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什么解药?没有解药。”
马克斯维尔子爵耸耸肩,因肥胖而变形的脸很难看出他与林克的相像,可说话的语气却同林克几乎一摸一样。
“那只是我随便调的饮料,不会有事的。”
“诶?”
林克难以置信地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
“可哥你不是说跟着约克侯爵,我们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父母因事故离去的时候,你暴饮暴食无比消沉地满大街狂吼‘帝国都是臭狗屎,只有金钱才是真实’的事呢?”
她回头瞥了一眼有夜,嗓音嘶哑地补充。
“被没收全部财产的时候,父母送我去圣女身边不就为了现在么?”
她忽地脱力跪地,喉间呜鸣着双手握拳用力捶地。
“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替换圣水,陷害朋友的吗?!你知道我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挟持朋友的吗?!!比埃纳你这个混蛋!!你连亲生妹妹都要骗!!”
比埃纳·马克斯维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地收起教典,伸手去扶林克。
“这是父母的意思,你演技差心思又不深,让你知道内幕,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怜惜地取出手帕替妹妹擦去眼泪,叹息道:“马克斯维尔家从封爵那一刻起,就同皇弟阁下一起为了今日一直演着戏,现下戏终于落幕了,你该开心才是。”
比埃纳转头望向一旁的有夜,连声解释。
“圣女大人,我妹妹琳她对你是真心的,她对我们家是帝国内应一事毫不知情,饱受良心苛责后还是选择了亲情,选择了家族,相信身为圣女的您一定能理解,并宽恕她的……”
有夜沉默地听完了比埃纳的一切解释,迅速在脑内梳理着情报。
——这是一场构思精妙的局中局。
西部的贵族们想在世诞祭将她送给费诺,让血族亲王因她彻底与教会撇清关系,浸入暗处成为他们的挡箭牌……万一帝国降下制裁,他们就可以将代表“绝对暗”的血族亲王推到风口浪尖以保全自己。
而维克多作为西部贵族领头的约克家继承人,被自家叔父要求替换圣水后,因信仰虔诚便想出了用“蛋黄酱”来制造圣女信仰不纯的假象以中断仪式,却没想到因此牵出大主教的丑事,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仪式进行。
林克只是维克多不听命令时的保险措施,也是比诶纳为今日晚宴务必照常举行而深埋的一步棋。
另一方面,深知帝国西部毒瘤迟早祸害一整个帝国的摄政皇弟早早就布好了局。
他在马克斯维尔家进爵册封之时就已相中了林克的哥哥比埃纳,秘密商讨后开始故意打压他们家的生意,并寻了莫须有的理由将他们家的财富充公…毕竟再没对帝国抱有仇恨的棋子令人深信不疑了。
比埃纳自是很轻易地就获取了西部贵族们的信任,可在西部没有那方面生意的他仍然不能靠近毒瘤中枢获取相关情报。
真正染指龌龊生意是非常需要勇气与精神力的,也很考验内应的毅力。
于是一年前的千花祭,皇弟阁下便与圣女一同秘密会见了比埃纳,圣女交予原初教典以抚慰他因染指罪恶煎熬的内心,皇弟阁下则制定能迅速收网的计划给予希望。
比埃纳这才熬过了那段黑暗的卧底时光,顺利带着西部迎来了至暗时刻后的珍贵黎明。
而她,林克,维克多和路德维希,甚至包括费诺与塞浦思,统统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皇弟阁下写入剧本,扮演起戏剧中关键的配角。
尽数理解后,有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是她进入游戏的第三天,那么比埃纳口中一年前的那个圣女是谁?
是否在林克沿用沈月琳人格数据的同时,这具身体…真正的圣女也沿用了她的人格数据?
