蜜沙冰的份上,暂且原谅你。”
虽然她也不知道蜜沙冰是什么味道,不过,能够尝试一下也不错。
她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街道,人烟阜盛,叫卖声不绝于耳,午后的阳光斜射在脸上,冰冷的面孔感觉到一股蓬勃的热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嗅到了空气中馥郁的烟火味,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能够自由地呼吸,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它被禁锢在虚无的黑暗中实在太久了,只有跟宿主说话时,才能感觉到自己仍然存在着。
可恨的是,宿主总是屏蔽它的声音。
如果说,它的宿主是最冷漠的人类,那么,它简直是最温暖贴心的机器人了。
结果宿主根本就不知道珍惜!
正愤愤想着,耳边传来池婙的声音,“停车!你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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