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阿诺德顿了顿,湖蓝的狭长眼眸快速望向有夜,并无言地抿了抿唇。
见此,费诺单手撑在额角,不屑地勾唇接道。
“圣女在教会有没有能交予绝对信任的存在?看样子,阿诺德骑士长是人缘太差,想借着你的人脉将计划布置下去呢。”
“…我只是在教廷并无熟知罢了。”
阿诺德冷声反驳,他快速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后,再次补充。
“根据我的推测,西部的内应十有八九就在教廷,圣女挑选人选时还请务必谨慎。”
“说出你最信任的人,阿尔忒弥斯。我会派路德维希与阿诺德骑士长一同前往布置计划。”
费诺端起红茶,轻轻啄饮。
他猜这小东西现下一定正烦恼,是该报出侍女的名字,还是教养嬷嬷的。毕竟像她这样胆小女孩会交付信任的,大抵不过身边侍奉之人。
“如果犹豫不决,我建议你选择…”
“林克!”
费诺好心的建议被有夜果断报出的人名截断,他挑眼看向激动起身的有夜,不知不觉降下音调。
“是你的执事么?”
若是朝夕相处的执事,倒也说得过去。
可此刻从她嘴里道出男性人名,总是显得有些怪异。
“不,她是我的…”
有夜连忙摆手,然而“好闺蜜”三字却卡在咽喉,不知该如何转换。
按照她贫瘠的知识,“闺蜜”算不算是特指女性的词?那她说出口不就会暴露琳琳女扮男装的事实么。
其实起初,有夜还以为这个角色是琳琳操控的,毕竟名字和脸都完全一样。但后来转念一想,一下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理由可太简单了,那忙得都没时间洗头,天天绑头巾应付的琳琳怎么会有时间陪她玩游戏!
肯定是制作后期建模建烦了,用了自己的数据充数,就和她没有另做玩家壳子的性质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用琳琳的数据做出来的角色就一定不会害她。只是这种“我和你的源数据是好闺蜜”的关系该怎么向他人表述?
再三纠结后,有夜单手扶着腮,恍然大悟似地接着说道。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身形一顿,随后便纷纷举起茶杯,泄愤般地饮尽红茶。有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忽然默契的沉默与高度一致的动作,也连忙愣愣跟上,一起饮茶。
会客厅内唯一正常的也许就是塞浦思了,他往茶壶中又续了茶汤,正躬身替大家续着茶水。
有夜接过后又抿了一口,可与先前的澄清微甘的红茶不同,此刻新添的茶水不知为何又涩又苦,显然是闷泡的时间有些久了。
她悄悄看看一旁沉默饮茶的费诺,又看看对面刚放下茶杯的阿诺德,见大家均对手中红茶没有疑义,就也默默放下手中红茶,不再去管这泡坏了的红茶。
接下来的谈话顺畅无比。
许是因为有夜给出了突破口,阿诺德也就同费诺沟通了一下今夜行动的注意事项,便起身由费诺领着去惩戒室,打算接上路德维希再一同赶去教廷通过林克安置别动队。
教廷派来营救她的修士们也已被阿诺德指派给骑士团,一同去护送根本不在队伍中的圣子了。
今夜真正参加行动的修士会由有夜最信赖的林克挑选编队,再加上熟知西部状况的塞西尔,这支队伍令有夜十分放心。
“圣女大人,约克侯爵一行人会在午后两点一刻到达,您还有三个钟的时间休整。”
塞浦思安静地撤去茶几上的茶杯,为有夜打开会客厅的大门,躬身说道。
“我送您回房。”
约克侯爵就是费诺口中的蛆虫,是个净靠不法勾当敛财的小人。
若不是因着教会直接大剌剌派往西部的大部队导致这家伙起疑,甚至谨慎地提出要先行拜访,先前她们也不用计划来计划去了。
有夜点点头,连忙跟上塞浦思的脚步。
冗长的走廊里,只有她与塞浦思两人的脚步声,回声将此刻无限拉长,也令有夜没由来地后背一寒,赶紧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塞浦思走。
作为亲王府邸,这里未免也太萧条了些,就连教廷都比这儿热闹。
况且她好像到现在为止,也就只在这儿看见过亲王本人与塞浦思和安吉三个人而已,这正常吗?
有夜又转过脑袋,仔细确认了四周的确没有她看漏的背景板侍从npc。
“这里为什么这么…冷清?”
“阁下从不铺张浪费,他名下有十三间孤儿院,六间信奉月神的修道院,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
塞浦思看向越靠越近的有夜,悄悄放缓了脚步。
他看似答非所问,实际已对产生这个问题的根源作了答。
无论是与奢华府邸极不契合的极简布置,还是仆从数量有限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费诺名下需要金钱运转维护的地方太多,才难免会顾此失彼。
“这也是约克侯爵最不能信任阁下的点,他以为那是阁下特意饲养的‘粮仓’,却迟迟没等到任何他想要的消息,便开始戒备阁下并一再散播对阁下不利的传言。”
有夜抬首,塞浦思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骄傲与自豪,绝无可能在撒谎。
而这萧条的公馆内景与费诺的谈吐也的确令她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确实,谁又会信外界疯传的暗夜君主实际热衷慈善呢?
