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媂元清
“我才娶的媳妇,就这一个,就把我爹几十年存的银钱都花光了,眼下我也没有第二个爹了啊!”
“就是啊,早年为了给我娶老婆,我娘把家里的牛都卖了,只能人拉犁耙地,偏偏地里收成又不好,一下叫我拿这么多银子,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众人吵闹了半天,都说拿不出这个钱,就算拿得出,也舍不得用这钱去赎老婆亲娘回来。
忽然,有人大喊道:“族长,咱们村这么多人,干脆直接打上山去吧!难道咱们一伙男人,还打不过一群娘们儿吗?”
当即有人相应起来,“就是就是,直接上山,把那群土匪给灭了,官府还要给我们奖赏呢!”
刘栋栋沉默着,没有立即应声,似乎在思考这事能不能行。
身为族长,他是整个家族里最有钱的,他三个儿媳妇都被抓走了,合计得出六十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咬咬牙也拿得出来。
至于说上山打土匪,“别开玩笑了,要是把土匪逼急了,她们把人都杀了,你们去哪里娶女人去,怕是到时候,三十两也娶不到一个!”
众人哑然,祠堂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刘大力出声道:“赶紧凑钱吧,卖骡子卖马卖粮食卖地,哪怕去借呢,总能凑出二十两来!”
族长都这样说了,他们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只是在心底暗暗唾骂,骂那些土匪,骂屋里的女人,都花钱买过一次了,还要他们花钱再买一次,简直是丧门星!
刘大力心底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纯粹厌倦了胡杏花那张黄皮蜡脸,想重新再娶房老婆。
胡杏花过门头几年,一直没怀上,他到宗祠来给祖宗磕头,都觉得脊背发凉。后来,胡杏花终于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再来磕头,他就不觉得脊背发凉了,反而满心火热。
这两儿子让他挺直了腰杆,他终于敢抬头看牌位上的祖宗了。
为此,这两祖宗的名字,他还特意花了钱,请村里教书先生帮着取,最后一个叫光宗,一个叫耀祖。
胡杏花大概是从这名字看出来,这两儿子对他、对他家,有多重要。
于是,她一改头两年的顺从样子,开始对他颐指气使了,他还不能还嘴,一说,胡杏花就要抱着儿子回娘家去。
偏偏他爹和他一样喜欢孙子,连带着对胡杏花都很宽纵,次次都叫他去哄,搞得他想休妻都张不开嘴。
而刚才他跟村里人说的那话,也是刘栋栋叫他说的。
因此,等人一走,刘大力就忍不住问道:“爹,咱们为什么不去打土匪?万一把人赎回来,官府又来抓人怎么办?”
刘栋栋慢悠悠道:“官府要抓又不是抓你,你担什么心?咱们要是真去打土匪,村里那伙人又怎么可能会卖地呢。”
刘大力瞬间恍然,原来,他爹的目的,是为了买地。
农户们把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卖地的,可现在,他们要是还想要女人,那就不得不卖了。
“爹,还是您老聪明!”
刘栋栋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有了更多的地,就能挣更多的钱,咱们光宗耀祖,日后可是要考秀才的,没钱怎么行?”
————
赵明月让谢秦剑陪着,在豫州城逛了两天,就这样把豫州城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个遍。
这日,谢秦剑将赵明月送到馥香园,一如既往地对她诉说着那些故作情深的话,赵明月强忍着恶心,笑着跟他道别。
回到屋里,薛淇正在站在桌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铺展在桌面上的豫州城地图。
听到声音,薛淇转回神来,眼中带着问询,“今日探查得如何?”
赵明月没有多说废话,走上前,伸手在地图上一划,“城中四门,各有一百人值守,兵马司在这里,里面驻守着五千士兵。再加上刺史府的一千府兵,光是城中的布防,就足足有六千人了,更别说,还有城外的西祁兵……”
薛淇轻轻皱眉,紧紧盯着面前的地图,呢喃道:“若是我们想要攻占豫州,光靠金乌卫的一千人马,远远不够。而且,一旦豫州出事,附近的三平、千安两县,肯定会出兵支援的。”
赵明月倒是没想到这个,怔了一瞬,神情随之变得凝重起来,“师傅,看来咱们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梅君嵘那边有消息了吗?”
薛淇正要回答,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赵玉璋推门进来,神情严肃道:“梅君嵘出事了!”
“什么?”赵明月吃了一惊。
“她昨天就带人进了老鸦山,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出来,进山的十六个人,全部失去了音讯!”
第86章 平安
赵明月的心猛地一沉,若是梅君嵘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无法原谅做决定的自己。
这一刻,那曾经一直萦绕在心间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那种沉甸甸的近乎令人感到窒息的责任感,让她害怕。
她身上背负的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性命。
在她这里,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决策,落到她们身上,却关系生死存亡。
她们,真的输不起。
赵明月咬牙道:“我要去老鸦山!”
薛淇否决,“不行!赵拙生性多疑,若是被他知道你这时去了老鸦山,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而且,夜色深深,豫州城的城门已经落锁,除非有刺史签发的通行证,否则谁也不能出去。
赵明月即便想要去老鸦救人都不行。
不过等天一亮,赵明月便迫不及待地换上便装,要出城去老鸦山,薛淇依旧劝她别去。
赵明月道:“我是公主,就算被官兵抓住也不会有事,我不能总让她们替我冒险!”
“你若是去了,一旦被发现,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可若是我不去,她们死了呢?梅君嵘死了呢?”
