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萨巫
盔甲只有半副,而且风格似乎非常眼熟。
……可能是在恶魔城的某具骷髅身上见过,比如某个死掉的勇者。
祖母走过来时,裴游看了到围绕着蜡烛,用红褐色的鲜血绘制的一副召唤阵。
[父亲]:他差一点就被阿拿巴带走了。
[祖母]:带走他的并不是阿拿巴,是之前的孩子,他们成为了阿拿巴的仆从阿拿巴斯,却依旧不满足……
[父亲]:开始新一轮献祭吧。
[祖母]:尊敬的阿拿巴,您是疾病的主人,遵照我们的约定,向您献上这个血脉相通的孩子,请您驱逐我长子的疾病,并赠与这孩子强健的力量……阿拿巴,您是瘟疫之主,恐惧的源头,赞美您无边的伟力……
随着老妇人的喃喃自语,画面中央昏睡中的男孩突然身躯干瘪了下去,两秒内,从一个可爱的孩子变成了一具干尸,而在干尸上方,无数黑色的烟雾缓缓凝聚成形,化身为一头羊角的恶魔。
这,就是为恶魔准备的献祭。
它先是长出了两只手,然后慢慢长出了另一双手,似乎还要长出第三双手时,烟雾突然不稳定地晃动了一下。
[父亲]:又失败了。
羊角的怪物比起恶魔城中其他恶魔要瘦小很多,但在两名人类面前却很高大,它似乎非常茫然,并没有任何袭击的动作。
它那么高大,站着时却像个孩子。
父亲突然从黑暗中拿出了一个盒子,而祖母则抱出一个陶罐。
祖母一伸手,就把羊角怪物塞进了那小小的陶罐里。
父亲则蹲下身,将干尸塞进了小盒子。
光线晃动着,在这一刻突然明亮,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地下室左侧角落里,摆着层层叠叠的木盒,而右侧则放着一排陶罐,但有好些个被打碎了。
随着熟悉的乌鸦叫声传出,画面昏暗下去,游戏彻底结束了。
裴游却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了陶罐里恶魔的名字……它,或者说他,叫做昆古吕缇,是个好孩子。
【姓名:昆古吕缇】
【种族:阿拿巴斯(瘟疫恶魔)】
【共鸣度:20%】
裴游突然明白了:
那个努力想要抓住昆古吕缇的恶魔……也许是他的哥哥或者姐姐,而密林里吊死是女人们,或许都曾生下昆古吕缇同父异母的兄姐们。
人类转化成恶魔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们只能用这样的本能去保护最小的弟弟,免受转化的命运。
她掀开盖住陶罐的盾牌,陶罐内是一片黑色烟雾,烟雾中悄悄地露出了一对属于恶魔的浑黄双眼,眼睛比裴游的手掌还大,看裴游没反应,才钻出了一个巨大的丑陋头颅。
裴游轻轻唤道:“昆古吕缇?”
恶魔毫无反应。
是了……转化成恶魔后,他从一个聪明的孩子变成了只有本能的怪物,如今很难进行交流,但被召唤出来后,并没有攻击裴游,只是懵懵懂懂。
“妈妈。”他又喊了一声。
“我不是你妈妈……”裴游想了想,“唔,但是也可以是。”
反正房子够大,养一只恶魔未必养不起。
她又看向游戏屏幕,然后看了看躲在坛子里的恶魔,许诺道:
“我会想办法让你变回原样的。”
既然能从游戏里召唤出道具,她可以试着召唤出其他物品,将昆古吕缇恢复原状,而不是一直懵懵懂懂地活着,无辜的人受到苦难,那样不公平。
她看到了,她有力量,她就会尝试去改变。
在这一刻,【可共鸣】三个字突然亮了亮,变成了【共鸣?是/否】。
意识浸入“是”的那一瞬间,裴游的视角猛然晕眩起来。
她漂浮在半空中,看到自己倒在了地上。
或者说,她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而她……正在膨胀。
富明小区一栋13层,夕阳的光洒在了落地玻璃上,被窗帘阻挡在外,室内的灯光突然染上阴影,浓郁的黑雾笼罩住了整个空间,然后慢慢凝固成实体,黑雾当中,一只高大的恶魔诞生了。
这只恶魔同样有一双羊角,它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雾气凝聚在它身侧,两只手下方又凝聚出了一对手臂,那双手臂接近于野兽,利爪更加长而锋利,而后,雾气微微晃动了一下,再次落下,为它凝聚出了第三对手。
恶魔的膝盖旁,躺着一名年轻的女性,染着浅绿色的头发,皮肤在恶魔纯黑色的外表对比下显得非常苍白,她昏了过去,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家中出现了一只……两只可怕的恶魔。
——在裴游变身的时候,昆古吕缇从陶罐里钻了出来,她和昆古吕缇两只恶魔都挤在了游戏室里。
在这一刻,裴游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关于阿拿巴斯的信息,然后理解了昆古吕缇的现状。
阿拿巴斯,瘟疫恶魔阿拿巴的仆从,下位者,时刻受到阿拿巴的精神控制,为它在人间传播瘟疫。
但隔着时空,这些设定似乎都消失了,失去了上位恶魔时时刻刻的精神操控,新转化为恶魔的昆古吕缇只有一点小动物般的本能,比如进食和发呆。
“恶魔的食物……”裴游想,“居然是绝望吗?”