至少在某些已泯灭了良心的人看来,血族亲王这样象征着绝对恶的角色就应该给他们的行恶垫背,必要时还可以拉来做挡箭牌。
“你也是孤儿院出生吗?”
有夜轻声问询,塞浦思脸上的自豪像极了她同别人炫耀院长时的模样,不禁令她将对方与自己重叠,连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儿么?有兄弟姐妹吗?你还想找…”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塞浦思抓握着门把手,垂眸伫立。
他似乎有些生气,自手套下露出的手腕线条绷得极紧,用力到似就要使刚结疤的伤口裂开。
在这静穆的氛围中,有夜才猛然想起费诺与塞浦思谈论过他的母亲,怎么也不会是孤儿院出身。
她自觉自己问错了问题,便跟着指引乖乖走进房间。
原本等在房内的安吉早已不见踪影,现下她连个能扯开话题的借口都找不到。
就在有夜预备以“安吉去哪儿了”的问话来打破沉默时,塞浦思也跟着踏进室内,声线平直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宁可没有那样的父母,他们将我当做祭品送给阁下,只为了证明彼此间那该死可笑的爱情。”
塞浦思冷笑一声,忽地上前抓住有夜的肩膀,颤抖着用力夹着有夜整个人上举。
此刻他一改初登场时老练且冷静的执事形象,显得尤为粗暴。
尽管措辞仍礼貌无比,可他整个人却尽数拢进暴怒与迁怒形成的风暴中心。
“圣女大人先前在会客厅提到的林克先生是否就是您的秘密恋人?您也相信爱情…是么?”
“……”
完了,这是彻底踩到雷点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没有经历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信不信爱情。
于是有夜只得彷徨地移开眼,反手抓住塞浦思的手腕就急急开口。
“跳舞!我想练舞姿!请教教我!”
“您并没有需要习得优雅舞姿的必要。”
“费诺前面说了!让我磨合舞步前,先学学舞姿。”
闻言,塞浦思欲言又止地自嘲一笑,后退一步抚胸行礼。
“…是。”
有夜松了一口气,看来对付塞浦思,只要搬出费诺就行。
她连忙提起裙摆,刚要前倾上身行礼,就被塞浦思以手背抬起下颌。
“您的仪态的确糟糕,请不要低头,与肩保持平行。”
他又用另一手点在有夜提着裙摆的手背上。
“太用力了,请不要把裙摆团成一团捏在掌心,手心留空,手腕翻开。”
有夜摇摇晃晃地照做,等到裙面因着练习而被她捏得皱皱巴巴之时,塞浦思才终于接过她的手,进行下一步的纠正。
当不同于血族的温热手掌贴上后腰之际,有夜瞬间绷紧了身体,紧张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塞浦思立刻皱着眉松开了她。
“您太僵硬了…或许我们该从最基础的拉伸开始。”
“…好。”
事到如今,有夜也没办法说出“她不想练了”之类的话语,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那么,请您脱下鞋,坐到地毯上撩起裙摆。不用太多,露出膝盖就可以。”
塞浦思一边说着一边脱去了燕尾外套,将袖口略微上挽,手臂内侧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也因此更为清晰地印入有夜的眼。
好多…不过粗略数一下,就有不下几十道。
这些都是他自愿的么?为什么被当作食物饲养,塞浦思还能如此尊敬菲诺?
有夜想不通,只能慌忙别开眼,按照指令绷起脚尖。
塞浦思来到她的身后,一掌按上她的后背,发出明显指令后便从旁协助着她,让有夜侧脸贴上膝盖,维持着体前屈的姿势。
“是我错怪您了,您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柔软许多。”
塞浦思看着有夜与双腿紧贴的身躯,一手撑在一旁的地毯上,也稍稍压低了身子,半帖在有夜后背,悄然凑近那大片月色中唯一红艳的小小耳尖。
“那么,是因为舞伴是我,所以才僵硬成那样的么?”
“不是的!”
有夜急急解释,她现在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涌上脑袋,膝盖内侧又涩又酸,脚尖也是冰凉的,难受得很。
可塞浦思还在加力,似是还想将她再往下按一些,可她已经把脸贴上膝盖了,再加力也无济于事。他无非是想让她无法起身,继续保持罢了。
“好酸!不行了,别再推了。”
“请您勾脚。”
有夜原以为塞浦思很快就会松开她,可冰冷吐出的指令伴随着越发紧压而来的身躯令她根本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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