薛淇怔住,她看到赵明月眼中涌起泪水,滴滴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这才想起来,梅君嵘是赵明月亲自招进金乌卫的,也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她们不只是公主和手下的关系,更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这时,赵玉璋揽住赵明月的肩膀,“我和她一起去吧。薛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薛淇看着姑姪两人如出一辙的脾性,愤而转身,背对她们道:“你们都这么坚持了,我还能说什么?要去赶紧去!”
赵明月和赵玉璋对视一眼,随即携手转身离开,一个护卫也没带,轻装出城。
而此时,老鸦山下,负责接应梅君嵘的卫兵正在焦急等待着。
老鸦山上山的路全部都被官府封了,每个路口都有重兵把守,她们只是远远看一眼,都会受到驱赶。
因此,她们只能绕到老鸦山西面的峭壁,靠攀爬峭壁溜进老鸦山。
这面峭壁十分陡峭,巨石嶙峋,表面全是荒芜的杂草和荆棘,寻常人肯定翻不过去。
但金乌卫可不是寻常人,她们本就身手了得,极善攀岩,很快就爬上了山。
可她们没想到的是,梅君嵘带人进了老鸦山后,就彻底失去了消息。留下来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张,等了一天一夜后,还没见到人回来,便立即派人将情况汇报给上峰。
“不能再等了,公主根本出不了豫州城,我们现在就进山救人!”
卫兵们心急如焚,脑海中想象着同伴被捕后的各种惨状,恨不得立刻爬上山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朝她们奔驰而来,众人先是一惊,警惕地拿起了武器,抬头一看,发现是赵明月和赵玉璋,才欢喜地迎上去。
“将军,公主!”
赵玉璋和赵明月到了近前,放缓速度,勒住马,朝四周一瞥,发现远处还有许多房子,看样子是有村落。
“那个村里是住的有人吗?”
卫兵摇头,“没有人。我们来时,就已经去看过了,老鸦山附近的房子全是空的,很可能是封山之后,官府就把村民全部迁走了。”
赵明月皱紧眉,“姑姑,看来老鸦山的秘密比我们想的还要多,赵拙究竟在山里做什么?”
赵玉璋冷哼一声,“不管他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他的造反大业掩人耳目。”
卫兵担忧道:“公主,百总大人进山快两天了,只怕已经被山上的官兵抓了。”
“我知道,我们现在就进山——”
话还未落,峭壁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赵明月仰脸看去,只见数条绳索顺着悬崖垂落下来,接着,便有十数名黑衣人抓住绳索,飞快地攀落下来。
赵明月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去,笑道:“君嵘,太好了,你没事!去的姐妹可都回来了?”
梅君嵘用手指勾下脸上的面罩,神色惊讶,“公主,你怎么亲自来了?”
赵明月道:“我看你们这么久不出来,还以为你们被抓了,大家都没事就太好了。山上探查的怎么样,是不是有西祈兵?”
梅君嵘看她如此关切她们,心中感动不已,转而又想到山上所见的一切,心生愤恨,骂道:“赵拙就是个禽兽,该杀该死!”
“怎么了?”赵明月看她脸色如此愤恨,料想她们一定是看到了很严重的事情。
这时,赵玉璋走过来,对她们道:“这里不安全,换个地方说话吧。”
赵明月点头,众人便转移到了远处那座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庄。
来到村落里,赵明月发现每家每户的房门都是开着的,她走进屋去,只见屋里满是灰尘,显然很久没住人了。
赵明月疑惑不已,“赵拙把这村子的人都迁去哪了?”
老鸦山附近这么多村落,把人迁走肯定需要很大一块地盘才能安置好吧?
梅君嵘恨恨道:“赵拙根本不是把人迁走,而是把她们都抓到山里当苦役去了。”
赵明月瞪大了眼睛,“什么?”
梅君嵘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想要平复情绪,缓了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我们进山后,就看到两个男人,运了一车尸体过来,丢在乱葬岗。我一眼就看到,那尸体里有个小孩,半边脑袋都砸没了!”
“后来,我们跟上这两个男人,到了一处矿场。原来,那些消失的村民,就是被关在这个矿场里,帮赵拙冶炼铁矿打造兵器!就连小孩都要被他们压榨,简直就是一群禽兽!”
梅君嵘又骂了句禽兽,胸膛不住起伏着,看起来很是愤愤不平。
赵明月拧紧了眉,眸色变深,“为了造反,赵拙真是什么恶事都干的出来。”
梅君嵘接着道:“这之后,我们发现了驻扎在山上的军队,那是一支近万人的私军,我还找到了他们的仓库,里面囤了大量的火药,被服,还有粮食。就是为了潜伏进仓库,我们才耽搁了时间,回来的晚了,好在没有给他们发现。”
听完这话,赵玉璋神色凝重,“就算赵拙真的造反,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天下有谁不想当皇帝?可他不仅私通西祁,还迫害无辜妇女,简直是不可饶恕!”
而赵明月的脸更是瞬间没了血色。
她曾经和薛淇猜测过,赵拙可能会在山上囤兵,但她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兵力,甚至赵拙还准备了火药!
她想要用金乌卫这点人占下豫州,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可如果现在放弃,想要躲避和亲,那就只有和谢秦剑联手一条路可以走了。
赵明月很清楚,谢秦剑在觊觎她,只要她愿意依附他,他就会帮她解决所有一切。
可是这样,和嫁去西祁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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