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小绿
阮甜气呼呼冲上楼扑到床上， 把底下被子当做是阮司，恶狠狠锤了一通，一套猫猫拳下去， 棉被和阮司都毫发无损，她倒是累得气喘吁吁，脸颊通红。
手机几乎是同一时间震动，来电显示江璟， 阮甜调整了下呼吸，先前发过火的声线莫名软下来，带着点可怜。
“喂……”
“和你哥哥聊完了？”听筒里的声音安静温和， 情绪不知不觉被安抚。
“你怎么知道？”阮甜本能问，然后听到耳边一声轻笑， 那边有空旷的回声。
“我就在你家楼下呢。”
“？！”
阮甜立刻握着手机冲到窗边，茂盛梧桐树遮蔽下， 立着一道熟悉身影， 面容隐在阴影中， 只能看到仰脖的姿势，隐约是朝着她房间的方向。
再不远处，停着他的车子。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阮甜惊喜问。深浓夜色里， 江璟佑带着些许无奈答， “我不太放心。”
“你们聊得怎么样？他没有骂你吧。”
“……这倒不至于。”阮甜微微心虚， 难得对他说谎。
“就说了我两句，让我回房间反省。”
“……不过最近出门可能有点儿困难。”她又紧接补充了句。江璟佑在那头好一会没有出声， 阮甜忍不住率先追问， “对了， 你和我哥哥是怎么回事？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很不好吗？”
她小心翼翼打探，江璟佑没有隐瞒， 一五一十告诉她。
从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到后头时不时起冲突，两人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议论，性格又水火不相容，渐渐发展到一碰面就火药味十足。
篮球场上对抗，校门口较量，学生会会长负责查勤抓违纪违规，著名拽王差生专门擅长违纪违规，可以说是天生不对盘。
在学校，几乎到了王不见王的地步。
食堂打饭撞到，过道上互不相让。买水不小心拿到同一瓶，也要互较个高下。更离谱的是，两人只要同时站在一扇门前，必定会因为谁先伸脚跨进去而起纷争。
两人在学校人缘都不差，各有圈子，每次他们一起摩擦，身旁的小弟必定也是个个摩拳擦掌，惹得周围人都胆战心惊看热闹。
只要两人同时出现的地方都不太平。
当时身在局中只看对方不顺眼，情绪上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后来一毕业，再回想当初那些事情，只觉得诡异，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有那种幼稚冲动的时刻。
不堪回首。
阮司想必也是如此心情。
高中三年种种于是被封存，成为人生黑历史般的存在。
由此可见，两人肯定是天生不对盘，才会离开这么久，还会化作黑历史存在对方的人生中。
“……那怎么办啊？”阮甜听完，重重发愁，只觉得头上小卷毛都要被焦虑蔫了。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只听江璟佑平稳说，没由来的笃定，阮甜犹犹豫豫，“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你好好睡一觉，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来解决。”
挂完电话，阮甜还是满脸担忧。
机身微微震动，他给她发来晚安两个字。
阮甜侧耳偷听，楼下久久没有声音，阮司没有任何动静，外面也没有。
她苦大仇深盯着手机片刻，最终拧眉放下，心事重重进去浴室，丧着脸打开淋浴开关。
既然暂时没有解决方案，那就先睡一觉吧。
万一明天一早醒来，阮司自己想通了呢？
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想着。
深夜，客厅依然灯火通明，阮与程两口子最近又去国外度假，充分享受退休生活。
阮司看着手机上进来的一条新消息。
【谈谈？】
即便没有署名，他也能知道对方是谁。
江璟佑不知道怎么在这短短时间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这也正常，两人高中在一个学校，共同同学很多，随便问几个，估计能都找到。
他坐在沙发上，垂眸盯着手机，表情有些冷漠。
【谈什么？】
那头回复很快。
【谈谈我和阮甜的事情】
【我在外面等你】
呵。
还有脸找他谈。
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同他当年真是没有出入，阮司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嚣张的脸，顿时怒从心起，刚要拒绝。
手机震动，又进来一条。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别让她为难】
他动作顿住，眼神紧盯在上面。
宛城已经正式入秋，夜很凉，路灯昏黄微弱，道路拐角处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车子，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靠在上头。