——与现实如出一辙的儿时回忆令答案毋庸置疑。
游戏世界的圣女阿尔忒弥斯就是她本人。
叽叽喳喳的鸟鸣领着晨光一同缓慢洒进漆黑一片的宴会厅。
繁乱的思绪随着鸟鸣渐渐平复,等有夜再次睁眼时,窗外天空已微微泛起银白的光亮。
既然这是一出耗费十数年光景的大戏,那便得有一个符合大众期待的结局才行。
她笑着走向前,在众人复杂又惊异的目光中,有夜伸手按在比埃纳的手背,郑重接过教典。
霎时,自原初教典辐射而来的轻柔月光披上她的身,月色长发领着银白的光辉微微舞动,掩住她周身的狼狈,也盖去她手臂上正快速愈合的伤口。
有夜垂眼快速左右扫视一番后,终于放松地笑了起来,缓缓开口道。
“感谢你对帝国西部子民的付出,神会保佑你的。”
窗外的鸟鸣声约发清脆响亮,初阳缓缓推进,如幕布一般上升照亮有夜的脸。
纯白无暇的肌肤泛起暖光捂热冷色调的长发,荧红双瞳在金色暖阳中透出不可思议的闪光,仿佛撒上金箔碎的名贵红玉。
往常碰上日光,有夜定会习惯性地赶紧遮挡畏光的双眼,并绻成一团自我保护。
她是那么害怕阳光,害怕自己的心思喜好被公之于众后,又被刻意嘲笑着夺去。可这世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一味缩在安全地带自怨自哀才会令她失去更多。
所以这一次,她并未抬手做挡,只一动不动地站在哪儿,享受地眯起眼感受着暖阳,倾听着鸟鸣,轻轻道。
“…破晓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二合一(欠的昨天的份也在里面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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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泡芙的评论区也可以破晓吗…(耳朵耸拉
第36章 信徒
戏已落幕,太阳升起。
宴会厅的宾客们似乎终于理解了自身的处境,一开始的谩骂逐渐转变为死寂般的沉默。他们乖乖听从圣殿骑士们的指挥,对照着名单逐个交接给帝国军。
比埃纳与阿诺德两人作为帝国与教会势力的代表,主动负责起善后工作。
而林克则仍陷在极端的惊恐应激中,直直盯着有夜,抓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地紧跟不放。
大家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留下善后组,其余人自是该好好休息了。
有夜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宜全部交给阿诺德,打算领林克回客房,安抚着让她小睡一会儿,以舒缓林克紧绷的内心。
只是与阿诺德错身而过时,有夜被他用右侧单翅拦住。
暖阳似的羽翅干燥温暖,迎面展开时,带出对方身上独有的杉木香。
“稍后能与您谈谈么。”
有夜点点头,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沉默了,便干脆停住脚步,抬首望向阿诺德的眼,认真开口道。
“好的,等阿诺德骑士长处理好这些,请来客房找我。”
奇怪的是,有夜发现阿诺德的下眼睑正中各缀有一小滴干涸的血液。暗红血滴印在湖蓝眼瞳下方,犹如傍晚倒映湖中的红日,带着灼热的温度,为那双冷冰冰的眼带出几分暖意。
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溅上的,更像是刻意绘上的。
难道是化妆?有夜皱了皱眉,赶紧咽下呼之欲出的问句。
就算她打定主意要积极开口,诚实待人,这个问题应该也不能直接问出口吧?
阿诺德见有夜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几乎立即理解她的疑惑。
“这是借用他人视力的法绘,狮鹫在夜间是无法视物的。”
他有些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间,随手擦掉那两滴血后,颇为嫌弃地移开视线,像是要刻意抱怨给有夜听一般,放大低语的音量。
“文森特主教虽各类精通魔法,但着实不是什么…正常人,回教廷之后,您还是离他远些,小心为妙。”
事实上,阿诺德很想直白地提醒有夜文森特的古怪,但圣女毕竟是女孩子,又刚经历了西部的动乱,着实不该再令她伤神了。
这次行动前,阿诺德为借用夜视力而踏进了文森特的房间,对方很快礼貌地为他处理好眼睛,并为一同前去的骑士们准备好治愈圣水,目送他们出发。
可狮鹫毕竟是强健的神话种,各项感官均十分出色,阿诺德自踏入文森特房内的一瞬就察觉到了古怪。
衣柜那儿隐隐传出圣女身上的白茶香,浓郁而热烈,仿佛圣女本人正躲在里面,又或是里面塞满了圣女穿戴过的衣物。
但他的疑惑尚未表露,文森特就倾身靠墙,双手环胸挡住身后的衣柜,微微掀开眼帘,警告似地低语。
——“雨季对我们彼此来说都很难熬…不是么?”
阿诺德不置可否,即将到来的雨季对神话种来说确实难熬。
可文森特出自教廷,身上没有任何种族的气味,只是普通的人类。对他来说,雨季代表的应只是潮湿的空气与阴雨绵绵的天气罢了。
他望着有夜不解的眼,换着表达方式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很奇怪,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有夜眨眨眼,姑且先点了点头,她踮起脚,朝阿诺德招了招手。
“你下来些,我够不到…”
阿诺德面无表情地弯下腰,侧头预备听取圣女的秘密吩咐。
对方踮起脚朝他频频招手的模样就像只讨要抚摸的小奶猫,毫无防备又天真烂漫。
可此次西部事件中他们所有人都被圣女骗了过去,没人知晓这是她早早就与皇弟阁下一同布下的局,都想当然地认为她不过是可怜的受害者。
尽管大家对圣女的称赞远远大于被欺骗的愤怒,也确能理解她为大局而小心翼翼的隐瞒,但阿诺德内心还是盈起了一股不甘的涩意。
那个肥胖又有奇怪语癖的人类凭什么得到她的信任,甚至能代为保管最重要的原初教典!
就算此事不能广而告之…那他呢?
即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还是不值得圣女交付信任么。
…他究竟差在哪里?
原本失落微垂的眼因蓦然探上面颊的温软而睁大,纠成一团的思绪也被轻柔抚平,阿诺德任凭有夜将他的脑袋摆正,用指腹轻轻擦拭起眼睑处。
“你没擦干净。”
患得患失是陷入爱情时最显著的症状。
先前还因未能取得圣女信任而生出丑恶妒忌的内心一下舒缓,面对圣女难得的亲近与温柔,轻易不会弯下脊背的狮鹫弓着腰僵在那处,一动不动地宛若雕塑。
“其实最好别用手擦眼睛,不卫生。”
有夜替对方擦掉血渍后,又轻轻补了一句。
她松开扶在阿诺德面颊处的手,挽起一个笑。
“对了,昨夜谢谢你,我还没和你道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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