对,是绝望的情绪。
恶魔传播瘟疫,似乎
就是为了从病人的身上获得绝望情绪,但在恶魔城中,这些情绪终究会被献给上位恶魔阿拿巴,它们只是一些装载着绝望的工具,当阿拿巴用不到的时候,便在恶魔城里游荡。
阿拿巴斯也能定位到附近最绝望的人,然后直接传送过去,裴游稍微“嗅”了嗅,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她辨认了一番,囧了。
这好像是高楼大厦里996的社畜们心头的绝望,如果被阿拿巴斯吃掉的话,就会进入一段麻木的贤者时间,感觉不到太多情绪,但这样的话,岂不是从满怀怨气地上班变成麻木地上班?
怎么感觉更可怜了?
第4章 【重】
裴游试着和昆古吕缇交流了一下,发现他完全没了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昆古吕缇这个名字太拗口,裴游便改叫他咸菜,他同样会应声。
现在两人真的像一对“母子”了。
阿拿巴斯能够主动性地向周围空气中散播瘟疫魔力,让他人感染瘟疫,而如果在战斗中划破他人的身体,也会让对方直接染上严重的疫病,不超过三天就会死去。
由疾病产生的痛苦就是阿拿巴斯的食物,也能源源不断补充它们的力量。
传播瘟疫就是本能,裴游没能找到记忆中那种“瘟疫”在现代属于什么疫病,似乎只要阿拿巴斯想让它具有传染性,它就会具有传染性,因此裴游干脆按照病人的表象为瘟疫取名为“虚弱瘟疫”。
她也知道了咸菜的祖母和父亲为什么说“失败了”,阿拿巴并不算是强大的恶魔,人类被转化为阿拿巴斯后的力量强度和手臂的多少有关,四手显然不是足够强大的阿拿巴斯。
阿拿巴斯可以化作雾气状态避开实体攻击,这种黑雾和影子差不多,外面夜色已经深了,裴游便先试了试这种幻化能力。
【姓名:咸菜(昆古吕缇)】
【种族:阿拿巴斯(瘟疫恶魔)】
【食物:绝望】
【能力:传播虚弱瘟疫、黑雾化、飞行】
【弱点:火、净化之力】
【召唤类别:召唤物附属生物】
【可共鸣】
【当前共鸣度:40%(↑)】
【(共鸣度与了解程度有关)】
面板上的数据似乎可以直接随裴游的心意而变化,连她取的名字都直接显示在面板上,共鸣度同样随着裴游对咸菜的了解程度大大提升了,如今可以持续共鸣八分钟。
她打开游戏,对着屏幕中的一样物品再次点击召唤。
【空心木】
【一头大,一头小,可将物品缩小至能从小的那一头出现的大小,也可反向放大】
【召唤物】
裴游相信自己的控制力,但担心咸菜笨笨的不小心暴露,所以拿出了空心木,让咸菜化作烟雾,从大的那一面钻进去。
果然,当咸菜从小的那一头飘出来时,他已经被缩小成了原本的十分之一,裴游化作黑烟可以轻松地裹住他。
两恶魔从房间内飘出去,来到高空中。
裴游:“哇!”
飞行,化雾,意识操控,这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让裴游觉得自己在玩一种全新的“全息游戏”,只是操控角色不是人,这样一想,她控制起来反而更得心应手了。
阿拿巴斯惧怕火焰,但能承受高空处的低温,裴游简单地试了试力量,便把咸菜抓到身前,化作黑雾,用意识搜寻食物充沛且尽量偏远的地方。
好恶魔不吃窝边草。
她隐约能感觉到相邻城市的郊外有浓郁的绝望气息,东南西北更远处似乎都有,但奇怪的是,气息似有似无,好像被什么隐藏起来了。
算了,直接选择最远的地方吧。
裴游猜测:它会带着咸菜降临到省外的一所医院里,成年恶魔降临范围比幼年的恶魔要远很多。
共鸣度决定了裴游共鸣的时间,她目前只能存在几分钟,得速去速回。
一阵轻微的晕眩过后,裴游看到了黑透的天空。
然后,“砰”“砰砰砰砰”!
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枪声在不远处响起,但周围除了枪声,呼吸声和低低的呼痛声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声音,不,不对,还是有的:
“τ????ιεφψ(怪物!怪物!)”
浓郁的血液气息萦绕着身侧,裴游头顶着缩小的咸菜,下意识往周围一扫——
她降临在了一片废墟上,也许这里之前还是一座小镇,但现在,镇子的边缘已经塌了,路上是被丢弃的车辆和还在着火的房子,远处有人正持枪逡巡,裴游待着的地方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后方藏着——显然是藏着——很多受伤的人,他们的皮肤呈棕色,眼珠微黄,有人的肠子烂在地上,正低低地喘气,有人双目无神地躺着,只有微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