他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眼神凝视在远处，阮司顺着他目光看去，隐约望见了阮甜的房间窗户一角，此刻里头已经熄了灯，她睡觉了。
阮司本能抬表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
已是深夜。
街道上没有行人，连车辆都没有，只有街角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亮着灯，江璟佑手中的啤酒就是从那里弄来的。
阮司打量着周围，没注意到前头朝他扔来的东西，他听到响动，本能伸手接住，发现是同样的一罐冰啤酒。
金属罐冰得他手指发麻。
他忍不住骂了声：“你有病？”
“喝点？”江璟佑朝他举罐发出邀请。
“不喝。”他冷着脸把啤酒丢回去，江璟佑也不介意，伸手接住之后重新放到车顶。
阮司才看见，上头已经有好几个空罐子，在他出来之前，他不知道喝了多久。
他闭嘴不言，没有先说话，空气有些安静，他听见江璟佑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罐身。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喜欢阮甜，认真地和她谈恋爱，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江璟佑话未落，阮司要开口，他打断。
“但是没想到，她是你妹妹。”
“呵。”阮司发出一声冷笑。
江璟佑脸色未变，语气沉缓，吐字慢而清晰：“不过既然你已经是她哥哥了，那么我为从前的事情道个歉，对不起，当时年少轻狂，做了不少干扰阮会长工作的事情，害你丢了面子，是我的不对。”
他这个道歉，听起来更像是嘲讽，阮司火冒三丈，拧眉：“江璟佑，你觉得就以你当年的性格，我会放心让阮甜和你在一起？”
“我当年确实浮躁了点。”他冷静说，有理有据，“但人都是会成长的，我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你不也是？”
他说着，看了阮司一眼，阮司默不作声认下了他这番变相“夸赞”，他沉默不语，江璟佑继续道。
“再说，与其让阮甜重新找男朋友，至少我知根知底，我的家庭情况过往经历你都清楚。”
“当年——除了性格张扬了点，我也没有过其他劣迹，人品可靠，家世清白，能力自然不用说。”
听到这，阮司又是一番勾唇嘲讽，江璟佑没理，只是一动未动看他：“至于私生活，你应该了解，我高中三年没有过任何情感绯闻。”
这是真的，这人当时就是书里典型的校霸，带着一股中二的狂妄自大，别说谈恋爱，连女生的衣角都不屑碰一下。
递情书表白的倒是天多。
当时阮司还觉得这是他身上唯一一个仅剩的优点。
不乱搞男女关系。
“毕业这几年，你也可以随便打听。阮甜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个，我向你保证，我会像你爱护她一样的去爱她，甚至——”
他抬眼定定，像承诺保证：“会比你做得更多。”
阮司好一会没说话，他可耻承认这番话的有理有据，退一万步讲，他们两个已经在谈恋爱，他也不可能强行去拆散。
阮司现在已经接受了整件事情是个巧合。
他可以不阻拦，但是他也完全不看好。
“不管你怎么说，我并不觉得你们合适。你大她五岁，我们在读高中的时候，她才上小学，你们所经历的环境和认知都不相同。她现在还小，才大学毕业，一时间被你迷惑也正常，结婚的事情未来几年再说，我不会阻止你们现在谈恋爱，但是——”他最后警告看向江璟佑。
“你别想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秋风卷落叶，深夜无人街道，江璟佑捏扁空了的啤酒罐子。
周遭只剩他一人。
阮司说完那段话就走了，他微微庆幸，总算是勉强过了这一关。
至于以后的事情，他心想，自己养熟的人，就算半路和别人跑了，也是他的问题。
小姑娘长大总是会喜欢新鲜有趣的东西，他要做的，就是让她一直保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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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甜一觉醒来，天空发亮，外面是个晴天。
她昨晚辗转反侧失眠许久，直到耳边隐约听到了阮司回房的脚步声，才勉勉强强睡去，中间还不停做梦，不是梦到阮司冷酷无情的脸，就是周青和阮与程凶神恶煞叫他们分手的样子。
在梦里她和江璟佑被各种不同的乱七八糟的方式拆散着，要么天空突然下大雨涨洪水了，两人被冲开，要么突然地面下陷，他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要么突然冲出一群人拽住他们，拉着他们的手往不同的两个方向扯开。
阮甜醒来都惊魂未定，心脏剧烈跳着，眼下两个醒目的黑圈。
下去用早餐时，整个人还无精打采，阮司刚晨跑回来，穿着一身运动服神采奕奕坐在她对面，倒是格外精神。
阮甜经过昨晚的争吵，不想看他，把盘子里的煎蛋当做他的脸戳着，正宣泄得入迷之际，听到耳边有人凉凉说：“我不反对你们了。”
“什么？！”
喜从天降，阮甜顾不上戳蛋了，一把扔掉手里叉子，双目发亮惊喜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